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宁川之死
大礼堂幕后，最里间的储物室中。
司禅和轻拍着袖口温柔地说，“不用特意私下来见我，哥哥还有些时间就回来了，你们可以跟他解释清楚。”
“司小姐，我这次来找你也是无奈之举，还请司小姐见谅，宁川，你过来，自己说。”
宁珏把来意交代后，微微弯腰后站起身，威严的面目上都是诚恳。
他站到了一边，给宁川让出了位置。
姿态摆的很清楚，他只是领人来见她，至于这个找她的人是为了什么事，以及这些事情的可能带来的后果，将全盘由这个人承担。
司禅和点点头，表示明白。
宁川几步上前，面色张惶，眼神里流露出满满的焦急，“等司馆长回来，我就没有机会解释了！司小姐，你就替我向司馆长转达一下，我真的已经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我保证下次再不会犯，只要司馆长原谅我，我团里上下必为他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抱歉，我不能帮你。”
司禅和温声细语。
“司小姐，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求着堂哥带我来找你的，我知道司馆长不许我们去打扰你，可是……”
“抱歉，打断一下。”
宁川愣了愣。
司禅和侧身而立，一身月白天青旗袍，披纱拂袖，气质皎洁如月，恰似古典佳人。
她微笑着说，“我觉得宁团长的话有些不妥当。第一，你是你，你代表不了西南边防第四军的陆战兵团，你自己犯的错，不能拉上整个陆战兵团为你买单。第二，宁团长你也说了，我哥哥不许我掺和到这些事情里，今天我会来见你这一面，也是体谅宁军长是长辈，他带你来，我不见于礼不合。可错了，就是错了，何况宁团长犯的还是原则性错误。”
她语气微转，唇角上扬的弧度冷了冷，“倒卖军武出国，这可是叛国的罪名，宁团长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那只是团里淘汰的一批步兵战车，数量不多，就算运到撒哈拉战场上，也影响不了战局，否则我怎么可能会同意这个交易，我没有想那么多……”
宁川额角冒出冷汗，他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局面。
这本来应该是一件神不知鬼不觉的事。
事情起因也很简单，京都那边送来一件东西，是从撒哈拉皇室流落出来的国宝，说要跟他做一桩交易。
交易条件是，他把陆战兵团里那批淘汰下来的军武运到港口，自然会有人来接手，具体交接的官方书面文件也不需要他经手，只要他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这批军武是他卖出国去的。
军部里工资不低，还有各种补贴，可他好赌，多少工资填进去也不够。宁家规矩严，凡是已经开始工作的，家族里就不会再给经济援助了。
当时京都提出这个交易时，他正欠了一屁股赌债，那地下赌场正好是韩俞明小舅子陈四狗开的，他想了想觉得也没什么，部队里彼此玩笑时也提到过联邦其他国家的军队里走私什么的都很正常，再说交易的量也不大，所以他就同意了。
交易完成，拿到那件撒哈拉国宝后，他转手就卖给了陈四狗，这东西别人不敢要陈四狗肯定敢，这一卖不但帮他还清了赌债，手上还有了一大笔闲钱。
有钱了他也没想着别的，还是赌。
有一天他正赌场里混着呢，还是陈四狗的场子，陈四狗当时好像是犯什么事被抓进警局了，但大家谁也没在意，混这个场子的都知道，用不了几天陈四狗就会出来的。
但那一天，警察突然闯进来，把赌场封了，还把赌场里所有人的都带走关进了警局。
他身份在那里摆着，也没警察敢对他怎么样，就是交了几千的罚款意思一下就恭恭敬敬送了出来。
他也是回家才知道，韩俞明被送上军事法庭了，陈四狗也从警局被人带走了，就此下落不明。
他这才开始害怕，怕自己卖了撒哈拉国宝的消息泄露，再一查，查到他倒卖军武的事情上，那他就完了。
这时候他再想联系京都那边，已经联系不上了，他这才感觉到自己被利用了。
做都做了，他也不是无辜的，但他不想上军事法庭。
可这事儿他自己解决不了，只好找到堂哥宁珏身上，宁珏一向铁面无私，而且极有手段，他是一点不敢隐瞒，把这场交易的前因后果交代的明明白白。
然后宁珏就带着他来见司禅和了。
这时候宁珏开口道，“司小姐，这事情说到底是宁川他自己犯蠢，该送军事法庭就送，该判什么罪就判，我也没资格为他求情。身为军人，护国安民是本职，他为了一己私利连国家都能出卖，死也活该，这是他应得的，省得将来再连累家族。”
宁川不敢置信，他看向宁珏张了张口，“堂哥……”
宁珏以眼神制止了他，“京都有人给你开出价码，但你也要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命承受。”
他军装挺括，无比冷静道，“邬国宪法规定，凡犯有叛国罪的直系后代，都不能在政府或军部任一单位就职。宁川有一个儿子宁流光，目前正在西蜀二中就读高三，他将来也是要进西南边防军的。我不希望这件事导致他不能入伍。”
“宁川卖出去的那批军武，我已经让人在撒哈拉港口截留了，与此同时还截留了两批京都港口出去的军武，一共三批。我知道，司馆长最见不得卖国求利的人，所以等军武运回来，我会亲自去找司馆长说明情况。”
虽然是宁川见识浅短犯的错，但他身为这一代宁家当家人，还是有着缺乏管教的责任，所谓家族，不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吗。
他很清楚这次宁川犯的错有多大。
撒哈拉与邬国不亲近，一旦有哪方军队补足了武器弹药的短板，那统一是迟早的事，但现在邬国局势未明，撒哈拉就不能提前统一，必须乱着，不然邬国离撒哈拉最近，也最可能面临来自撒哈拉的军事威胁。
而为了防止别国暗中将军武送进撒哈拉，西南边防军部队这些年是一批接一批的牺牲在了那片战火不休的土地上，有的甚至连士兵尸体都被人骨贩子偷走拿去卖了，再也找不回来，走私行为在撒哈拉屡禁不止，杀了再多走私贩子都没用，里头利益太大了。
这既可悲又可笑。
但这是西南边防军的使命，也是宿命。
直到两年前，总司令告诉他另一种可能，所以他才会带着第四军来了东临，还强势的赶走了原本驻扎在东临的中央军。
外界怎么评价他不管，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够了。
在大部分人都竭尽全力保护这个国家，想为这个国家找新出路而奉献自己的一切的时候，京都居然还会有蠢货试图靠这些鬼把戏来争权夺利，甚至还想靠宁川来栽赃一把西南边防军，也不嫌恶心。
幸好宁川及时来找他说明情况，不然后悔也晚了。
要不是宁家在西蜀确实得人望，且把局面挽回了过来，否则要让消息传回西蜀，西蜀那些有牺牲在撒哈拉的士兵的家庭知道，宁家有人把军武卖到了撒哈拉，恐怕他宁家百年的声誉都将因此而毁于一旦。
想到这里，宁珏就暗恨，后怕不已，家族大了就这点不好，趁着他无暇整顿家里，什么脏东西都跑出来了。
宁珏继续说，“另外，我已经将流光的名字逐出族谱，放进了西南边防军独立冲锋营的入营名单里，随时可以入营，只要战事一起，他永远会比别人冲在更前面一步，直到他为国捐躯，或者偿还完他父亲犯下的错误，撑到战争结束，带着为国争光的荣誉归来。”
宁珏把人情礼法说得面面俱到，还真就一点余地都没留。
就是让司禅和来想，她都想不出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解决办法。
不愧是让西南边防军总司令放心派来东临镇守国门的人物，能当机立断，短时间内安排好这一切，可不止是单单一个狠字就能够概括的。
难怪呢，连哥哥都高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