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白雪之前的混乱
视线缓缓移动，众人的视线汇聚在发出声音的山上。
幕子期没有转身，直直的盯着面前的人。那人也只是耸了耸肩，笑道：“这场爆炸是你们的人吧？”
苏云僵硬的转过身，脸色苍白的看着幕子期的侧脸，“是……大叔他们吗？”
“你也别这么看着我，少侠。这个就是你那个问题的答案，那些外地人才出不去。你看这山上路还挺多的，但那些路始终都是在镇子里兜兜转转的，并不是离开镇子的路。”
风越吹越冷，即使是习惯了受冷的幕子期也感觉这风有些冷得过头了。
“可是我昨日进镇的时候并没有爆炸，为什么？”幕子期这一刻想到了很多，但他还是需要一个回答，来肯定他的猜测。
“阿这……这我就不知道了。在那些武林人自相残杀之后还没人进过镇子。或许是他们晚上偷偷放的？”
“………你也认为有人在监视镇民？”
他只是歪头一笑：“这不是很正常吗？官差监视犯人，富人监视穷人，朝廷监视反抗分子。只要触犯到利益，他们就会………”
“滋——”
金属刮动骨头的声音。
原本死寂的瞳孔突然聚焦。因为那张始终保持无奈笑脸的人，胸口长出了一把剑。
幕子期立刻带着苏云后跳一步，环顾四周，努力想要找到发动攻击的人。
没有……
没有……
哪里都没有……
阴冷的镇子里，人们麻木的心也被这从心口长出剑的人治愈了。镇子里一瞬间恢复了往昔的吵闹氛围。只是，这个吵闹的原因有些可怕。
苏云趴在地上，不断地吐着胃里的酸水……
冷静……冷静………
既然那个人没有展开屠杀，也没有直接对自己展开攻击，那么施展攻击的人的目标不是自己。
保持右手握在剑柄，左手将脸上的血擦掉。他的大脑在极力的压制现实带来的惊恐与焦虑，强行让冷静与思考占领他的思维主位。
分析情况，然后做出当下最理智的行动。
思考仅仅只是一瞬间，幕子期带着苏云穿过人仰马翻的人群，躲在那些房屋的残骸里。
“来了很多外地人，但是现在那些外地人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幕子期透过破烂的窗户缝隙观察着他面前的地形，同时也在最客观的思考。
他突然转向捂着胸口蹲在墙角干呕的苏云，立刻走上去抓住她的手：“你昨晚进镇的时候有没有遇到奇怪的事情？”
兴许是手被抓得疼了，她挣扎着想把手拔出来，“没有，昨晚我在马车上就睡着了，直到深夜马夫送我到客栈门口自己就回去了。”
还不等幕子期重新捋清思路，外边就穿过了一阵古怪的声音。
立刻回头！
没有人影，刚刚人群所站的位置，出现了一双巨大的脚印。黑色的瞳孔瞬间放大，幕子期的目光迅速跟上那双脚印追去。
怪面，目测大概八尺。身体强壮非凡，拖着一个大铁锤，速度却非常灵活。
此刻他的大脑已经停止思考。并不是他被这个巨型怪面吓到了，而是因为，他终于想通了……
不远处那个巨块散发的气息，和大漠里那个人的气息一样。
冥居的人，正在谋划这个镇子里的秘宝！
这里不是冥间，也不是黄泉的源头。这里只是宇寰国的一个小镇，它们也不是什么冥差，而只是一个被冥居改造后的怪面。所以它们自然可以在白天出现在小镇上……
继续杀戮！
幕子期没有理会那头怪面即将要去摧毁的生命，而是带着苏云趁着暴乱赶紧离开集市。
“秘宝！这就是秘宝！这就是祖母说的秘宝！难怪那些朝廷的人始终要对这里下手！难怪祖母甘愿杀掉董家的人也要帮五皇子拿下黑水！”
苏云有些激动地喃喃自语，嘴角的笑容也是愈发的疯狂。
“你知道黑水的秘宝？！”
幕子期一惊，但脚步并没有停下，反而是将苏云抱在怀里加速地在阴暗处移动。他需要在绝对安全且不会被冥居的人监视的地方进行审问。
“咚！！！”
巨锤怪面不过几息之间就将整个集市摧毁殆尽，这才发出可能是代表舒适的声音。
剩余还活着的人们，此刻已经被逼到绝境的人们，捏紧了手中的武器，扬起最为愤怒地嘶吼，然后死去……
幕子期没有理会，他也没有时间去理会。他抱着苏云，努力的疾驰在屋檐带来的阴暗之处。他真切的希望那些即将死去的镇民能多给他争取一些逃离这里的时间。
这不仅关系到他的任务委托和身世之谜，更关系到他能不能继续呼吸明天的空气。
相比起杀气内敛的武林高手，这种速度与体积不成正比且杀气全力绽放的对手，是绝对会从心理与生理双方面的压制对手。
人们总是害怕他们不理解的事物，这很正常。如果想无脑的尝试一番，不是公认的武林泰斗就是愚蠢送命的愣头青。
成功逃离集市之后，幕子期找到了两个房子之间的暗角里躲了进去。然后立刻抓住苏云的手腕把她逼在墙角——
“你到底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黑水镇的秘宝？你的祖母又是谁？”
短暂的呼痛之后，苏云才缓过神来，与她面前距离不过三指的男子对视着，沉默着……
那边剧烈的声响已经止息，幕子期他们也收敛了自己的动静。他松开左手，后退一步靠在另一间屋子的墙上，“你的回答或许有能保证我们性命的情报，即使这样你也不说吗？”
“………”
“……那你自求多福。”
转身，在阴暗处向外探头，寻找下一个足以藏身的位置。
“寰京城，前骠骑将军府，苏家。”
迈出的脚步在空中停下，幕子期没有回头，“然后呢？”
“你说，你知道黑水镇以后的开发计划是铁路对吧？那你知道这开发计划是谁组的局吗？”
幕子期转身，看着此刻全无恐惧与软弱且微微笑着的苏云思考了一下，“正是你们苏家？”
她的笑容和这阴暗的夹角倒是非常般配，同样的阴冷。不过幕子期从这笑容里看出了其他东西。
“你想要什么？”
“…保护我，并且送我离开这里。”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既然你身为做局的苏家人，难道对黑水没有任何了解就逃出来了？”
“要你管！？你多保护我一天我就多告诉你一点情报。”
幕子期这才发现自己已经陷入了她的圈套，自己此次黑水之旅又得带上一个拖油瓶了。
果然，巧合相遇下的美丽少女在笑容之后都是带有目的性的。不过这次他也乐意接受就是了，而且还能一定程度上的获得那些朝堂中人的身份信息。
交易完成之后，苏云又换回那副担心受怕的女孩模样，“那些大叔们替我们排了雷，直接离开镇子基本是不可能了。那现在怎么办？刚才还看见那个大块头，我感觉就算是林月瑶来打不过那玩意！”
“而且大叔们白天吃饭的时候不说是那些怪东西都是晚上才行动的吗？”
苏云也学着幕子期在角落里向外看来看去的，似乎这样才能显得她不是那么拖后腿。
“你……不对那些人的死亡感到同情？”
“有啊，不过人都已经死了，再同情还有什么用？现在只有是活着从这个该死的镇子里出去才是对他们的失去的生命最大的回报。”
幕子期回头看着这个将自私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的女孩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幕子期便又转过头。她和幕子期很相似，在理性上是绝对的个人主义者。
自私的人，在这个隐隐的乱世里活的更好。
“从来没有人说过那些怪面只有晚上才活动………”
“又或者，因为昨晚发生过的事情……于是今天才在白天活动？！”
似乎想到了什么，他猛的一惊。
伴随着幕子期的语言，那些曾经还算是人的怪面出现了…
它们身上的衣服虽然也是沾满了猩红，而且破破烂烂的，但有些眼力见的人都知道……
那些怪面的衣服，很显然是武林门派的风格……
幕子期低头回忆，昨天夜里他因为感性的爆发而屠杀的怪面，基本都是普通的素衣，也就是镇民。仅仅是改造镇民就能拥有那种怪力与速度，那这些武林门派的改造怪面……
会有多厉害？
也许两三个幕子期能收拾掉，那么二三十个呢？两三百个呢？从昨天那个为首的怪面能知道，怪面也是有思维的，知道打不过可以叫人，知道恐惧可以逃……
那个在大漠里因为数次战场大意才勉强被自己击杀的罗锋……也是怪面。
冥居……到底是什么组织？？
幕子期转身从背后抱住苏云的腰，右手捂住嘴，在她激烈的挣扎下幕子期伸出右腿将她乱踢的双腿死死地压住，然后两个人一起躺在地上。
“别动，有很多怪面来了。”
闻言，苏云也乖了。不再大力挣扎，而是转过身蜷缩着身体靠着幕子期的胸前。她害怕亲眼见到如同‘阴兵借道’一般的场景。
似乎是上天有意帮助幕子期他们，天上很快就飘起了大雪，帮他们躲过了怪面的搜查。
在这宇寰国北边的地方，大雪很快就能将躺在地上的人彻底隐藏。
但这雪，也会将躺在地上的人永远的留在那里，吞噬他/她的温度，给这个世间带来无可替代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