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九星鬼窟21
这把七星剑看起来与周围的七星剑没有任何区别,只是灰尘满布,看着年头最久,上面还有一道细微的裂痕。
云之芍的指尖刚触及剑身,整把剑便瞬间化为了齑粉,散落一地。
随即周围所有的七星剑开始抖动摇晃了起来,下一刻跟着全部碎裂散落开去。
云之芍挥了挥尘土,冷道:“所以原来的法阵已经不复存在了,你并不是在修补它,而是利用这里的排布重新布下自己的法阵。”
“所谓不破不立,要立新阵,先破旧阵,”云之芍继续说道,“那帝王墓鬼便是破阵关键,所以……是你给了金良辰帝王墓的信息,引他盗墓镇鬼。”
“说完了?”寥落尘见她不再说下去,便反问道:“你说了这么多,我只问你一句,如果都是我设下的圈套,那我做这些有什么好处?”
云之芍一愣,骤然蹙起眉来。
是啊,他那么大费周章地破阵起阵,到底对他有什么好处?
寥落尘看她一时答不上来,随即抱臂悠闲说道:“不如听听我的版本。”
“那魙鬼以怨念为食,再壮大下去恐会生灵涂炭,我用汲灵术抽走她的灵力,让她不至于长成你我都无法对付的大邪,我在牺牲了自己,拯救了百姓,这难道不对?”
“这法阵破损一事,我原要告诉你,可在客栈一次次等着的人是我,你反比我还忙,我想着既然通过法铃的咒术符印学会了重建法阵,又何必劳动你来帮忙,这点也合理吧?”
“什么帝王墓帝王鬼,我也是初来此地,怎会知道这附近哪里有什么帝王墓?”
云之芍面色怔怔,一时无法反驳。
寥落尘冷笑一声,走到云之芍面前,躬身盯着她的双眼,道:
“同样的事情,我分明是在积德行善,而你却因为我是个邪修,便将所有的事归罪到我身上,觉得是我的阴谋,你觉得你很正直?可以在没有任何依据的情况下轻易就审判了我?”
“我……”云之芍弱弱地反驳道,“我没有……”
“没有什么?”寥落尘补充道,“不妨再提醒你一句,你是妖怪,我是邪修,我本可以轻易将你汲灵毁灭了你,但我可有害过你?”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慑得云之芍面色涨红,嘴唇紧抿,根本无法继续理性思考,脑袋一片空白。
石窟内陷入窒息般的寂静。
寥落尘挑眉等待了片刻之后,突然面色一瘪,态度陡转,神色哀伤了起来:
“你曾帮过我,我虽身为邪修,但也懂得知恩图报,而今才知,在你眼里鬼怪尚且分个善恶,邪修却是比恶鬼也不如,是要一棍子打死的。”
话毕他转身按在了一侧墙面上,躬身垂首,背影尽显悲怆,叫人心生不忍。
“既然对我误解那么大,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我不在你面前出现就是了。”
云之芍:“⊙﹏⊙”
寥落尘转身要走,又突然从怀中掏出了几块碎银递了过去,道:“这个给你,别再饿着自己了。”
云之芍:“(o﹏o)”
云之芍抬手推回他的手,语气惭愧道:“我没有这个意思,是我不对,你给我吃住,我不该妄断你的为人,以后我不这样了。”
寥落尘一脸委屈却又佯装天真地反问道:“真的?你不骗我?”
云之芍猛地点点头。
寥落尘心下终于松了一口气。
呵呵,女人一旦爱较真,爱分善恶好坏,心里便有一块地方是留给弱者的。
而演弱者这种事,他可是有三年实战经验背书的,只是从前都是装给老道师父看的,今天第一次装给一个女妖看。
但是别说额,看她这副楚楚可怜懊悔不迭的样子,寥落尘开始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演得太过了?万一真叫她悔哭了,哄人他可不会的。
云之芍沉思片刻,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说道:
“我从小受的教导便是信奉天道正义,不可与邪者为伍,是我先入为主了,未曾想过邪者也有不邪,正者也会枉断,你说的对,鬼怪我尚且分个善恶,为何要一杆子将邪修打死。”
“我发誓,以后我一定抓到真凭实据再下结论。”云之芍举起四指道。
寥落尘:“……”
云之芍说完,随即帮忙收拾了他带来的纸笔,连忙退出密室站到通道里,说道:“起阵吧,我不妨碍你了。”
寥落尘点点头,突然提醒道:“对了,你出来这么久,把那个小孩独自留着?”
“哦对对对,”云之芍终于想起自己出来有一段时间了,连忙道,“还有你的师妹张灵,我也得去看看她怎么样了,那你先忙,我走了。”
寥落尘点点头,亲自送着她出了洞穴,静待了片刻,这才折身回到鬼窟中。
云之芍走在回去的路上,抬眼看到越来越多的小鬼纷纷在空中飞驰,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拽着往鬼窟方向而去。
看来法阵成功开启了。
眼下鬼怪太多,一时半会儿不会抓得干净,重设法阵先将他们收纳镇压是目前最合适的办法了,等夜游神重新出现,他定有能力一口气将这些小鬼们全部带回阴司的。
寥落尘想设法阵收下这些亡魂怨灵,是大大的功德,能有什么坏心呢?
她满意地朝那些小鬼们挥了挥手,喊道:“好好待着啊,等夜游神来了,一定会带你们去阴司的!”
明天,九星镇应该就能恢复往日的安宁了吧……
……
鬼窟里,法阵中的那股旋风稳定旋转着,不休不止,它看起来和之前的收鬼法阵没有任何区别。
只是,大大小小的鬼怪被陆续吸纳进去之后,又在猝不及防间随着那股旋风卷入了最中心,然后……无声无息地被碾碎了魂魄。
它们身上的恶灵之力透过那些血符印逐渐汇聚到了寥落尘的身上。
他抬手看着自己闪着灵力光芒的掌心,缓缓握紧,嘴角早已扬起,一双深邃的眼眸变得阴鸷冰冷。
是了,这就是他为什么要破阵立新阵的原因,这就是他引金良辰去盗帝王墓的目的,这就是为什么他要用自己的血来画新阵。
“谁说汲灵术一定要建立直接的通道?”寥落尘低声笑了起来,“小妖怪,看来你对邪修还是不够了解……”
……
翌日,待金诀醒来用了些饭食之后,云之芍便带着他去镇外祭拜张婉。
祭拜之后,云之芍牵着他的小手一路走回九星镇,路上出殡的队伍络绎不绝,都是从九星镇里出来的。
这一晚,死了太多人了。
二人静静站在路边看着,那些扶灵的人均是撕心裂肺,哀嚎不止,地上的撒路纸铺了一层又一层,很快就将整条大道变得雪白。
金诀蹲下身捡起其中一片纸,通过其中的孔洞静静看着那络绎不绝的送殡队伍。
云之芍低头看了金诀一眼,见他面色平静无波,眼中却又噙上了泪,她怜惜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拿过他手上那张撒路纸,五六下折叠翻转之后竟变成了一只洁白的纸鹤。
她示意他吹一口气,金诀犹豫着呼出一口气,那立于掌心的小小纸鹤竟然就飞了起来,随着一股微风,它飞得越来越高,越来越远。
金诀默默望着那微小却依然迎风飞舞的纸鹤,眼中的泪水慢慢收了回去。
纯白的纸鹤从殡葬队伍上空缓缓飞过,突然遇上了另一股强风,身子陡然打起了转,随后又慢慢往下滑翔而去,依然平稳。
石碑下,一个人对着空中默默摊开了手,小小纸鹤不偏不倚地落入了那掌心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