第47章近乡情怯
毕业季那年，两人下决心留在江城。
宁宁忙着考事业编，苏玟则辗转于江城各大招聘会。
僧多粥少，遇到合适的岗位不是件容易的事。
当年同班同学最后成功留在江城的不足五分之一。
苏玟怀疑，大概率是因为相对出挑的长相为她博得了更多的机会，才能让她在如过江之鲫的应聘者中脱颖而出。
当时到恒昌通过笔试和复试后，最后一面就在小领导现在的办公室。
苏玟准备了大段的英文自我介绍，包里还揣着大学期间获得的所有奖项的证书，甚至连拿到一等奖学金的证明文件都带过来了。
然而，小领导并没有要求她当场即兴表演。
只问她有没有男朋友，以后是不是打算扎根江城？
苏玟当时有些迫切，说了句蠢话:“我从来到江城的第一天，就决定这辈子都耗死在这儿了。”
小领导那表情非常玩味，似忍俊不禁。
“那你要努力了，光喊口号可不行，江城是座适者生存的城市，都是各凭本事吃饭，虽然说是残酷了点，可这才是真实的世界。”
少年老成，这是小领导给苏玟的第一印象。
明明是很年轻的长相却透着股历经一切的沧桑。
后来才知道，小领导也就比她大了五岁而已，阅历却是苏玟望尘莫及的。
邱爽曾经跟她私底下编排过小领导，“这人整天老气横秋的，大道理信口就来，你说他对女朋友或者老婆是不是也这样苦口婆心？”
岂止是苦口婆心，小领导现在对她简直是面面俱到，连吃喝拉撒都能掺一脚。
当然，苏玟对他也毫不设防，是连银行卡密码都可以分享的程度。
她这个人一旦认准了，就是全身心的死心塌地，不给自己留余地，哪怕之前在顾源那边吃了亏，一转头还是这个德行，别人是吃一堑长一智，她显然在这方面心眼还不够多。
因为这个人是小领导，她沦陷的理所当然。
半夜，顾源的信息只会迟到，不会不来，苏玟也懒得再拉黑了。
“今天看到你了，你跟苗曦宁认识？真是巧了，突然发现我们缘分不浅，你觉得呢……”
苏玟看了看通讯录，里面有客户，有供应商，有合作工厂，一时半会儿，手机号还换不了。
这人每次深更半夜的发句没头没尾的信息，简直阴魂不散，还拿他没办法。
用了一周的时间，苏玟跑了好几家工厂，不管是厂区规模，还是生产管理的水平，都甩了恒昌自家工厂好几条街。
因为只是初步了解，混个脸熟，又没有实际订单在手，工厂负责人对她的到访并没有表现的过多看重，只是派人带着她在厂区四处转转。
苏玟对照着gt公司的条条框框一点一点的核查，大部分硬件条件都符合。
西方人讲究人权还有他们那种普世价值观，对员工每天的工作时间，个人权益，甚至工厂污染排放量都有严格的要求。
如果要验厂，就需要工厂的大力配合，毕竟在国内，想要百分百达到老外公司的要求，几乎没有一家工厂是能做到的，有些方面只能稍微美化一下文件，做做样子。
苏玟离开的时候特地去跟厂长打了个照面，她毕竟是生面孔，刚开始合作，她需要把姿态放低一些。
“苏小姐看完了？觉得怎么样？”
隆盛服饰的崔总大概有五十来岁，衣着打扮看上去相当朴实，没有一点企业负责人给人带来的那种距离感，相反，很务实，而且还是个女性。
苏玟接过崔总递过来的茶水，跟着她在办公桌前的会客沙发上坐下。
“崔总，我都看过了，你们之前有过验厂经验，应该没问题。”
“我们没有做过gt的订单，听说量比较大，之前他们基本都是在南部沿海的工厂做。”
崔总捏着纸杯，像唠家常一般随意，苏玟刚刚的拘谨也因此松懈了些许，让她意外的是，崔总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还特地打听过gt公司，不像其他工厂只是敷衍她。
“嗯，目前gt是有这个意向，只是担心我们工厂的实力跟不上，如果有合作工厂验厂能通过，应该会让我们试单，所以，到时候还要麻烦崔总多多配合我们。”
崔总慈眉善目，一脸含笑应下，
“这是哪里的话，你们是上游公司，我们是下游工厂，都指望着你们派单给我们，才能养活这么多工人。”
谦虚的话让苏玟耳朵一热，也感受到了眼前这个女企业家的善意和低调。
回去之前，崔总要留她吃饭，苏玟婉言谢绝了。
这周在外面奔波，几乎没去过公司，晚上到家还要处理琐碎的工作，苏玟差点累瘫了。
可一想到，小领导也在外面舟车劳顿，风尘仆仆，就更加不敢懈怠了，她怕拖后腿。
苏玟翻翻小领导刚刚发来的微信，
“gt对你的工作态度和积极回应非常满意，今天的拜访也让他们感受到了诚意，有两款样衣，已经通过国际快递寄到公司，价格敲定了，产前样请速安排，订单数量还未确定，应该不低于三十万件。”
这大概是最近最好的消息了，苏玟情绪一下被调动起来。
两款衣服就有三十万件，还是试单。
要是以后做稳了，还得了？想想苏玟都乐的不行。
像是被人情绪监控了一般，
小领导又说了:
“别高兴的太早，稳扎稳打，先把样衣完美呈现出来，最近多盯着点，等我回来，再忙第三方验厂的事宜。”
“遵命！”苏玟发了个小兵立正的表情包。
“这几天有没有很乖？”
小领导这关心突然从工作切换到私生活，一下没反应过来。
“我忙着呢……”苏玟顿时变得傲娇起来。
“不忙的时候呢？”
总觉得小领导话里有话。
“就没有不忙的时候，除了睡觉……”
“好吧！乖乖等我回来。”
苏玟突然就联想到了霸道总裁和小娇妻，有点那个味道了。
“你想我没有？”苏玟故意逗弄他。
“你说呢？昨晚没住到合适的酒店，在airbnb上订了个民宿，隔音太差，这里的人实在太疯狂，我听到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ml了一整晚的声音，真是遭罪！”
“太会玩了吧！还能这样？”
苏玟面前那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又被重新开启了一回，满脑子都是那个荒唐的画面。
“……”
钟汉林后悔跟她聊这个，这丫头要是想些有的没的，他就该头痛了。
他其实很想问，顾源最近有没有骚扰她，可又避讳在苏玟面前提起这个人，他的自尊不允许自己为了一个已经成为过去式的男人而伤神。
原以为会对她的过去满不在乎。
可一旦突破了那层实质关系，男人天生的劣根性终究是显露了出来，还是不可避免的让他开始介意，不动声色的。
他恨自己为什么不是苏玟第一个男人，渴望苏玟从始至终完完全全属于他，又苦恼那个人还时不时的跳出来提醒他苏玟曾经结过婚这个事实。
不在的这段时间，苏玟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看到顾源发过来的骚扰短信，会不会也撩拨着她不时的想到过去？
“对了，我跟邱爽说了咱俩的事！”
“难怪，她前几天微信上给我扔炸弹，我还奇怪她是不是疯了……”
苏玟也不知道小领导那边是几点，两人最近都是逮到时间就聊上几句。
算算日子，下周二该回来了。
“周二中午到吗？”
“嗯！先去公司开个组会，然后带你回家。”
苏玟不可避免的内心骚动起来，小领导字里行间都是暧昧，引人遐想，文字转变成画面，全是18禁。
常年健身的人，身材保持的很好，自律又克制。
在床上又全然变了个人，妥妥的衣冠禽兽。
想法和花样还多，也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
苏玟不止一次问他，你跟我真是头一回？
小领导就差指天发誓了，“还不能允许我理论知识丰富么？”
如今是理论结合实践，总有种越玩越脱缰的趋势。
江城国际机场
安少奇拖着个大行李箱独自办理取票托运手续，离登机时间还有两个小时，换了机票后，马上就到机场内的一家咖啡店找到了苏玟。
她正占了个桌位在那忙活。
“飞行时间太长了，要带点吃的。”
苏玟已经买了些放在单独一个包里，还有几件衣服，准备待会儿让他单独拎着上飞机。
安少奇第一次坐飞机就是出国，把苏玟愁的，恨不得跟过去把他安顿好再说。
“你到了那边机场有人接吗？”
“我爸会来，姐姐你放心吧，没什么可担心的。”
苏玟心想能不担心么？去美国，不是去国内任何其他地方。
首先语言就是个问题。
还有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要是没人领着他，跟个没头苍蝇似的怎么搞。
安少奇拉着满脸焦虑的苏玟坐下，从包里掏出一叠资料。
“姐姐你看，攻略我都提前做好了，实在不懂的地方还能问人，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英文暂时说的不溜，但是至少能让人听懂，真的没什么好担心的！我爸在学校附近给我租了房子，我们直接过去就行，离到学校报到还有些日子，也会提前适应一下的。”
苏玟这下宽心不少，他那个一直没见过面的所谓的爸爸也不知道靠不靠谱。
“在那有任何事都要跟我说，记住没？”
“姐姐你真是唠叨！”
苏玟一听，急眼了，伸脚踹了安少奇的小腿肚。
“你嫌烦了？”
“不烦不烦！”安少奇赶紧嬉皮笑脸告饶，又把椅子往苏玟边上挪了挪，长臂一圈，头歪在她肩上。
“姐姐，我会好好努力的，以后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苏玟被他这样抱着，手都伸不出来，只能扭个头，头发互蹭一下，像哄小狗一样。
“姐姐相信小奇的本事，把心思放在学业上，不要跟坏同学一起玩，更不能沾大麻这些，听到没有？要是让我知道你瞎来，我会撕烂你的皮！”
安少奇笑的肩膀一抖一抖的。
“怎么你比我妈还像妈？”
安少奇孩子气的在苏玟肩上亲了一口。
“去去去！没你这么大的儿子。”
苏玟把腻歪的安少奇推开，又忍不住伸手捏捏他脸。
感叹道:“真好看，在国外小心点，我听说变态特别多。”
男孩子长得唇红齿白的，皮肤还这么好，真是让人忧心。
苏玟一离开，就给安少奇发了条信息，
“袋子里有三千美金，我查过了，可以随身带上飞机，你记得申报一下。”
“姐姐，你还欠着姐夫的钱，不要再给我了，我现在不缺。”
“你在国外身上宽松一点我才放心，你姐夫不会催着我还钱……”
安少奇打开袋子，里面装着戚风蛋糕，卤蛋，连辣条都有。
美金用信封装着塞在零食包装盒的夹缝里。
飞机起飞的瞬间，安少奇一阵不适，透过窗户视线不移地盯着越来越远的地面，他如上帝视角般俯瞰这座城，里面有他牵挂的人。
再见了，姐姐！等着我回来！
……
半个月本不久，可对热恋中的人来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半个月夸张点说如同过了几十个春秋。
苏玟看到小领导拉着行李箱进办公室的时候，有些近乡情怯又陌生的古怪念头，甚至眼神躲闪着不敢看他。
邱爽在微信上对她挤眉弄眼。
“情郎回来了，采访一下，你现在心率几何？”
“样衣什么时候做好给我？帮我催催。”
“别转移话题……”
小领导把人召集到办公室，总结了最近拜访客户的一些细节和工作进展，苏玟埋头记笔记，字写劈叉了都没停，最后纸上都是鬼画符。
声音丝丝入耳，明明听习惯了，却因为不能言说的某种禁忌，此时，有着别样的诱惑。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苏玟关了电脑，趴在桌上，用笔尖戳戳纸张打发时间，小领导发微信让她先回去，在家等他。
苏玟替小领导订了份饭，乖乖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