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怪面
雨水……
无情泼落。
给这个小镇笼上了黑色的迷雾，外面的人不知道里面如何，里面的人被这面纱般的雾气迷得失了逃离的道路。
四周很静……
即使雷鸣早已停息，这磅礴大雨之中依然很安静。
女人卧在床榻，她已经很累了。
屋子里弥散着浓浓的中药味，家里也没有多的银子了，镇上的大夫也是逃的逃，死的死。
“这个镇子病了，这个镇子病了……”
半昏半醒的呓语中，她依然相信这个镇子还有救。即使，她的丈夫也患了那个怪病。
“咚咚咚……”
女人听见了吗？
也许听见了，也许没听见。她只是皱起眉头渐渐进入梦乡。因为只有在那梦里，这个镇子才会是一周前的那样美好。她的女儿也还在自己的身边活蹦乱跳的。
敲门声越来越小……
直到大雨停息，那些沙哑难听的声音充斥在这座萧条破败的小镇里。门外的呼声才彻底消失。
她的丈夫，用力的推开房门，吵醒了刚刚陷入熟睡的女人。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女人揉着眼睛看向她熟悉的背影。
人类的声音，在冥间黄泉是不被认可的。
不过一次睑息，她的丈夫转过身来，原本漆黑的眼睛在这片黑暗中，化作了两点猩红。
“你！”
雨后的风，大到让人喘不过气。
丈夫手上的寒锋，被双眼的猩红传染，也开始了它的工作————切碎目标！
女人惊悚地甚至已经无法出声，她慌乱的倒退着，却被身后的墙壁锁住了退路。
没有挣扎，没有抵抗。
仿佛这个房间本来应该有一具女尸躺在地上。
他依然是人，是她的丈夫。只是他病了，这个镇子病了。
房间里，幕子期突然睁开眼睛。
窗外的雨已经停了，但算算时辰，现在刚好子时。外面那些不带丝毫隐藏的杀气，想来便是那些被称作冥差的怪物。
起身，换上黑衣便装。
他需要去看看那些冥差到底是什么东西。
越是深入小镇中心，幕子期越是能感受到那股荒凉。这个红花小镇变得死气沉沉的，虽然是午夜，但是完全没有忙碌后放松的睡眠，更多的是忍耐……
忍耐在外面游荡声音邪魅沙哑的那些冥差。
“呜哇哇哇啊————”
红色的雨水，进入它的体内，前入后出。
“你这血不还是红色的吗？”
幕子期在暗处看着那个人在黑暗中杀掉一位冥差。
噗——！
“呃呼呼，啊啊！！”
鲜血，如同喷泉一般的从那个伤口里喷出。喷在了雨地里，也喷在了那个人的脸上，更是有几滴鲜血溅到了他的嘴角，然后顺着唾液咽下。
“明明你们以前都是名门正派，为什么心甘情愿的接受了改造成为怪面？”
“还是说，你们这些武林门派真的如同我兄长所说的一样，都是能够为了一己私欲而屠镇的疯子？”
它捂着心脏，闪烁着红光的双眼慢慢地变成了灰色。大量的失血，却让它变得更加疯狂！
“嚎！！”
绝望的怒吼，吵醒了这个镇子上仅剩的人。他也被这临终前哀嚎吓了一跳，不为别的，就单纯因为这叫声，就会引得无数的冥差怪面赶来。
可就是他这一次分神，它突然紧紧地抱住他的腿，然后………
“轰！！！”
美丽的烟花，在这个镇子的地面上绽放。带着血与肉，也带着堪比雷鸣的声音，告诉这个夜间的镇子，它们来了。
爆炸之后，他还活着，只是从腰间往下的部分，全部化作灰尘，落在那吞噬生命的雨地里。
“啊……我…不想死……”
“我不想死……呜……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很多……”
他摇晃着，在原地。失去了下半身，他连爬这一行为都做不到。
“……哥……你到底在哪………”
暴雨之后，闷热的空气反倒是热的幕子期想脱掉一层衣服。
漆黑的世界只剩下安静的空气互相传递着他临死前的呻吟。想来，那黄泉里热烈的红色又会多添一笔。
爆炸后过了不过一刻钟，数十只冥差已经站在那具应该还能算作尸体的上半身面前。
挥刀——
“就算是真的冥差，我想它也不会对已死之人的尸体动手。”
幕子期走出来，冰冷的目光扫过那些被机械改造过的怪物们。
“所以你们并不是镇民们说的冥差，只是半人半鬼的怪面杂碎，对吗？”
轻蔑的冷笑，第一次出现在幕子期的脸上。死人，他自然救不了。可是若连已死之人的躯体都不放过……
怪物们散开，那举在空中的刀也慢慢放下，毫不意外的对准了自己。
幕子期心里闪过的一缕愤怒也在此刻随着瞳孔化作了死寂。右手紧紧捏住黄泉的剑柄，那从剑鞘里缓缓拔露的黄泉也在这黑暗中散发出嗜血的红光。
“……来啊。”
如同深夜的风一样冰冷的声音，并没有让面前的怪物们感到一丝动摇。他们依然举着他们肢体改造成的各种奇门兵器，眼神依然是闪烁着疯狂的红色光泽。
他们没有动，为首举着大刀的怪物谨慎地看着幕子期。他改造的还算成功，至少还保留着些许人类的意志思维，能够清晰地感受到随着配剑拔出而逐渐浓郁的杀气。
僵持，并不会持续多久。
它们看着幕子期手中的猩红长剑，看着黑夜之中那模糊的轮廓，武器稳稳对着他，显得疯狂，与憎恨……
……当一滴雨水从屋檐掉在地面上，溅起了更小的水滴掉入那具尸体还未闭上的眼睛里……
“杀了他！”
无声的红色风暴也随之映入那灰色的瞳孔之中……
“呜啊——！！”
鲜血四溅，尾随着红色的剑刃从它们主人的体内撒向黑暗的大地，绽开一朵朵仅存于刹那的红色花朵。
四周的空气都变成了红色，那些代表着死亡的味道漂浮在所有人的周围。
挥剑再次划过一块肉，红色的剑刃随着它所弑的生命而仿佛变得更加兴奋，闪耀着更加弑杀的猩红。
红光闪过，一个人形怪物的上半身与下半身一起砸向外围的怪物。为首的怪物看着地上的肢体残躯，再看向人群中那红光也照不亮的空洞虚无的双眼……
自从他选择从农夫变成比普通江湖人还要强的【怪面】之后，这是他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但是，恐惧，也到达某种程度上让人做出行动。他丢下那些即将死去的怪面们，转身逃跑，一边跑一边还发出声音：“这个人是武林高手！我去叫人来！”
逃？
穷寇莫追这个道理，很多人都懂。挥舞红刃的少侠不再理会身边几只怪面的动作，没有任何情感波动的瞳孔穿过身边的怪面，看向那个还有着正常人类思维的怪面。
他很不幸，如果只是单纯的逃，幕子期可能不会继续追杀。可是他在逃跑的同一时间说出了一句带有威胁性质的话。
叫人来？
前提是，你得活着。
红色的剑刃自然抵在水面，由幕子期的极速飞奔的壹之瞬下带出一条红色的彩带。还不等那些普通怪面反应过来，那个为首的怪面就已经被长剑刺穿脊背，穿过心脏，死死钉在无人的建筑上。
怪面们没有思维，但它们还会恐惧。他们无法理解为什么幕子期能突破他们的包围将他们的头头瞬间击杀。
它们扭曲的面容也变成了恐惧，对于眼前发生的事情它们无法理解，不过它们还是理解了一件事。
逃。
一些改造后比较灵活的怪面直接丢下其他怪面逃离现场。可惜在他们逃离之前，冰冷的眼睛早已经盯上了它们。
它们是单纯的逃离，还是去叫比它们还要强的怪面？
幕子期懒得去思考。可是他也不敢放任其逃离，赌它们的后续行为。谁知道这个镇子里有没有什么其他的武林高手在，或者造成这一系列事端的幕后主使在窥视。
如果一旦被幕后主使知晓，别说是林家的任务了，自己能不能活着出去都是个难题。
那么……
全部杀掉，不就好了？
或许他们曾经是人。但至少现在不是，那么，就算杀掉了，也没有任何心理负担吧。
猩红的暴风雨迅速扩撒。
那些妄图逃跑的怪面每一个都逃不出黄泉的攻击范围。很快，这里沙哑的哀嚎就慢慢的消失了。
“呃………呜……不要………不……”
咯吱……
最后一个怪面躺在地上试图说出他生命中最后一句话，红色的冥使就从天而降插入了它那恶心的脸，将它永远地钉在地面。
安静了。
没有金属碰撞的声音，没有呼痛呻吟的声音，没有任何与黑夜不搭的声音……
有的，只有无边无际的死寂。
幕子期握住黄泉，在怪面的脸上转了一下。剑刃下的身体自然的抽搐了一下之后，幕子期拔剑，在空中舞出一道剑花。血丝随着剑刃的舞动而甩出一条优美的痕迹。
甩掉鲜血后，黄泉入鞘。
呼……
白色的气体，从幕子期嘴里吐出，在这个冬夜里扩散。
这次的动静有些闹大了。自己在这里杀了这么多怪面，幕后主使肯定会派人追捕凶手。
现在，他需要立刻回到镇口的客栈，用以作为自己不在场的绝对证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