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曹家
去南京三爷没有选择坐船, 可能是在这个时节的长江里逆流而上难度比较大，所以他们把船停泊在大运河沿岸的一个叫丹阳的县城里，然后上岸换乘马车继续出发。
在江宁府接驾的是曾在三爷身边做了十年贴身侍卫的曹寅, 现任江宁府织造。也是传说中的曹雪芹的爷爷。
看来这次是见不到曹雪芹了，他爷爷现在都还是只有三四十岁的青壮年。曹家的长子曹颙今年才十岁, 孙辈更是连影儿都没有……
之前太过兴奋都忘了现在才康熙三十八年，还不到《红楼梦》的成书年代, 甚至就连它的作者现在都还没有出生。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机会能亲眼看到它的诞生？
住进曹家，五儿可算明白为什么曹雪芹笔下的《红楼梦》里面那些有关园林、金石、织造、服饰、美食、茶道、养生之道的具体描写是怎么来的了。
作者本人就生活在大观园里面, 每日的生活就是这样的，所以把它们用笔出来也就不是没可能的。
而且入住之后，五儿还发现曹家竟然有一个独立的大藏书阁, 三层的高大阁楼里面堆满了书籍。比园子里三爷给她准备的那座书楼要大两倍, 里面的精本至少就有四千本。
就凭这一座大书楼，和曹家的人对它的重视与骄傲，曹家肯定不是没有文化底蕴的暴发户。
听三爷说曹寅还是个文武全才, 不仅武艺精湛, 年少时就凭着过硬的本事升到了御前二等侍卫。其文采也是极为出众的, 精通诗词、书法，和江南这边的文人名士都交往密切。
还是家学渊源啊，只有切切实实在这样富丽繁华的环境里浸泡着长大, 才能有那样深厚细致的才气吧，才能孕育出那样一本杰作。
不过, 曹家的富贵程度还是有点惊讶到了五儿。住进去之后的每一餐奢靡的饮食，曹家那数量众多的丫鬟婆子, 甚至整个园子里下人都给她的一种挥金如土的淡定, 这些都让五儿觉得诧异。
他们家不是包衣吗？这样奢豪气派就是一般的宗室王爷家应该也是难以比拟的。是不是仗着和皇帝关系好所以就中饱私囊了啊？和皇帝感情深厚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就五儿所见, 不论是整座大宅子的建筑排列还是她和三爷所住的屋子里面的装饰装潢，除了一些皇家特定的颜色、图案这里没有以外，别的看起来完全不会比她常住的留园差。
就算畅春园的建筑风格整体上是走的朴素大气路线，和这里的富丽堂皇风格完全不同，但那好歹也是皇家林园啊，再低调那也是低调中的奢华。
而她的留园作为畅春园的一部分，看起来竟然还比不上这曹家的园子精致。是不是太过了？
一夜休息，第二日上午五儿就看到了曹家地定海神针——孙夫人。
“奴婢给太后娘娘请安，给皇贵妃娘娘请安。”苍老的女声，和那格外熟悉的说话语调，五儿光听声音就觉得来人仿佛就是老了十几岁的柳嬷嬷。
不是五儿想象中的那样，曹家老夫人打扮的很低调，看起来不太像个养尊处优的富态奶奶。
六十多岁的样子，应该是比太后的年纪要大一点。头发花白身材瘦小，身上的穿戴也都是标准的礼服，感觉不太合这曹府的气质。
只见她由一位中年美妇扶着，身后还跟了两位夫人，这几位年轻夫人应该是她儿媳妇，微微颤颤地走进房间，一进门就态度恭敬地对着太后和她行了见面礼。
“免礼，月怡快坐，咱们俩儿可有好些年没见了。这一晃啊，都老喽。你在江南过得可好？这方水土养人，看气色比以前可要好太多了。”
“奴婢老了，主子娘娘却还是没怎么变。您现在食乳酪、奶豆腐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样不加节制了，容易坐肉。还有肉干也要少吃，硬东西伤牙。咱们啊，现在日子好过了，可要争取多活些时日。”
没等曹老夫人把礼行完，太后就等不及叫嬷嬷把她扶起来了，并拉着她让两人坐在一处，就这么话起了家常。
原来她们还是老熟人啊，关系感觉还挺亲密的样子。
被皇帝当作长辈敬重，和太后平辈相交，曹老夫人本身的态度却又一直保持谦卑有礼。难怪她能受到三爷多年的看重，同时还能与太后保持这么好的关系。
按三爷这种看重一个人就会想方设法从各个方面对她好的性子，五儿觉得只要这位有大智慧的老夫人在，她就能一直庇佑这这个家族，曹家也能一直保持住这份荣宠。
“娘娘这是第一次来江宁吧？虽说苏州那边儿的园林闻名于天下，可江宁府的园子也有其独特的魅力。
娘娘要是愿意，奴婢家的大孙女儿二孙女儿就在门外候着，可以带着您一起去游园。你们年纪差不了几岁，年轻人在一起也更好玩。”
哈哈，是她长得太嫩了吗？明明都已经二十多岁了，竟然被这位可爱的奶奶给划到了十几岁的小姑娘范围里。果然和三爷还是差辈儿了……
不管怎么样，五儿就是开心，女人嘛，除了小时候特别想长大以外，别的年龄阶段是都喜欢听人夸她年轻的。
“嘉嘉，你可以和那几个小姐妹一起去园子里逛一逛，听皇帝说你老爱闷在屋子里，这样对身体可不好。
今日天气不错，你就多出去走走晒晒太阳，活动多了自然能多吃东西，草原上的小姑娘就是这样做才一个个强壮起来的。”
哈哈，小姐妹！太后娘娘怎么能说得这么顺口，肯定在心里也没少吐槽三爷找了个比他小这么多的处着。
“嗯，听娘娘的，那臣妾就先告退了。还要麻烦老夫人家的几位小姐作陪了。”
曹家的几位千金小姐年纪都不大，当然太大了肯定就出阁嫁人了不会待在这里，她们也不会有交集。
她们的仪态应该是费了大功夫特意训练过的，比她这个平日里散漫惯了只有在有需要的时候临时抱佛脚的半吊子要好太多了。
不比她们祖母的低调，曹家的小姐们除了一身出众的气度，穿衣打扮上就要珠光宝气多了。
单单那一身在阳光下闪着隐形花纹的衣服料子，和她们腕子上不时漏出来的一小截璧玉镯子，就已经胜过了五儿过年时在宫里见到过的很多嫔或嫔以下的后宫女人了。投胎真的是个技术活儿！
一边和她们逛园子，五儿一边近距离地欣赏这些端庄大方的小姐姐。既有属于江南水乡的柔美灵动，也有属于大家闺秀的沉稳大气。这曹家真会养女儿！
虽然在一开始她们好像有点因为五儿的话少而感到一点点约束，但是都是人精，在看出五儿不是不高兴只是不善言辞之后，她们便都放开了。
主动引导着五儿参与到她们之中，自然而然不着痕迹，这个下午宾主尽欢。曹公笔下的金陵十二钗是不是就是如此模样的？
有美人相伴，五儿度过了一个分外愉快的下午。
三爷也因为难得碰到发小，晚上回来时都快到八点半了，五儿当时都已经躺在床上，准备要去睡觉了，还以为今天三爷不会过来她自己能独占整张床。
不记得是从哪里听到一个说法，意思大概是：如果不是为了繁殖欲和性，男人其实更喜欢和男人待在一起。比起女友，男人和基友相处起来似乎会更加轻松舒服。
三爷的这个基友肯定也和他很合拍，难得见到他这么高兴。不过五儿很理解，毕竟她也是更喜欢小姐姐一点的。
“嘉嘉已经睡啦？我回来晚了。今日由那几个小丫头陪着玩得尽不尽兴？今日时间太晚了，明日晚上带你去夜游秦淮河好不好？”
“真的？”说起这个五儿的眼睛噌的一下就亮了，秦淮河啊，那个有着隔江犹唱后庭花的不知往国恨的商女，有着无数才子佳人故事的有名的烟花之地啊。
嗅着三爷身上的酒气，他今天应该是喝高了，要不然也不会答应她去夜游秦淮河的事儿。要知道以前在京城里，她刚刚冒出个头，就被他无情地打压下去了。
污糟的事康熙半点儿都不想让嘉嘉看到，接触到。今日和曹寅喝多了，不知道怎么的，看到乖乖躺好准备入睡的嘉嘉，他就想让她更高兴一点。
一些无伤大雅的事情，一些以前绝对禁止她做的事，只要能让她更加高兴，在这个时间他也愿意为去退让。
比如嘉嘉自打听到陈圆圆和吴三桂的风流逸事之后就一直想见识的烟花之地。他也想满足她的这个念想了，有他陪着，坐画舫去远远看一眼应该也是可以的。
“您今日是喝了多少？醒酒汤喝了没有？”
而且自打了解到她不喜欢他身上带着酒味儿之后，每回要是喝了酒三爷必定是会把自己完全收拾干净、完全去掉了酒气之后再近她的身的。
甚至这几年除非是遇到节日庆典、遇到特别高兴的事儿或者实在是馋酒了他才会小酌几杯，但是也很少过量。
今天这场酒喝得她很喜欢，终于让三爷松口去带她见识见识古代的娱乐场所到底是长什么样的。投桃报李，五儿开心了，也就开始关心起三爷来。
“我送您去洗漱，待会儿好好泡个澡解解乏，身上也会舒服一些。这次就算了，旧友重逢，高兴！以后再喝可要节制，饮酒伤身。”
感觉他脸上的酒意红潮已经在慢慢消散了，白秋也过来示意浴室的热水已经准备好了，五儿便起身牵着三爷慢慢往浴室那边走去。
三爷酒品很好，喝多了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除了突然答应她那个在他看来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其余的方面看起来和平常一样。
五儿完全不担心他明天会不兑现承诺，已经答应了她的事，那他就一定会去做的，就算这个承诺是他喝多了的情况下许的。
守诺是一个很大的优点，言传身教，难怪他教出的孩子个个都那么优秀。
她今天要早点睡，把三爷送到浴室了就回床睡觉。明天晚上还有活动呢，今晚得好好养养神。
“那您就先洗着，我不在这儿继续陪着您了。今日逛了一下午的园子，腿都走累了，现在有点站不起了，得早点去休息，要不然怕明天腿疼。”
“要不要紧？看过太医了吗？”走了一整个下午？她个不经常活动身体的，腿和脚怎么受得了？没他看着怎么嘉嘉就那么不知道保重自己！
“没事没事，三爷您别紧张。完全不疼，就是有点儿累，之前已经叫夏如帮着按了半个时辰的腿了，今夜好好睡一觉，明日一早就什么事都没了。
对了，您喝多了酒，等下叫梁公公给您按一下头上的穴位，省得明日宿醉头疼。”
五儿知道三爷身边的人卧虎藏龙，个个都点亮了很多技能。梁公公于按摩推拿很是有一手。
可能真的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三爷自己就是个多才多艺的全能型优秀选手，他身边的人：贴身伺候他的太监也好，御前侍卫也罢，还是发小，甚至就是他别的女人……
除了一个很咸鱼的她是意外，其他人都是超级优秀的，至少都是某个领域或者多个领域的佼佼者。
不过，要是不够优秀也没办法留在皇上身边吧？毕竟，哪里都有江湖，哪里都有竞争。
“那嘉嘉就早点去休息，我这边洗完了就去陪你。腿要是疼的话一定要说啊，就算再轻微也不要忍着不说。”
康熙知道嘉嘉很多时候都宁愿自己忍着，不愿去打搅别人，过分的独立，他既欣赏也心疼。
“知道啦，你慢慢洗，我就先走了。”说着，五儿便快步离开了。
溜了溜了，就稍稍夸张了一点点想早点去睡顺便让他今晚不要打扰她，没想到三爷这么怕她有哪里不舒服。下次找理由再也不用这一类了！
等五儿走了，康熙才吩咐梁九功：“把那几个侍女都送出去。给孙夫人说不用再往这个院子里派人了，朕惯用身边的老人服侍，皇贵妃也是。
注意低调行事，此事不要让皇贵妃知晓。”
也就嘉嘉心思单纯没往别的方向上想，一进浴室康熙看到那两个面生的侍女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以前是无所谓，看得顺眼收用了也没什么。现在有了嘉嘉了，不想让她不开心，所以还是拒了孙嬷嬷的一番心意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