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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杀人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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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夫人的脸顿时惨白。

    “外子……他出什么事了?受伤了吗?还是……”

    书吏张了张口, 看向谢韫之,神情有些为难:“顾大人……”

    谢韫之心里一沉。

    她看看白着脸的徐夫人和一旁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徐恒,上前一步。

    “出了什么麻烦的事情吗?”她问, “现在人在都察院那边?”

    “啊……对对对。”书吏看到她的眼色,也反应过来了, “您先跟我回都察院一趟吧。”

    “好。”谢韫之点头。

    “曜灵!”徐夫人拉住她衣袖,“若是,若是有什么消息……”

    “夫人放心。”谢韫之微微欠身, “我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若是有消息,当第一时间转达给您。”

    她和徐夫人告辞,拖着书吏出门,走出了巷子, 秋日的阳光洒在二人身上。

    “怎么回事?”她压低声音问。

    “徐御史他……身故了。”

    ……

    谢韫之冲进都察院的时候,休沐日的都察院里已经挤满了人, 还有不少生面孔, 吵吵嚷嚷,看起来像是刑部的人。

    左都御史和几位副都御史都到了, 都察院众人,都是一脸严肃,气氛十分凝重。

    陶副都御史站在人群后面, 见到她进来,立刻向她招手。

    谢韫之拨开人群走进去。

    “这一位是什么人?”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带了两分刻薄和挑剔。

    “啊, 是咱们的右佥都御史,顾韫之。”陶副都御史给他介绍,“字曜灵。曜灵, 这位是刑部侍郎,易青云。”

    此人看起来年纪在三十岁出头,穿一身绯红官袍,胸前缀的是正三品的孔雀补子,相貌端正威严,生人勿近。谢韫之朝他拱了拱手,见过礼后,站在陶御史身边。

    她和这位易侍郎同朝为官,自然是互相有点印象的,只不过,不熟。

    易青云扫了她一眼,就不再关注她,继续同左都御史交谈。

    “……我们搜查过了,银票就在他包袱里,还有一张请托的字条,是潞州的几个盐商写的,请求他替他们贩运私盐的事情打掩护。客房门窗紧闭,再没有第二人在室内,想来,他是收受贿赂后,心慌意乱,故而畏罪自杀。”

    “这怎么会呢?”左都御史连连摇头,“徐文肇不是这种人啊!他不可能做出这种事的!易侍郎,这其中必有冤枉啊!”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易青云淡淡地道,“可惜,目前的所有证据都表明,他是受贿后自杀的。”

    “我只相信证据。”

    左都御史手里拿着一卷文书,面红耳赤,努力想要争辩,却说不出话。

    谢韫之和陶鸿正站在另一边的值房门口,看着刑部的人进了徐嘉的值房,翻箱倒柜地搜查。

    “徐文肇糊涂!”陶鸿正背着手,声音压低,“选了哪条道,就不要回头。他自己是解脱了,倒不想想他家里人今后怎么活!”

    谢韫之突然一醒。

    “如果他被定罪的话,他的家人会怎么样?”

    陶御史摇头。

    “不好说。”他叹了口气,“轻则充官,重则砍头吧。”

    谢韫之眼神微凝。

    她想起徐夫人焦急担忧的面庞,和一脸懵懂天真的幼儿。

    “别说他的家人,我们恐怕都要受牵连。”陶鸿正愁眉苦脸,“如果徐嘉不自杀就好了,他不自杀,事情未必会闹这么大,现在可是弄得人尽皆知,陛下一定会申斥都察院,都御史也要吃挂落……但愿不要牵连你我。”

    正因如此,都察院众人才会脸色这么难看。

    他说到“牵连”二字的时候,重点看了谢韫之一眼。

    谢韫之显然并没有接收到上司发出的讯号。她一脸神游物外,过了片刻,突然问:“案卷在哪儿?”

    “案卷?都御史手上就是……哎哎哎,你干啥去?”

    谢韫之非但没有如他所愿,和徐嘉一案撇清关系,还主动凑了上去。

    她走到左都御史和易青云面前。

    “大人,下官想看一下案卷。”

    左都御史没说什么,把手上的案卷递给她。

    谢韫之接过去,打开案卷,当着他们俩的面开始读。

    她有翻译器,看起来一目十行,速度很快。

    易青云打量她好几眼,神情有些古怪。

    他是记得顾韫之的,年纪轻轻被提拔上高位,看起来没有特别的能力,只是长得特别好看,有些蛮力,似乎跟左丞相和镇国将军等人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

    私下里很是有些风言风语,他听得多了,心里对此人不禁也有些偏见。

    看案卷?他看得懂么?

    翻得这么快,莫不是装模作样?

    顾韫之突然把案卷一合,抬眼看向他。

    他目光冷锐,易青云仿佛被刺了一下,竟然有些不敢同他对视。

    这……他是正三品刑部侍郎,顾韫之不过一个四品佥都御史,他为什么要怕他!

    他挺了挺胸,做出一副威严的模样:“如何?”

    “依照案卷所述。”谢韫之声音清晰,字字有力。

    “徐嘉在昨日戌时,带两名随从,抵达距京城二十里的官驿,因为赶不上关城门的时间,决定在此驿站下榻。”

    “亥时初,掌柜给他们送了茶水,那时徐嘉并无异常,掌柜夜里没有听见什么动静,第二日一早,本想上去叫醒他们赶路,敲门却发现无人应答,于是隔着门缝向里张望,竟然发现徐嘉吊在房梁上,于是踹门而入,发现人已身亡,于是急急忙忙喊来随从,随从连忙报了官——”

    “是这样。”

    “现场门窗完好,窗户从里插上,门闩折断,系掌柜踹门时导致。无搏斗迹象,徐嘉包裹里有一千两银票,并一张请托字条?”

    “没错。”易青云胸有成竹地道,“徐嘉是个壮年男子,若是被人谋害,一定会有挣扎痕迹,至少会打翻些杯盘碗盏,但是屋内一切摆设完好,没有搏斗迹象,掌柜夜里也没有听见响动,讯问了徐嘉的两名随从,随从也说夜里一切正常,没有听见什么声音,这就足以证明他是自杀,至于他自杀的原因,包裹里有银票和受贿字条,这就证明他是畏罪自杀,此案证据充足,逻辑清晰,再也没有别的解释。”

    面前的俊秀青年扯了扯嘴角。

    他并没有笑意,因此显得更加嘲讽,易青云顿时面色涨红:“怎么,难道不是这回事吗?”

    “都察院有权对案件的审理过程进行监督。”谢韫之一字一顿道,“现在,我认为这个案子多处存疑,我要求重新调查。”

    “我要去案发现场看看。”

    易青云眉头一皱,就要拒绝;左都御史也有些质疑神色,陶鸿正却突然眉头一动。

    “曜灵,你看出了什么?”

    “畏罪自杀,这个说法看起来没什么破绽。”谢韫之道,“但不合常理。”

    “若是徐嘉真的收受贿赂,被发现后畏罪自杀是合理的,但事情既然没有被揭发,他大可以将钱款退给盐商,或者想其他办法补救,无论哪一种结果,都比直接自杀要强得多。”谢韫之黑漆漆的眼神望向他,“陶大人,换做是你,你会在收受贿赂没被发现的时候去自杀吗?”

    “这……”陶鸿正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曜灵说的的确是有道理哈,所以都御史大人,咱们要不再查一查?”

    “你们准备派谁去查?”易青云问。

    左都御史和陶鸿正对了个眼神,看向了谢韫之。

    “曜灵啊。”陶御史严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这个案子就交给你了,责任重大啊。”

    “什么?”易青云一脸难以置信,“你们这是,这是……”

    死马当成活马医吗?

    “嗯,就交给顾曜灵处理了。”左都御史居然也同意了,“麻烦易大人,再跑一趟了。”

    ……

    两辆马车到达京城西门门口,刑部的在前,都察院专用的在后,守门的卫兵验过牙牌,不敢怠慢,立即放行。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出了城门,往西飞驰而去。

    “宿主,您不该给自己揽事的。”系统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您若是找不到证据,只不过徒增笑柄罢了。古代的破案条件十分有限,刑部这帮专业的人都看不出问题,哪怕这案子十有是冤案,多半也是破不了的……”

    “总要试一试。”谢韫之说。

    她看向窗外,明晃晃的阳光照着路面,却无端生出一股凉意。

    “一千两……”

    对于她来说,区区一千两,根本算不得什么,却成了压在徐家人身上的一座大山。

    “您为什么能这么肯定,徐嘉就一定不是畏罪自杀呢?”系统问,“您是知道的,他家境不算太好,母亲经常缠身病榻,家里连个侍女都请不起,万一他真的拿了这笔钱,想要补贴家用……”

    “我之前很多次提出,可以借他几百两,以作周转。”谢韫之说,“也是存了结交朋友的意思。但他事情是做了,钱却执意不要,只说自家还没有穷到那份上,此人是有些骨气的。若是他需要钱,为何不拿我这里没有任何风险的,要赌上全家人的性命去收受贿赂?”

    “于情于理,他都没有动机受贿,因此,这个案子必有蹊跷。”

    ……

    一个多时辰后,两辆马车在官道旁的一个驿站前停下。

    驿站一楼并未封住,留给来往信差休息,官差把二楼封住了,不许人上去。

    徐嘉遇害的地方,正是二楼。

    一楼的柜台后面坐着个伛偻着身子的老掌柜,眼角向下垂,脸上遍布深刻的皱纹,干枯的手指拨拉着一把看起来上了年头的算盘,脸上有些愁容。

    老掌柜见他们进来,睁大了眼睛,忙站起身来:“二位大人,是来办案的吗?”

    “有些情况,需要再了解一下。”谢韫之含糊道。

    易青云嗤笑一声。

    他根本不认为这个小白脸能查出什么来,要不是左都御史发话了,他才懒得跑这一趟。

    他看谢韫之表情严肃,只觉得好笑,于是不紧不慢地跟着他,打算看看他还能怎么查。

    谢韫之本就没有什么尊卑概念,她走在最前面,上了二楼,站在了徐嘉遇害的客房门口。

    “就是这一间。”老掌柜跟在二人身后,颤颤巍巍地开口。

    谢韫之却没有立刻进门。

    她站在门口,足有一刻钟的时间,久到易青云都快不耐烦了,突然回过头。

    “掌柜的。”她问,“你发现徐嘉遇害后,除了官差和徐嘉的两个随从,还有别人进过这间房间吗?”

    “……没有了。”老掌柜有些畏畏缩缩地答。

    “行了。”易青云不屑道,“你不是要看现场吗?现场就在这里,你看吧。”

    谢韫之叹了口气。

    她踏进客房。

    作为官驿,这间客房的摆设虽然不算奢华,但也不寒酸,床榻前的房梁上挂着被剪断的白绫,白绫下倒着一把椅子,应该是垫脚用的。房内有八仙桌,窗边有罗汉榻。

    徐嘉的遗体已经被拉走了。

    “仵作验过了,根据勒痕来看,他的确是自己上吊而死,不是被人勒死。”易青云仍旧是那幅不拿正眼看人的样子,“自己吊死和被人勒死的痕迹有什么区别,不用我告诉你吧?”

    “上吊而死,勒痕朝上;被人勒死,勒痕朝后。”谢韫之也不看他,她在房间里转了一圈,看了看案上的茶盏,又揭开茶壶看了看,皱了皱眉,又走到窗前,往外看了看,检查了一下插销。

    这个客房相对的两侧都有窗户,一侧是外窗,一侧是内窗。谢韫之打开内窗插销,推开窗户,看到外面就是二楼走廊。

    “这扇窗户一直都是关着的。”老掌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她背后,小心翼翼地道,“小的今天早晨敲门,那位大人迟迟不应,窗户又锁上了,小的才从门缝里张望,谁知……唉。”

    “哦?”谢韫之回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是吗?”

    她这个笑容太过阴森,别说老掌柜,连易青云都忍不住打了个激灵。

    “你查案就好好查案,吓唬人做什么?”他不满道,“徐嘉的包裹在那边,看完了赶紧回去吧,再晚赶不上关城门了。”

    谢韫之走到外窗旁的罗汉榻边。

    徐嘉的行李都摊开在榻上,一块结实的青布包着几套换洗衣物,官服官印,一个装着散碎银两的荷包,还有一个信封,信封旁边放着十张一百两的银票,旁边放着那张字条。

    青布有些皱,上面还有几道压痕,看起来四四方方,一旁放着几个油纸包,还有个布包,鼓鼓囊囊,不知道是什么。

    “装的是一些麻花花馍之类的吃食。”易青云抬了抬下巴,“喏,还有一袋枣,倒不知道他带这些做什么。”

    谢韫之突然一顿。

    她想起徐嘉临走前的话。

    “等我从潞州回来,给你带些土仪。潞州的花馍、麻花挺出名的,还有酥梨、板枣之类的果子……”

    她突然生出一股怒气。

    “除了这些,就没有别的东西了。”易青云有些不耐烦了,挑衅道,“怎么样?看出什么了吗?”

    “徐文肇是个清官。”谢韫之一字一顿道,“他没有受贿。”

    “因为清贫,所以没能抵挡住一千两白银的诱惑。”易青云挑了挑眉,“这不是很合理吗?”

    谢韫之却豁然转身,一把揪住了老掌柜的衣领。

    “为什么要害他?”她逼问,“另一个凶手是谁?现在在哪里!”

    老掌柜被她攥着衣领,一副惊吓过度的样子,瞪大了眼睛。

    “顾韫之,你放手!”易青云大声喝道,“你没有证据!你……”

    “易侍郎。”谢韫之冷笑,“你见过哪个官员,进京述职,连述职的折子都不带?他莫非是准备面圣时现写吗!”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易青云半天没醒过神来。

    不等他仔细思考,谢韫之语速极快,盯着老掌柜,条分缕析:“昨天晚上戌时,徐嘉带着两个随从来这里下榻,亥时初,你上去给他们送了茶水。”

    她回头看了一眼桌上的茶壶。

    老掌柜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唰一下惨白。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招待官员用白开水的。”谢韫之讽刺道。

    易青云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茶壶,终于反应过来了:“这……里面的茶叶呢?”

    “当然是被清理了。”谢韫之说,“加了料的茶水,怎么能留到官差来检查呢。”

    “迷昏徐嘉后,你带着你的同伙——是个身强力壮,但没读过书的男人,你们用细铁丝拨开了走廊一侧窗户上的插销,因此在窗户的内缘上留下了几道细细的痕迹,翻窗进入内室后……”她顿了一下,语气沉重,“你们将白绫系在房梁上,把昏迷的徐嘉架了上去,伪造了他自缢身亡的现场。”

    “你的同伙从徐嘉的包裹里搜走了他要的东西,并且把自己带来的信封放了进去。你害怕自己被牵连,于是清理了茶壶里的残茶,却忘了重新放茶叶进去。”

    “窗台上应当是留下了脚印,你们把窗台擦得真干净,一粒灰都没有,真不错。”谢韫之说,“清理完现场之后,你把窗户从里插上,带着你的同伙从正门出去,用提前折断的门闩换掉了原本的门闩——一定是提前折断的,因为徐嘉的随从就住在隔壁,如果你们直接把门闩折断,那么大的动静,很可能会惊动隔壁的随从。”

    “一切准备好之后,第二天早晨,你上了楼,踹门而入,而后装作很惊慌的样子,喊来了徐嘉的随从。”

    “但你们这事办得实在是不聪明。”她走到门边,捡起了那两截折断的门闩,拿在手里掂了掂,“一个路都走不稳的老人,一脚能踹断这么结实的门闩?蒙谁呢?你再踹一个我看看?”

    被蒙的易青云已经目瞪口呆。

    老掌柜满脸震惊和惶然。

    “谋害朝廷命官,必然是死罪。”谢韫之冷冷道,“但你若是老实交代,或许能死得痛快点。说吧,另一个凶手是什么人?徐嘉包裹里的那些文书,和那个长条盒子,现在在哪儿?”

    “大人!大人,小的冤枉啊!”老掌柜已经瘫坐在地上,涕泗横流,“小的没想谋害朝廷命官,小的都是被逼的啊!是,是那个人,他拿刀架在小的脖子上,威胁小的若是不照他说的话办,他就要让小的人头落地!他还威胁小的,要杀了小的全家!小的真的是被逼无奈啊大人!小的,小的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拿布巾子蒙了脸……那些文书,和那个长盒子,都让他给拿走了!小的也不知道在哪儿!”

    “你说你是被逼的?”谢韫之扯了扯嘴角,“来人,搜一搜他的住所,看看有没有不明来源的大笔钱财。”

    “是!”门口的两个官差立刻领命去办。

    老掌柜被押下去,彻底面如死灰。

    “顾……顾御史。”易青云一把拉住她衣袖,“你说什么?什么长条盒子?”

    谢韫之走到榻边,拿起徐嘉打包行李用的那块青布。

    “这块布料上有个压痕,很深,四四方方。”她指着那几道横平竖直的压痕,“你看包裹里的这些东西,没有一样可能留下这样的痕迹。”

    “这样的压痕,应当是个长条形的盒子,而且在包裹里放了很久,才会留下格外清晰的压痕。然而包裹里并没有这个盒子。”

    “那么,这个盒子一定是被凶手拿走了。”

    易青云跪服。

    “可是,你为什么一开始就认为,徐嘉是被人杀害?”

    “按照案卷所说,掌柜第二天早晨是为了叫他们起床赶路,才上了楼,发现徐嘉身亡,然后喊来了他的随从。”谢韫之问,“如果你是掌柜,你是先叫徐嘉起床,还是先叫他的随从起床?”

    易青云豁然开朗!

    按照上下级礼节,掌柜应该先唤醒徐嘉的随从。他假称唤起,踹开徐嘉的门,是为了掩饰门闩已经被换过的事实。如果按礼节,先叫随从起床,随从就会发现门闩被做过手脚,也就无法做出密室的假象了。

    “案卷中的陈述看似合情合理,实则多处与常理相悖。”谢韫之说,“只要细心观察,不难发现端倪。我原本也只是猜测,看到现场之后,才确定了判断。”

    “那,那你是怎么知道,另一个凶手没读过书的?”易青云问。

    “外地官员进京述职,除了述职的折子,还会带很多文书报告。”谢韫之说,“但是,徐嘉的包裹里,除了那封装着银票和纸条的信,半张写着字的纸都没有。”

    “我明白了!”易青云叫起来,“凶手不识字,所以他拿走了所有文书……等等,他不识字为什么要拿走所有文书?杀人动机是什么?”

    谢韫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易青云觉得他的眼神仿佛在看池子里的一条金鱼。

    “那当然是因为,他是受人所托,前来灭口的。”她说,“他的主家要求他带回和自己利益相关的文书。”

    易青云突然背后一寒。

    “背后的逻辑其实很简单。”谢韫之走到窗边,“我看到案卷的时候就在想,包裹里的银钱没有丢失,还多出了一千两银票,凶手自然不是图财,而是为了害命。”

    “徐嘉是右佥都御史,外任潞州巡抚,职责是督理税粮,纠察官员。”她目光沉沉,“他此次回京是为述职,那么,究竟是谁,竭力想阻止他回京述职呢?他述职的折子里写了什么,让对方这么着急,甚至不惜杀人灭口?”

    天光渐暗,一阵秋风吹过,卷起一片枯叶。

    ……

    数日后。

    谢韫之提着礼物准备去徐家吊唁,在巷子口遇上了同样提着礼品的易青云。

    “易大人怎么来了?”谢韫之有些诧异。

    “咳。”再次看到他,易青云仍然有些尴尬,“心中有愧,对不住徐御史,故而吊唁一二。”

    谢韫之为徐嘉脱了罪,还了他清白身后名,但老掌柜并不知道另一名凶手的身份,案子陷入僵局,线索就此中断了。

    他们仍然不知道幕后真凶究竟是谁。

    都察院倒是人人都松了一口气。左都御史再也不无视谢韫之了,逢人必夸谢韫之业务能力强,大有栽培提拔之意。

    谢韫之烦他烦得要死,又不能直白说出来,只能找各种借口避免和他出现在同一场合。

    徐嘉的离世,对于都察院而言,仿佛只是空出了一间值房。只有和他交好的人路过他的值房时,会叹息一声。

    徐家一片凄风苦雨,堂前挂了白绢,灵堂里停着一口红木的棺材——棺材是谢韫之送的。

    徐嘉去世后,徐家更加拮据,老夫人受此重击,再次病倒了,徐夫人想给丈夫置一口好一点的棺材,却连买棺材的钱都拿不出来,于是谢韫之替她付了账。

    谢上将其实并不能理解,这里的人为什么会为一口棺材哭得肝肠寸断,只能将之归结为,死亡的仪式感。

    她和易青云一前一后踏进灵堂。

    看到徐夫人的时候,谢韫之几乎不敢相信,这是自己前几天见过的那个坚强乐观,热情洋溢的女人。

    不过才几天没见,她形容憔悴,面色苍白,仿佛是原本支撑着身体的那股精神气被抽走,不复从前的乐观开朗,整个人显得十分消沉。她鬓边生出不少白发,十分显眼。

    谢韫之记得,几天前她还不是这样的。

    “节哀。”谢韫之把礼品放下,低声道,“徐御史一生为国奉献,如今以身殉职,实在可敬可叹,还望夫人保重自己,不要哀毁过度。”

    她从袖中拿出两个白色的信封,一个厚一个薄,塞进她手中:“这是都察院的抚恤,还有一份,是我个人的,奠仪不厚,夫人不要推辞。”

    徐夫人没有怀疑什么,她拿着信封,满面悲恸,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打在白色的信封上。

    “他是为君尽忠,我知道的。”她说,“我知道他是死得其所——但我实在忍不住怨,让你见笑了。”

    “我不是怨他丢下我孤儿寡母,也不怨皇上派他去潞州,我怨的是我自己命不好,嫁了这么个早死的男人。”

    “曜灵啊,你将来早晚也要娶妻生子的。”她含着泪,抬头对谢韫之笑了一下,“你也要好好保重,珍惜己身。”

    “不要让这世上,再多出一个苦命人了。”

    ……

    易青云跟着谢韫之,从徐家出来。

    两人一路无话,一直走到巷子口,易青云突然踏前一步,一把把谢韫之拽了回来。

    面前一辆马车飞驰而过。

    “你没事吧?”易青云犹豫了一会儿,问,“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很不对劲……”

    “是吗?”谢韫之恍惚了一下,扯了扯嘴角,“……抱歉。”

    她脸上白得一点血色都没有。

    易青云嘴唇动了动,还是没问出口。

    他微微仰头,有些遗憾道:“只可惜,凶手还是没有抓到,要不然,也好给徐夫人一个交代。”

    谢韫之慢慢回过神。

    “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顾御史有办法?”易青云豁然抬头,眼神热切。

    自从上次亲眼见过谢韫之分析案情之后,他对谢韫之心服口服,崇拜得五体投地。

    “没有很高把握。”谢韫之沉吟片刻,摇摇头,“也就三四分把握,我试试吧。”

    “怎么试?”

    谢韫之:“排除法。”

    易青云:“……啊?”

    “易大人。”谢韫之站住,看向他,“你能不能搞到潞州上层官员的亲属关系表?”

    “徐嘉一案,初步可以断定,是政治斗争。”她说,“对方不在潞州动手,是为了避嫌。若是巡抚死在潞州,事情做得太明显,不好撇清关系。”

    “潞州距京城千里之遥,这么长的距离,对方偏偏选择在京城外的官驿动手,凶手很可能就在京城之中。”

    “在京城有亲戚的潞州官员,就是重点怀疑对象。”

    “可是,你要如何取证呢?”易青云问。

    “我自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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