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正在灶房的老虎灶上烧着一锅热水的郝秀莲听到动静,扯着嗓子喊:“志高,怎么了?”
在听到哀叫声后也顾不得灶上的热水,赶忙往里面走,在门口碰到了张老太。
张老太隔着门焦急的问:“志高,你怎么了?”
“摔死我了,疼死了。”里面传来闷闷的声音。
一听宝贝孙子摔了,张老太急得就要去推门。可门从里面栓上了,根本打不开。急得张老太团团转。
“你快想办法把门打开。”她训斥着儿媳妇,“志高怎么突然摔倒,是不是刚刚郝甜洗后你没弄干地?这亲家母也真是的,自己去逍遥了,将孙女扔给我们家带算什么事。”
郝秀莲也心急,可听到婆婆这么说,心里自然不乐意。“我妈农忙时候来我家洗衣做饭,建国也没吭一句,现在他们腾不开手让我照看郝甜两天,我也没法子拒绝。”
张老太哑口,不过还是觉得不舒服:“你带郝家的孙女我没意见,但是不能亏了我孙子,今天中午的事我都知道了。郝甜那丫头也太不省心了,在人家家里怎么还那么娇气。”
“好了我知道了。”郝秀莲不耐烦的打断她,这时候门闩在两人的大力推搡下终于松开了。只见孙志高赤身裸体的半躺半坐在大澡盆子里,嘴里“哎呦呦”的叫唤着。
“志高。”两人连忙上前去搀扶,却搀了几次都没将他搀起来,反而连着摔了几下,孙志高叫唤的更大声了。
好不容易两人将浑身湿漉漉的孙志高拉扯着扶到一旁的一张细藤编织的宽背椅上。郝秀莲拿起那块被孙志高扔在一旁的毛巾,就要给自己儿子擦拭,却一把被推开了。
“拿走拿走。”孙志高急急的喊。
郝秀莲不明所以,“你身上都是湿的,得赶紧擦干了。”
“那上面有蚂蟥!”孙志高的嗓子都快叫破了。
郝秀莲愣了下,摊开手里的那块毛巾一看,果然上面趴着几条肥长的蚂蟥。
“这是怎么回事?毛巾上怎么会有蚂蟥?!”郝秀莲也惊了下。乡下夏天蚂蟥不少,可一般只在稻田活水塘里,家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还爬到毛巾上来了。
孙志高也不知道,他明明将它们放在郝甜的换洗衣服上的,怎么跑到他的毛巾上了。
“秀莲,你也太不小心了,收毛巾的时候怎么也不看看清楚。”张老太训斥儿媳妇,“这玩意要是沾了身,可要受不少罪。”
蚂蟥不仅长得恐怖,还会吸食人血。一旦沾人身就会钻进人的皮肤里面去吸血,刚沾人皮肤的时候,经常半截身子钻进皮肤半截身子露在外面,有经验的人就用火去烫它或者用鞋底去拍打被钻洞的皮肤,让它自己掉下来,绝对不可以伸手去拉它,一旦拉断了它,被它钻过的皮肤会红肿甚至溃烂。
张志高想着吓唬郝甜,却不想郝甜一个五岁小女孩万一被蚂蟥钻进皮肤了会怎么样。
今天下午,郝甜午觉的时候就梦到自己晚上洗澡时,大姑给她点了一盏特别暗的灯,怕黑的她急急忙忙穿衣跑出去,没多久不觉得自己背上一阵刺疼。
她伸手去挠,却拉断了一只趴在她背上吸血的蚂蟥。她吓得和大姑说了,大姑看了下她后背,觉得没发现大问题,让她不要大惊小怪,还让她不要和爸爸讲这件事。
几天后,被接回家的郝甜高烧到四十多度,用了退烧药也不见效。原来是留在她背部的蚂蟥吸盘引起了发炎。
郝建国和于玲两人连夜送她去医院清创挂抗生素,两人轮流请假,守在她身边好几夜没合眼。
她的病是好了,可郝建国在厂子最忙的时候请假,不仅被扣除了奖金还被广播批评;而于玲被人举报在小组长考察期内多次请假,最终考核也没有通过。
病好后的郝甜错过了开学报道,被分配到了临时拼凑的一个班级,一时之间整个家里愁云惨淡。
郝甜做过几次梦后,也知道自己梦里的事情是在不久后发生。她在大姑喊她洗澡的时候,哭着怕黑让大姑给她开了那盏白炽灯,在穿衣服的时候特意抖了几下,果然几条东西从她的衣服上掉到了地上。
她火速的套上了衣服后捂着嘴巴逃出了房间,心扑通扑通跳的飞快。躺在大姑临时加出来的地铺上,还觉得一阵一阵后怕,她摸了摸席子下的硬邦邦的水泥地板从安下心。
心跳才刚刚恢复正常跳速,她就听到了孙志高的惨叫,接着隔了一间堂屋的即当杂物间又当卫生间的小杂间那传来嘈嘈杂杂的声音,那边的吵闹声大约持续了半个多小时,郝甜侧耳仔细听了下,大概也听明白了大概。
她只是将那些恶心的虫子抖到了地上,没想到它们竟然爬到了凳子上,还爬上了毛巾。
哼!叫你欺负我!活该!
泥人也有三分性子呢,她年纪小,还寄住在大姑家,不能名目张胆的和张志高对着来,可能看到他倒霉,郝甜心里还是喜滋滋的。
大姑家的平房一共两间卧房一间堂屋一间杂屋和一间灶房,其中两间卧房内郝秀莲和她丈夫住了北门一间大的,张志高住在朝南的小间。而张老太则住在平房外搭出来的一间小灰砖砌成的小房子内。
郝甜来借住,是和郝秀莲他们住一个房间。不过郝秀莲没让郝甜和她一起睡床,而是给她铺了个地铺。
“甜甜,你大姑父腰不好,不能睡地上。”郝秀莲给她铺地铺时这么说。
郝甜也不是很在意,反正就睡两天,而且夏天睡在水泥地板上还凉快些。
一层只有指甲盖那么厚的老棉花褥子,上门一条八十厘米宽的草席,就是郝甜这两天在张家的睡铺。
不过郝甜睡的十分香甜,她本以自己会想妈妈想爸爸想家,没想到她甚至连张志高最后怎么样了都不知道就沉沉睡了过去,还一夜无梦。
没有梦对她来说,就是好事。
第二日郝甜是被窗外窗棂上“哆哆哆哆”的啄窗声给吵醒的,她张开眼,一时不知道自己在哪,等看清了眼前的装饰和墙上的照片,才意识到自己这是在大姑家。
她微微昂起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那张木架床,床上的蓝格子床单已经叠起,上面并没有人。
郝甜翻了个身,她不想早早起来看到那些人。
她和爸爸说不想来大姑家是真的,情愿一个人在家也是真的。大姑人面上会说,其实和奶奶一个样子,她还小,不知道刻薄这个词。而大姑家的那个老太太,每次见她不是当没看见就是表情冷冷的,郝甜能感到她对自己的不喜。
还有就是张志高,明明大她九岁,却老爱欺负她。
没错,不是捉弄,是欺负。她能分得清两者的区别,隔壁的虎子哥虽然会捉弄她,可虎子哥没有坏心思,就是闹着好玩,但是张志高不一样,他看自己的眼神,就是在打坏主意。
郝甜期望日子快快过去,爸爸快来接自己。她掰着手指头,一个两个,明天爸爸就能来接自己了。
不知道爸爸和妈妈工作怎么样了,妈妈说等她升上小组长,每个月能多拿五块钱菜金,五块钱能买好多好吃的;爸爸的厂子接了大订单,厂子效益好了,工人日子也好过;自己马上就要上小学了,上了小学的话,白天爸妈上班的时候自己不用待在家里,奶奶就不能一直骂她了。
郝甜忍不住期待起接下来的日子,生活总会越过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