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妖女歹毒
锁链叮咣咣坠地。房门被打开，温孤栩直接越过云之芍，沿着游廊往院外跑。
期间他扭头去看，见那妖女依然原地站着，闲闲倚在门楞上目送着他，眼中满是玩味，朗声道：
“温公子，当心脚下哦！”
听她一言，温孤栩下意识往脚下看，余光扫到前头石面上竟撒了一地的铁钉。
他想收回脚却已经来不及了，咣当一声，云之芍骤然拧起了眉头，感同身受一般轻嘶了一声。
她不疾不徐走过去，朝他伸过去一只手，温孤栩脸色铁青，侧身扶着一旁的栏杆撑起了身，道：
“你好歹毒，我定要去衙门告你。”
云之芍冷哼一声，一把将他拽了过来，力道之大，远远超出他的意料，他当下没站稳，整个人朝她飞扑了过去。
云之芍反应极快，只一侧身便躲过他的重量，顺道扛起了他的手臂，将他稳稳当当搀扶在身侧。
两个人挨得如此近，他只一低头，便将她那对扇动着的长睫看得根根分明，他呼吸一顿，又见她抬头看来，他骇得立刻瞥开了眼，看向自己的脚。
“走不走？”云之芍突然问道，“再不走，这脚恐怕要废了，钉子上有毒的。”
刚提上来的心再一次被踩得稀碎。
他仰天长叹一声，道：“回去。”
“得嘞！”云之芍雀跃回道。
一段游廊，两个背影，摇摇晃晃着往前：
温：手拿开！
云：哎呀，别逞强，还是我扶着你吧。
温：我说！把你的手！从我腰上拿开！
云：哦……
……
待回了卧房，他往床榻一靠，任她又把自己的脚拉起来拔钉。
“说吧，”温孤栩蹙眉忍着痛，问道，“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云之芍想了想，回道：“如果你非要有个理由的话，那就当，奇货可居？”
温孤栩闻言拧眉道：“我不过是个毫无背景，连吃饭都在发愁的穷酸书生，肩不能提手不能扛……嘶……还忍不得痛……奇在何处？”
云之芍放轻了手上的力道，将重新包扎好的脚小心掩进被子里，道：“非的是你奇，就不能是我奇么？”
温孤栩：……
“你看，我有钱，我们有缘，我愿扶持你，以后不必你辛苦进山采药换钱，夏天热了有冰，冬天冷了有碳，而你只管读书考功名，旁的都不必操心，如何？”云之芍道。
温孤栩眼眸微沉，直直盯着云之芍，恨不得要从她脸上看出“算计”两个字：
“然后呢？”
云之芍哀叹一声，把自己事先编好的段子说了：
“我云家祖上积德，穷得只剩下钱了，却依然要受当权者欺辱，我一个女子又不好为官，家中也没有兄长弟弟帮衬，只能在官场给自己找一个靠山。”
“先前那些现成的老狐狸我已经见识过几个了，今天给他百两，明日他就要千两，再明日别人出万两，他就又开始摆谱了。”
“实不相瞒，更有那好色之徒，把主意打到我身上来，”
云之芍说着挤出了一个自以为很柔弱的表情，
“伦家一介弱女子，虽比不得高门贵女，但也是要名节的呢……”
温孤栩嘴角微抽：弱女子？名节？跟她有关系？
“是以，我要自己培养一个，”云之芍握拳在他眼前一划，表示自己的决心，
“你看，我自愿给你做垫脚石，等你上了位，我家产业也算有人照拂了，我们相辅相成，相互成就，这样的同盟是不是坚不可摧？有没有一点小心动？”
温孤栩突然笑了出来，道：“算盘打得倒是长远，可惜，你找错人了，我温孤栩有手有脚，不想欠人情。”
云之芍恍然点头，随即看向他的脚，道：“你确定自己还有脚？”
温孤栩一愣，立刻动了动自己的脚，那条又被蛇咬又被钉子扎的右脚，一点知觉都没有了。
“妖女！我不会放过你的！”
云之芍憋着嘴退开几步，安抚道：“你别生气啊，过段时间就好了。”
话还没说完，一个瓷枕迎面砸了过来，云之芍连忙小心接住擦了擦，道：
“别看是个小枕头，我买它可花老些钱了，你要砸了它，那可就是欠着我了，再还不清了。”
“你……”温孤栩哽咽一瞬，低吼道，“滚，别让我再看见你！”
云之芍轻啧一声，喃喃道：“滚就滚，反正你走不了了。”
随即她又指着屏风，还有桌案上摆放的文房四宝，一旁罗列整齐的书架，一一提醒道，
“这个……那个……还有那些，我都是挑了最好的搬来的，你若是不高兴，砸了就砸了，无非我再去弄个新的回来，可耽误了读书就不好了。”
“滚——”
房门哐当一声应声关上，云之芍轻抚着胸口，长吁了一口气。
这孩子，啥啥没有，脾气还挺大。
哦，不对，这应该叫……气节，气节！
……
夜半，门房被人轻声叩开。
温孤栩立刻把在看的书塞回了小瓷枕下，故作闭目养神状，道：
“又来做什么？”
那边传来盘子落桌声，一道柔柔弱弱的陌生声音随之响起：
“温公子，主子让奴婢来给公子送些吃的来。”
温孤栩蓦地睁开眼，果然见来人是个俏生生的小丫头，她眼下正垂首站在四方桌旁，等着他起身用饭。
温孤栩脸色骤冷，背过身，道：“拿走。”
小丫头闻言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朝他砰砰磕起了头，骇得温孤栩腾地坐直了身子。
他从小清苦，哪里被人这般跪过。
“你这是作甚？快起来！”温孤栩令道。
“主子说了，若是公子不吃饭，就是奴婢不会伺候，待会儿出去了，奴婢也是个被打死的下场……”奴婢抽噎着回道，随即又开始砰砰砰扣头，
“求公子饶我一命吧……求公子饶我一命……求公子……”
“停！我吃……”温孤栩强压下心中怒火，道：“你起来，我吃就是了。”
……
饭食颇为丰盛，甚至可以算得上奢侈了。
温孤栩一眼看去，鸡鸭鱼肉菜，清蒸炒炸烹，数量不大，样式丰富。
就这么一顿，够自己两个月的粥汤了……
他心中虽然饥肠辘辘，但始终没有下筷子，怕自己吃多了，就还不起了。
于是他只夹了几筷子青菜，囫囵扒了几口饭就准备起身，谁知一旁的小婢女突然又要下跪。
“够了！”他低喝一声，愤愤坐了回去，每个碟子都夹了几筷子，顺带吃完了碗里的白米饭，那婢女这才高高兴兴收了碗筷。
温孤栩见她快收拾完了，这才轻咳了一声，问道：
“你家主子，一直都这般苛待你们么？”
婢女手上一顿，陪着笑道：
“奴婢也是刚被买进来，主子的话，不敢不听……”
随即她立刻端着托盘出去了，生怕他开口再问。
……
云之芍靠在墙角，看到婢女出来，连忙朝她招了招手。
婢女立刻上前行礼，小声道：
“按照主子说的，他果然都吃了！”
云之芍看着托盘上那些空掉的菜碟，满意地点点头，随口道：
“你叫什么？”
“奴婢琳儿，”婢女恭敬回道，“主子若是不喜，就给奴婢令赐个名儿吧。”
“名字可人，就不改了，”云之芍颔首道，
“以后就由你专门负责他的起居饮食，做得好了，我另再赏你。”
婢女正要叩首感恩，云之芍摆摆手，转身往外院疾步去了。
做了凡人，第一桶金是司命给的，剩下全靠自己挣，眼下她还要去挑灯看账，想办法再扩大家业。
既然这人不喜自己，那就尽量避着些，只要他乖乖留下来……
如是想着，云之芍仰天一叹：
早知道还是把他强留下来的，当初就不用想那么多法子，直接一棍子打昏不就好了……
早知道……有钱都难买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