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相逢
魔法器具, 囊括的种类极多。从一般概念上来说，只要是镌刻过魔纹或者附加过魔法的一切物品，都可以称之为魔法器具。
但对于大部分魔法师来说, 真正排上用场的也不过寥寥几种，例如附魔的服装, 帝国学院那些自行附魔的校服也算是一种，在例如烙印了魔咒或者魔法阵的卷轴。
其中说起魔法卷轴产业, 当数凡伊塞尔一家独大。
这话倒也不是说只有他们一家卖卷轴。事实上, 魔法器具协会、魔法产业联合会以及各个省当地的势力等，几乎都在卷轴产业上插了一手，论起技术优越, 即如何节约成本，如何最大程度地发挥魔法阵的作用, 如何长期保存卷轴里的魔咒而不使魔力流失，最先进的当数魔法器具协会。
然而之所以说凡伊塞尔一家独大，指的是在可交易卷轴这一领域, 贸易量最大，贸易范围最广, 也就是所谓的市场占比最高的, 当数凡伊塞尔。
因此玛丽薇尔的研究的方向必然是凡伊塞尔所需要的。
一旦她的成果问世, 光聚魔法阵这一项就足够凡伊塞尔省下不知多少成本，而玛丽薇尔自己也能借此彻底扬名。
这无疑是一种双赢。玛丽薇尔唯一不确定的是，自己的筹码到底有多重要。
王都贸易区, 沃罗达区，囊括了好几条青石长街，位于正中央的一条则布满了各种魔法店铺，其中凡伊塞尔的店铺就位于这条街的正中央。站在借口望去, 整条街上来来往往的尽是穿着魔法袍的身影，几乎见不到普通人。
玛丽薇尔穿着校服，慢慢悠悠地在这条街上溜达，目光看似无意地扫过街道两旁的店铺。
能在这里开店的都不会是什么小角色，街道尽头就是汇聚了各个协会的元素广场，而他们名下的店铺自然也都在这条街上。而其他的店铺，要么背后是王都哪个大家族，一般这种店铺的招牌上或者什么地方都会烙印着家族的族徽。要么就是其他省的大商会的王都分
店。
总而言之，这里绝对称得上是魔法师的销金窟，每年不知有多少魔法师在此购买魔法材料、魔法袍或者魔法器具等。
而玛丽薇尔确实头一次来这里。
对于一个普通的魔法师来说，没来过沃罗达区中心街似乎是一件挺不可思议的事情，然而对于玛丽薇尔来说，一切魔法材料学院都提供，魔法袍则都是在校服上亲自绘制魔法阵，其他的一应需求都可以在学院解决，她自然也没想过在这里消耗自己那点可怜的财产。
她今天也不是突发奇想来购物的，而是打算好好考察一下如今王都的市场，以此判断自己到底有多少筹码。
作为全王都最为繁华的贸易区，中央街的街道很宽，起码能容得下三辆马车并排同行还有空余，而街道两边的店铺也都足够宽敞，每家店都种类繁多，玛丽薇尔光是站在外面大致扫过去一眼，就觉得眼花缭乱。
所幸她也并不打算全都看上一遍。她的目标明确，大致地看了一遍之后，直直地奔向了街尾魔法器具协会的店铺。
一般来说，出售魔法相关的店铺很少会有名字，最多在招牌上写明商品种类。魔法器具协会的店铺也不例外。
玛丽薇尔推门走了进去，迎面的便是一个巨大的环形大厅，沿着大厅的一侧，各种各样的商品被罗列摆放在架子上。
店铺里人不少，大多都是匆匆来去，像她这样慢悠悠的仅此一家，因此十分显眼，因此很快就有店员上前，柔声问道：“这位客人想看点什么？”
她穿着一件魔法器具协会的灰蓝色袍子，衣领处印着一个卷轴状的图形，正是协会的徽记。
架子上的商品大多没有说明，玛丽薇尔自己逛不出来什么，干脆地问道：“烙印聚魔法阵的卷轴，有吗？”
“当然。”店员身子微躬，引着她走到某一处货架，伸手示意道：“这几排都是聚魔法阵的卷轴，从二阶到五阶都有，囊括了绝大部分属性。当然，如果客人对聚魔法阵的种
类有所要求，我们仓库也有其他种类的聚魔阵。”
“我是风火双系，有什么推荐吗？”
那店员微愣，大概是没见过买聚魔卷轴还要推荐的，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笑着道：“客人可以根据您平时所需的元素和自身的实力选择卷轴。如果您平时使用风元素较多的话，这里有风元素相关的卷轴。”
玛丽薇尔点了点头，“可是我两种魔法都会使用。”
“那您可以买两种卷轴。”
“两种卷轴可以同时使用吗？”
店员脸上露出惊讶的神色。“当然不可以了。目标之外的元素浓度过高会影响法阵的运行。”
玛丽薇尔点了点头，暗暗把这一点记下来，同时心下暗道，之后要记得测试自己的法阵是否也会受到影响。
顿了顿，她又问道：“卷轴是一次性的还是可以重复使用的？”
“我们店里两种都有提供，不过分别使用的是不同法阵，其中最长的能够反复使用二十次，二十次之后聚魔效果就会减弱。但是您不必担心，这二十次之内，我们店里的聚魔法阵绝对是市面上聚魔效果最好的。”
……
玛丽薇尔又接连问了一串关于卷轴的问题，直把店员问得脑门顶满问号，几乎要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来买卷轴的。
也所幸来这里买东西的人大多都很急，也很少需要店员介绍，一般都是径直挑选了自己所需要的东西便付账离开，店里的生意才没被这么一个好奇宝宝所影响。
聊到最后，玛丽薇尔差不多了解了器具协会所掌握的相关技术，也对自己的法阵该注意什么事项心里大致有了数，这才点了点头，心满意足地表示自己要买一个二阶的风系聚魔卷轴。
离开的时候，店员的迷惑简直写满了整张脸：从没见过只买一个低阶卷轴还这么多问题的。
玛丽薇尔拿着器具协会的卷轴看了半晌，脚步慢悠悠地踱到了凡伊塞尔的店铺。
坐落在街道正中的建筑足有别家的两倍
宽，敞开的大门旁边，烈日与荆棘玫瑰纠缠成的图案被烙印在墙面上，艳丽的配色向路过的每一个人嚣张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
——凡伊塞尔家徽。
严格说起来，这是玛丽薇尔第一次亲眼看见凡伊塞尔的家徽。
凡伊塞尔这一代只有一个独子，就是莱斯洛。莱斯洛在赛场上确实傲慢而不近人情，可下了赛场却又并不是一个过于张扬的人，甚至可以用低调来形容。当然，这种低调是相对于他自己的名气来说的。
这就导致玛丽薇尔与他仅有的几次接触，都没有能机会见识到传说中所谓凡伊塞尔的作风。
而眼下，这枚比别家足足大了三圈的家族徽记倒是可以让她略窥见一二。
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将买来的卷轴往包里一塞，推开了凡伊塞尔魔法器具店的大门。
店铺靠街道一边的窗户和大门全都施加了视觉魔法，从外面只能看到橱窗的商品，而看不到里面的顾客。
从某种意义上说这种设计十分多余，典型的贵族行为。
而这也就导致了玛丽薇尔在外面没能看清里面的人。推开门的一瞬间，她的眉心就不由得皱了起来。
可惜那人正巧就面对着大门，玛丽薇尔一抬头便与她结结实实地对视上了。一时之间，两个人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费雷妮·威弗列徳。
玛丽薇尔脚步顿在原地，但很快她就神态自然地走了进来，仿佛根本没有看见她似的。
站在店内楼梯处的费雷妮勾着唇冷笑了一下。“什么时候凡伊塞尔的生意都做到泥根子里去了？怎么什么人都敢往这里踏？”
玛丽薇尔知道她这话看似问的是旁边的店员，却是给她听的。可她偏不凑上去对号入座，只仿佛没听到一般，自顾自地挑自己的东西。
玛丽薇尔没反应，费雷妮自觉没意思，还觉得恼怒，可一想到自己眼下来这儿的目的，又恨恨地压下了上前的心思。
一边的店
员不懂她们的恩怨，却也能看出来这两人不对付，只能继续挂着笑意，没有对她的话做什么反应。
要叫她来说，这店里的都是魔法师大人，都是她得罪不起的大人物。她只管做好自己的事，哪里会掺和到这群大人的恩怨之间呢？
费雷妮这下既没有刺到想刺的人，又少了一贯跟在身边的谄媚拥簇，一时之间憋闷极了。
可饶是她心里再怎么不痛快，在凡伊塞尔的店铺里，她却是不敢再做什么的，更别说她今天来，乃是被自己父亲训着来向莱斯洛道歉的，要是再惹了麻烦，只怕自己以后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她心里清楚得很，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够王都里畅通无阻是靠的什么。那些人讨好她，为的是她姓威弗列徳。可若是和凡伊塞尔比起来，威弗列徳可算不得什么。
更别说若是她真的将莱斯洛得罪透了，自己那好父亲还愿不愿意让她继续是一个威弗列徳都很难说。
因此，她只是狠狠地瞪着那边的玛丽薇尔，一边心下冷笑。
之前在莱斯洛的庄园不还自命清高，说什么是她思想肮脏，可为了见莱斯洛一面，不还是巴巴儿地跑来了？也不知道从哪儿知道的莱斯洛的行程，竟然追到这儿来了。
她一边想着，那边楼梯上下来一个人，身子微躬，语气恭敬又不失分寸地道：“很抱歉，威弗列徳小姐，少爷说他不见客人。”
费雷妮睁大了眼。“你和他说清楚是我了没？”
“说清楚了。”
“不可能！”说着，她就要越过那人往楼上去，不出所料地被拦住了。
那人穿着和店员一样的制服，但看起来却不像是普通店员，拦在费雷妮面前分毫不让。
“威弗列徳小姐，您不能上去。”她语气冷静，动作却很坚定。“请您慎重考虑，不要因为一时冲动做出后悔的事情。”
费雷妮的动作顿在了原处，片刻后，恨恨地甩了甩袖子，尽管万般不情愿，
但还是咬着唇走出了大门，临走之前还恶狠狠地刮了玛丽薇尔一眼。
玛丽薇尔看得稀奇。
要她说，以费雷妮这种人，她还以为她会对拦住她的那人说什么“你是个什么东西也敢拦我”之类的话呢。
而她不知道的是，如果拦下她的不是这位，而是换了哪怕另一个店员，费雷妮也不会这么老实。
可是面对着这位，虽然是一个没有半点魔力的普通人，可却是凡伊塞尔家的首席侍女，泰斯娜。莱斯洛不愿亲自出面的场合，她往往直接代表着莱斯洛本人。
费雷妮才得罪了莱斯洛，又怎么敢在这种时候和泰斯娜硬碰硬？
那边，刚刚“请”走了一个麻烦精的泰斯娜微微松了口气，目光一转，正正巧落在店里另一边正独自看着商品的少女身上，只是微怔了一霎，随即便露出一个温和亲切的笑意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