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第83章
地上好多好多蛇,郝甜吓得一动也不敢动。那些蛇粗细长短不一,盘根错节般的缠绕在一起,形成一个蛇窝。
由于是冬天,这些蛇就和死了一样一动不动的盘着,可那比平时洗衣服用地不锈钢盆还大的蛇窝量大到让人头皮发麻,颇具惊悚效果。正常人看了都要吓一跳,何况郝甜这种特别怕蛇的人。
一只手伸过来将呆立在原地的郝甜拉开护在身后,只见那本盘着冬眠的蛇群忽然动了起来。
“别怕。”
宓苏用一只手牢牢遮住她的双眼,少年已经比前两年长高了不少,他现在比郝甜高了小半个头,这个动作做起来并不费力。可惜他的手太瘦,“把眼睛闭上,别看。”
眼睛上的温暖让郝甜僵直的身体微微回暖,她的意识渐渐回笼,周边大人们都拿起铁喇、钉耙镰刀等慢慢靠近,不怕蛇的郝大伯不知从哪拿出一个蛇皮麻袋,利落的将那些好像动了动的蛇全套在麻袋中拖走。
就在那些恐怖的东西被拖走后,露出了蛇群盘踞之下的东西,是一个瓦瓮。郝大伯用长柄铁钩子去勾它,但那瓮沉甸甸地勾了几次才勾上来,勾出来的瓮翻倒在地,由于瓮口十分密封,里面的东西没有滚出来。
“这瓮上面好像有字。”爸爸突然说。
几个人大着胆子凑上去,瓮地表面被尖锐地物品划过,用水冲了抹干净,仔细辨认发现歪歪扭扭地刻着:“继祖。”
继祖?
“建国,这不是你爷爷的名字吗?”
这是爸爸的爷爷留下来的罐子?
既然是长辈留下来的且保存的这么好,应该不会钻满了蛇虫鼠蚁,看这样子好像是咸菜缸,那时候家家户户没吃的,到了冬天挖些地里的菜腌咸菜然后封起来放在这种小瓮内。
“打开看看吧,要是咸菜倒了这瓮还是好的可以继续用。”听到动静的高伯母提议。
未免被里面的东西脏了手,郝大伯直接用铁钩上的长爪子去勾那个封口,一层草木灰状的封口很快就抠破,里面还有一层油纸,大家愈发好奇了,啥东西还用油纸封着。
很快那层油纸被捅破,随着清脆的响声一些大小不一的小片片滚出来。
“郝甜,你个大懒猪,太阳都晒屁股了。”
于淮川站在郝甜那张小三夹板床前喊。
郝甜迷糊中只听到表哥连续不断的叫她,将厚实蓬松地棉被一把拉起盖住脑门找清净。
下一刻被子被人掀开,“你想闷死自己啊。快起床,油条要凉了。”
油条?
郝甜睁开眼,看了下外面的日光已经大亮,隔壁爸爸妈妈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她一咕噜爬起来,“哥,几点了?”
“终于醒了?这多八点半了。昨天割草搬砖累了吧,今天就别去了,帮你大伯母烧烧火不是又暖和又轻松。”
于淮川昨天还抱着看郝甜干活三分钟热度的心情,结果这小家伙还真干了一天活。和她那几个小不点朋友割草拔草搬碎砖块,一个都没有提前溜走。
“八点了?那爸爸妈妈舅舅舅妈呢?”郝甜一边问一边套上自己的妈妈给她织地毛线衫,毛线裤。
“已经去那边了,家里就我和你。他们走之前让我带你吃早饭,吃完再过去。”于淮川帮她把放在炉子上烘了一夜的保暖鞋拿进来。
郝甜套上鞋就往外跑。
“饭还没吃,你去哪?”
于淮川见她急冲冲往外赶就连外套拉链都是边跑边拉,忍不住喊:“你那根油条不吃我吃了啊。”
“我有急事找爸爸妈妈。”
于淮川看看还冒着热气的油条,看看已经跑在了田埂上的表妹,想了下抓起桌上油纸包着的油条塞进塑料袋跟着跑了出去。
“郝甜,你跑这么急干嘛。”
宓苏看见郝甜衣服扣子都扣错位置,头上的辫子一高一低,一看就是刚起床的样子。
“宓苏!”
郝甜看见他就和找到了主心骨一样,自从两人一起整治了陆月珍后,她对宓苏就有了革命战友的感情,而且好几次宓苏都保护了她,她也愿意将小秘密和他一起分享。
郝甜拉着宓苏的衣袖,“我有事情告诉你。”
宓苏感觉她冰凉的小手,将自己妈妈塞给他的两个还热乎的白煮鸡蛋一边一个塞进她的手,“拿着捂手,手热了后吃鸡蛋。”
两个暖敷敷地东西塞进她的手心,郝甜这才觉得自己的手有多冷。
“这是阿姨给你做的早饭吧。”因为宓苏实在太瘦了,宓母在家里的欠债还了大部分后就不再把鸡生的蛋全卖了或和人换米油,而是留下一大半给儿子补身体。
“我在家吃过稀饭了。”宓苏安慰她,“对了,你刚刚说找我什么事?”
郝甜用力的握了下手中圆圆的热源,慢慢的将昨天晚上做梦梦到那些事和他说了一遍,“我奶奶后来大闹一场,将那个瓮给抱走了然后给了我叔叔。”
“你不想被你奶奶拿走?不想将那些东西给你叔叔?”
宓苏问。
郝甜点点头,然后有点羞愧,她不安地问:“我是不是很自私,很坏,那是太爷爷的东西,奶奶拿走也是应该的。”
“这世界没有什么事是应该不应该的。”宓苏道:“你看我们家,爷爷打战回来落下残疾,爸爸小时候生病落下了残疾,而我妈…”他说到这停了下:“别人都说说我们家冲撞了神仙所以全家倒霉,所以家里的人不是残疾就是早死,甚至有人说我活不过二十岁。就因为别人说我们家倒霉,所以我们家穷困潦倒就是应该的吗?”
“不是的。”这种话宓苏从没和她说过,她以为宓苏从不在意别人说什么,原来并不是,他不发声不是不在意,而是把这些都埋在心里。
郝甜不知道怎么安慰人,只能摇头:“宓爷爷是英雄,叔叔阿姨也是好人,你们全家都很好,以后日子也会越来越好的。”
宓苏笑了笑,“是啊,你看,我们不要管别人说什么。这宅基地现在是你们家的,里面的东西本就是你家老祖宗的,那谁挖到就是谁的,而且你叔叔奶奶都你们家那么坏,你不想和他们分享好东西并没有错,你不要觉得自己坏。”
“书上有一个词叫爱憎分明,说的就是你这样。”
郝甜被他说的不好意思,但是宓苏并不讨厌这样的她,这点让她松了一口气。
“那我该怎么办?爸爸妈妈今天就要挖地基了。”
“你不是说你妈妈信你么?那你去和你妈说,让她拖延时间,然后趁大家不注意你们去把那个瓮挖出来。”
“可上面还有一窝蛇。”郝甜想到那几十条盘在一起冬眠的蛇,声音就颤颤的。
宓苏皱眉,想了一会儿,“我有个办法可以试一下。”
当于淮川提着油条找到郝甜的时候,她正坐在凳子上让姑姑给她扎羊角小编,手里剥着一个白煮鸡蛋,而那个“好朋友”宓苏则和他一样坐着在吃另一个白煮蛋。
小姑娘看到他还笑眯眯打招呼:“哥哥,你来拉,你没吃早饭吗?油条都凉拉。”
于淮川心累,他为什么要赶过来,到底在担心什么!刚刚肯定是小孩子起床气而已。
最后那根油条撕碎后冲了酱油汤,于淮川恨恨地舀了一勺塞进嘴里,“嗝~”好撑。
于玲帮郝甜扎好鞭子,叮嘱她今天不要去宅基地那里,“你们几个小孩今天就在家里玩,闲着没事帮伯母婶娘择择菜。”
郝甜怪怪点头,“知道了妈妈。”
于玲就去和他们商量,今天先用一层稻柴杆将地上给烘一下,“这地靠河特别潮,进了腊月就冻住了,现在地面冻得太牢不好开地基,我们先用稻柴杆子烘半天解解冻,明天再来开沟渠就能省力点。”
虽然郝建设从没听过烘烤地面的这种做法,觉得既浪费柴火又麻烦,但他看建忠哥也没反对,想着总归自己只是个帮忙认,随便主家怎么折腾。
于是于玲在选定的地点堆上柴堆点起火,然后拿着引燃的稻草火把一个个摊在各块整平的地基上。
许多邻居跑出来看发生什么情况,有些人指指点点。
“郝家这是干嘛?”
“听说是给地面解冻。”
“什么玩意?我活这么久还没听过什么给地面解冻。”一个中年堂客瞪大眼。
另一个赞同,“谁说不是呢,这简直是瞎折腾。”
站她们旁的胖婆娘压低声音:“哎,你们不知道吧,谢桂花和她家老郝是逃一样的搬走的,我婆婆说谢桂花一直神神叨叨说这块地不好。”
“这地是不太好,夏天经常被河水淹没。”
“哎,不是这个不好,是那个不好。”胖婆娘努努嘴,示意指指天。
中年堂客吓了一跳,“不会吧。”
“真的,我不骗你。我婆婆以前和谢桂花走的挺近,是谢桂花亲口告诉她的。”胖婆娘煞有其事,“没看这地荒了这么久郝家也没人来修么。”
“那现在郝建国他们还在这里建房子,谢桂花总不会这么害自己孩子吧。”中年堂客还是不愿意相信。
“谢桂花的心老早偏得没边了,郝建国一家的死活她才不管。倚我看现在于玲这么干可能就是为了驱邪。”
其他几个越想越有道理,是啊,不然干嘛在地上点火?而且每块地地边角都不放过。
火烧了小半天,带着火星的稻柴灰烬又在上面烘闷了半天。谢桂花知道消息的时候跑来看了一眼,不屑的撇嘴。
自己选的宅基地,这下知道怕了吧。不过这法子也不知道于玲从哪搞来的,不知道管不管用。
忽然传来喧哗声:“呀!蛇!”
这个喧哗声闹得半个村子都惊动了,许多家里有人的都跑出来探个究竟。
“哪里有蛇?”
“大冬天哪来蛇?”
“哎呀你们不知道吧,郝建国那块宅基地今天烧了半天,刚刚突然从地下冒出好多蛇来。”有看到的人告诉她。
“什么!”
想到刚刚一串串蛇从灰里爬出来的情形,传话的人忍不住鸡皮疙瘩:“好多蛇,你是没看到,一条接一条的往外游,郝家人当场就吓呆了。”
胖婆娘和中年堂客这时候也拍着自己的胸脯:“天哪,那块地真的不干净啊,不然怎么又那么多蛇。”
谢桂花听闻后顾不得矜持跌来撞去的赶过来,在看到灰烬上蛇游过的痕迹,差点跌倒在地。
“阴灵…阴灵…”
这宅基地还是那么不太平,幸好自己搬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