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布偶，更衣
我从护士小文那里领了两件病号服，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和潘子一起跟着另外两个护士来到二楼。
潘子显然是个大心脏，面对幽深寂静的走廊一点也不在意。
和我招呼两句话，就走向自个儿的病房了。
我盯着面前这扇深绿色的铁门。
门牌上写着的是003号病房。
既来之则安之。
那么，我的病友会是什么人呢。
我推门而入，整个病房十分简洁，甚至没有电视，除了一个厕所和一扇窗户，剩下的就只有两张床位。
靠近窗户的床位上，正坐着一个穿着病号服的青年，他的年龄并不大，我估摸着最多也就十六七岁的样子。
他显得很安静，即使病房里来了个陌生人，依旧低着头，似乎在捣鼓自己手上的小玩意儿。
我走了进去，有些好奇的看着他。
他手里边的是一个布偶，只有巴掌大小，他低着头不断给布偶脱衣服然后又穿上。
全然没有注意到旁边还多出个人。
我觉得有些奇怪，他就这样一直重复这个动作，穿了又脱，脱了又穿，神色很认真，偶尔还会咧嘴一笑。
他的脸很苍白，脖颈及以下的位置缠着一圈绷带，即使外露的手臂，手掌，依旧被绷带缠绕。
看上去就像一个全身被大面积烧伤患者。
又或者，得了什么皮肤病。
“张大强，这颗药半小时之后吃。”
“明天上午11点预约检查，在此之前你不能进食，也不能外出放风。”
护士将一颗装在透明塑料袋中的红色药丸放在青年床边。
随即又拿出一个老式大头闹钟，定好时间后，瞥了眼他手中的布偶，转身看向我这边。
“李乘道是吧，这是你的药，6点准时吃。”
“明天上午8点预约检查，在此之前你不能进食，可以在规定时间出去放风。”
护士又从兜里拿出一个相同闹钟。
面无表情道：“你也需要定时吗？”
“不用，墙上有时间。”
“那好，记得按时吃药，不能提前也不能延后，6点钟准时。”
护士又提醒我两句。
我皱了皱眉。
说实在的，这种治疗方式让我有些反感，不过倒也能接受。
可袋子里的红色药丸到底是什么。
连个说明都没有么。
对于陌生药物，我自然不会随口就吃。
“这是什么药？”
我看着护士问道，作为病人，有权利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玩意儿吧。
“什么什么药？”
护士听了这话一愣，随即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更加诧异了，啥玩意儿，这个医院的护士该不会是请的临时工吧，连药名都不知道，整蛊呢这是。
我现在严重质疑这家医院的专业性。
护士似乎理解到我问的是什么，一张冷脸挤出一丝丝的笑意。
“丙戊酸钠，类似于安神补脑的药物。”
“这是您的主治医生开的日用药，在您住院之前，他就核实过您在网上填写的基本信息，已经拟定了基础治疗方案。”
“我们医院很专业，从来没有出现药物错用的案例，所以也请您放心。”
“还有其他问题吗？”
“没有。”
我望着护士离开的背影，拿起塑料袋，心里面还是放心不下。
丙戊酸钠具体是什么玩意儿我不清楚，现在也没有办法上网去查，至于吃不吃，我还得好好想想。
捏着手里的药丸，我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影。
是苏雅
如果她在我身边就好了，以她的医学专业性，肯定能判断出这颗药是否就是护士口中所说的丙戊酸钠。
如果她在，我也就不用去纠结到底该不该吃这颗药。
希望有一天，我的病真的能够痊愈，然后远离这些诡异的是是非非。
像一个正常人一样，回到原来，牵着苏雅的手，走进她曾在我耳边说过许多次的教堂
只是，那个时候真的会到来么？
在我离开之前，就当着她的面狠心提出了分手，从此老死不相往来。
现在又幻想和她重归于好，呵呵，看来我也是个渣男。
叹了口气，我从繁杂思绪中回过神来，换好病号服，躺在床上显得百无聊赖。
胸口处传来一丝丝冰凉，我伸手一握，这才想起那串一直被我藏在衬衣里的神秘铜铃。
昨天离开宾馆前，为了防止铃铛响，我就用透明胶布将其缠住。
到了这家医院，护士也只是检查我和潘子身上的电子通讯设备，倒是没有注意到这串铃铛。
这样也好，至少在我发病的时候，它可以减轻我的痛苦。
我又看了眼旁边床位，王大强依旧孜孜不倦的在给布偶更衣，根本就不搭理人。
我试着喊了几句，他才有些不耐烦的转头，朝着我龇牙咧嘴，那样子像是个野猴子，分分钟就要动嘴咬人。
随即又开始捣鼓手里面的玩意儿。
他的世界一定很单纯，我也不忍心继续打扰他，转过身去开始闭目养神。
整间病房出奇的安静，不，不如说这层楼，这家疗养院，都寂静的有些可怕。
说来奇怪，这种寂静无声的感觉竟然让我开始犯困，眼皮子疯狂打架，兴许是太累的缘故，我选择随欲而行，渐渐睡了过去。
这场梦睡得很安静，也很舒服，没有任何诡异梦境，也没有奇奇怪怪的嗡鸣声。
直到我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我依旧不舍得睁开眼睛，迷迷糊糊间强行挤出一条缝看过去。
站在我旁边的似乎是护士小文。
她正皱眉盯着我，手里还捏着一个透明塑料袋，在我面前不停晃荡。
我实在太困了，眼皮子像是灌了铅一样沉重。
尽管想坐起来，想努力睁开眼睛，可我根本做不到，连抬手都做不到。
我耳边传来小文的模糊声音，她的语气好像很凝重。
“李乘道，快到了，你备服药间吗？”
“先药吃睡。”
说话声断断续续，我听的有些懵，脑子里更是茫然一片。
我感觉到她强行掰开了我的嘴，然后往嘴里塞进去什么东西，接着又灌水，将我下巴猛地一抬，又打开我的嘴看，脸蛋差点要贴在一起了。
如此近的距离，我闻到小文身上传来的香气，不是香水味，更像是某种草药的香气，钻入我的鼻孔，竟然挥散成一股腥气。
“好了”
小文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中。
再次陷入昏睡前，我的身后好像又传来痛苦的惨叫声，是那样的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