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秣陵才子8
房门关上,云之芍立刻解起方若婷的衣衫,贵妇人见状上前问道:“你这是作甚?”
“你若想她活命,那就先帮忙。”云之芍回道。
说实话这女子的衣衫比男子复杂太多,哪儿哪儿都是衣结,层数还多,解得她有些烦躁。
贵妇人当下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道,总觉得这女子说话值得一信,先前那些大夫都说她无药可救,至少这个女子好像还有办法。
死马当活马医吧。
贵妇人立刻也动起手来,解衣带的手速倒是比云之芍顺畅许多。
两个女人就这么快速扒拉完方若婷的衣裳,云之芍立刻细细查看起来,一边嘱咐着贵妇人说道:“看看她的身上有没有新出现的奇怪痕迹。”
贵妇人连忙搀起方若婷的上身,查看她的背部,就在后腰侧位置,她看到了一条横向的凸起伤疤。
“这是什么?我女儿身上从未受过这种伤啊?”贵妇人说道。
云之芍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眉目一愣,扫了眼方若婷的脸色,立即道:
“时间快来不及了,让她侧躺好,我来施法。”
施……施法?
贵妇人听着微微一怔,当下将方若婷侧躺好,自己退开在了一旁。
云之芍凝力与指,将灵力聚集在指尖,随即点着那处疤痕,默默念起了诀。
这是……传闻中的御灵师?!难道自己女儿真的不是染病,而是中了什么邪术?
贵妇人如是想着,转头一瞬不瞬盯着那处疤痕,只见那疤痕慢慢向四周扩散开去,逐渐形成一道方形印记,里面的诡异符文如经络一般密布,看得人脊背发凉。
符文被全数展现开来,很快又全数消失,直到那处皮肤重新恢复光洁。
贵妇人看向方若婷的面色,只见她慢慢闭上了大张的嘴,眼睛也缓缓合上……
“好了,”云之芍收了灵力,上前按住了她的脉搏,随即微微松了一口气,对一旁的贵妇人道,“将她的衣裳穿回,这几日好生休养。”
贵妇人怔怔上前,看到女儿脸色依然发白,但面色缓和沉静,呼吸均匀,终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云之芍欲转身离去,贵妇人连忙起身说道:“且慢。”
云之芍转身望来,问道:“你不会还想把我杖毙吧?”
贵妇人恢复了平日的端庄娴雅,上下打量着云之芍,起身道:“天师误会了,小女是什么样的人,我这个做母亲的是最清楚的。”
“方才看你的反应,想必这邪术不是你下的,”贵妇人继续说道,“只是不知到底是谁要加害小女,天师可能知晓?”
云之芍垂眸思量片刻,反问道:“方才你为何说她来参加花宴考核会赔上一条命?她落水之事是你们之前就商量好的?”
贵妇人摇摇头道:“我若知晓,又怎会让她做出这种蠢事?”
“天师是初来此地吧,既然来参加花宴考核,那定然是闻着秣陵才子的名头来的了,那天师可知晓,秣陵才子虽是绝世无双,却也命犯天煞。”
云之芍双眉皱起:“命犯天煞?何解?”
贵妇人耐心解释道:“第一个,是吴郡张氏嫡女,两家即将定亲,那张氏嫡女突然暴病而亡。”
云之芍心下一惊,她说的莫不是金诀的生母张婉?原来她跟崔珏议过亲,可惜她不是暴病,而是死遁。
“第二个,是弘农杨氏嫡女,原本听说已内定了,结果那女子带着丫鬟婆子出门采买时,竟然无故从酒楼雅间摔了下来,到现在还在家中瘫着。”
云之芍:“!!!”
“第三个更是腌臜,是陇西李氏次女,在雅集中与旁的男子苟且被人抓了现形……”
云之芍内心os:这……难道也怪崔珏命犯天煞?
贵妇人见她面有困惑,于是解释道:“那李氏次女当时强词辩解,自己与这名男子从不认识,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那名男子则醉得酩酊,根本说不了话……”
“自那以后,城中便有传闻,秣陵才子是天煞孤星,一生都当独望苍穹……饶是如此,依然还是有女子前赴后继,指望自己是那个例外……”
话毕,贵妇人转身望向女儿,道:“我女儿便是第四个了,不怕天师笑话,她……是个会游水的……”
“方才看到天师施法,我心中便突然想起了这些传闻来,也许这些本就不是巧合,也不是崔府君命犯天煞,而是有人蓄意为之……”
云之芍默默听着,并不言语。
“天师若是知道是谁人加害小女,还望天师相告。”贵妇人再次问道。
云之芍缓缓摇了摇头,道:“我会解咒,却不能从其中知晓下咒之人是谁,恕我无可奉告了。”
话毕,云之芍开门走了出去,看到门外众人齐刷刷的目光,她先望向一旁的大夫,说道:“有劳大夫们进去再看一看。”
随即又向容嬷嬷抛去安抚的眼神。
容嬷嬷当下捂着胸口长长出了一口气,这才转身斥退了围观的人群。
东院慢慢恢复了宁静。
几位大夫轮流为方若婷诊了脉,皆是松了一口气,一起商量出个调理的方子也就告退了。
贵妇人再出来时,对着云之芍和容嬷嬷点了点头,又点了几个婢女护卫在此伺候,这才准备告辞。
经过云之芍身边时,她还是忍不住多问一句:“小女以后可会再遇险?”
容嬷嬷听得云里雾里,云之芍却坦然道:“若论邪术之险,当不会再有。”
无论是崔珏还是方若婷,她在施法去咒印的同时,都在他们身上临时加了一层辟邪印,当不会再受咒术影响。
容嬷嬷眼看着贵妇人一改方才的态度,对云之芍毕恭毕敬起来,心中不免震撼,没想到大公子看中的女子竟有这般能耐。
贵妇人朝着云之芍恭敬一礼,道:“这段时间,望天师多多关照。”
话毕一旁随行的仆妇立刻递上了一包银钱。
云之芍坦然接过,这样双方都安心。
待贵妇人并一行随从走后,容嬷嬷愣愣站在院中,忍不住长吁短叹起来,又转身望向云之芍,也是郑重一礼,道:“这次,多亏姑娘了,否则老奴跟大公子都没办法交代了。”
云之芍想起方才贵妇人说的话,再次问容嬷嬷求证。
容嬷嬷听了脸上哀戚之色慢慢浮现,道:“坊间确实是有这个传闻……”
“你们大公子不觉得蹊跷吗?”云之芍问道。
“回姑娘,大公子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这件事对他来说,不见得是坏事。”容嬷嬷低声说道,“那几家的联姻之事原也是老太太在安排,大公子他本就不愿将自己的亲事作为筹码,之后刚好相继出了那些事,老太太的心思也就冷下来了,后来老太太病故,大公子的婚事便可以自己做主了。”
云之芍一愣,反问道:“不是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吗,他的奶奶去了,不是还有父母吗?”
容嬷嬷脸上更现哀色,道:“大公子的父亲因朝堂之争已经早早去了,母亲也是殉夫而去,留着老太太白发人送黑发人……”
“几个旁支叔父兄弟还想趁机夺了掌家之权,幸而老太太是个聪明的,力排众议,叫大公子继承了家主之位,大公子也十分争气,小小年纪早已才名在外,不论那些叔父们如何使绊子,都能一一化解,那些旁支兄弟更是没用,文武不济,没一个出挑的,自然与我家大公子不能比肩,之后一路仕途顺遂,如今更是做得太子少傅,有东宫背书,得圣上青睐,再不惧旁的了。”
容嬷嬷越说越激奋,看来这是个真心为崔珏好的,也难怪会将考核之事全权委托给她了。
崔珏也是个苦命孩子,没爹没娘,从小跟一群亲戚斗到大,这一路走来怎会是简单的“顺遂”二字可以概括?不过是把自己的软弱无助掩盖得极好罢了。
“他不愿将自己的亲事作为筹码,想来便是受了父母的影响吧。”云之芍低声叹道。
容嬷嬷抿唇微微点头,可不就是么,主母生前也是个顶顶聪明的女子,只是情之一字上没跨过去……想来大公子也是想找个能像母亲对父亲那样的女子吧。
“嬷嬷,”一个小厮突然垂首走进院落中,低声说道,“大公子回府了,听说了这里的事,命你速去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