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黄泉之水
“死了？”
幕子期不解，明明寰京那些大人物们争破头了都想到黑水镇来，为什么这里的人却说这里已经死了？
“这位公子，你应该最近一直都在赶路，没到有人的地方留宿过吧？”
“才过去不久，就一周前有好些武林门派来这黑水镇，说是有什么宝藏。”
“嘿，我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都不知道哪来的宝藏，这些外地来的武夫倒是对此深信不疑。”
“然后就是三天前了，那些武林门派们突然就爆发了一场败者即死的战斗。镇子里死了很多很多人，镇上稍微有些财富的也都全部离开了。”
“……看起来掌柜的倒是一点也不慌忙？”
或许是许久没能找到个能说说话的人，那店家端着一盘花生和一壶老酒就坐在了幕子期面前。
“总得有人来给你们这些外来人指指路啥的，总不至于让这个大个镇子真死了吧。”
“掌柜的知道那些武林人的目的吗？想来那所谓的宝藏应该也是有人故意传播的。”
“这位爷，你还是叫我老张吧。”
“确实，照你这么一说，那些武林人貌似都是由镇长来接待的。”
看着眼前举着酒壶陷入沉思的老张，幕子期并没有出言打断他的思维，抓起几粒花生剥皮消遣。
“可是，若真是为财而来，这对于武林门派来说或许有些失颜面，那就应该是镇长自己请来的？”
“或许没那么简单。若是镇长叫来的，发生此等大事，他无法向朝廷交差。”
“嗐，不提他了，能过一天是一天吧。”
“吃食还需些时间，客官们就再等会吧，等会酒足饭饱回屋后记得不要点灯，而且大家得轻轻的行动，不然后果很严重的”
老张的声音不大，但在这本就安静的客栈里还是能让众人听见。
“啊？不点灯晚上还怎么收拾睡觉啊？”
显然，这个问题并不只是个例，就连幕子期也是投以疑惑的目光。
“我说这个镇子死了可不是瞎说啊。”老张叹口气，仿佛说出这句话掏空了他的所有心力，“已经三天了，我这店里已经陆陆续续死了五人，就是因为这半夜弄光和无意的大动静。”
幕子期看着释放那几缕烛光现世的盒子，一字一句地道：“有 人 在 半 夜 无 差 别 杀 人。”
老张立刻转头看向幕子期，似乎是在重新打量这个身着秀丽华服的男子。可当他与那双死寂一般的眼睛对视之后，那寒意似乎就从攀上了他的心头————
“这三日来，我也算是猜到了些许内核。自子时起，若是有明亮之处或是异常声响，外边那些东西便会杀掉那个人，无论男女。”
“而且那些东西杀人速度极快，也不会对建筑造成破坏。我这店，从外到内无一不是完好无损。可是，客官你敢信吗？我这店已经连续三天都有住户被杀死了。”
“………是刺客吗？那些死者生前也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起初我们都以为是自己睡死了没能听到，但第二天我们才确认，所有死者都死的很干脆，就连发声和挣扎都做不到……”
本就没多少生气的客栈，经由老张这一番话，也化作了死寂。
那些被雇来的人在此刻也是异常惶恐，更有甚者已经在猜测现在的时辰了。
怕吗？肯定害怕。无差别杀人就是疯子，见着谁就杀谁。他们只是为了钱而下力工作的普通百姓，也许他们能想到的死法无非就是老死和病死。但面前的情况自己很有可能成为别人刀下的亡魂，又怎么能不怕。
也许是看气氛已经很糟糕了，老张便轻笑着圆场：“诸位没事，你们看我不也是活了三天吗？”
没人再听他的话，都在低头颤抖。他们不知道这趟出行到底值不值得。钱很多，一趟的钱就足够他们一家子用一年的。
可如果代价就是自己可能会因为大意甚至是睡相不好而死亡……
“三天……这个店里死了五个人……”
幕子期的声音，在此时的众人听来，更是将那凝住心脉的寒意打入了骨髓深处。他们甚至能感受到那五人的亡魂一直都在这座客栈里徘徊，也许……自己感受到的那股寒意，就是那亡魂在你身边经过。
“你们对那些东西的了解有多少？”
“你们既然称呼那些存在为‘东西’，那你们所知道的绝对不止是他们的杀人行径。”
众人盯着幕子期，看了许久才转向那欲言又止的掌柜。
“……客官们不妨先吃些东西，菜品也已经做好了。我们边吃边说。”
后厨伙夫伙同店小二一起陆陆续续地将做好的菜端上了桌。菜色卖相很好，若是平常日子，想必就连幕子期也得大快朵颐。
可是，没人动筷。
就连在这高压之下活过三日的掌柜三人，也没有动筷。
“吃吧，别晚上饿着了，给那些东西引来。”
幕子期举筷，眼睛却一直盯着那有些过于豪华的鱼肉。这才又开口：“那些东西，应该不止一个人。”
有了问题，这老张才像开了胃口一般，猛的扒了两口饭，才轻轻应答：“虽然可能是我有些入魔了，那些东西曾经和我在话本上的东西几乎一模一样。”
“这位少爷……”
“我姓杜。”
“嗯，杜少爷。我先来讲讲我入魔的症状吧。那些东西，我见过，在它们杀人的时候，我透过窗户瞧见过他们的模样。”
“那些东西以前或许是人，但完全没有了人样。那些对于人来说无可替代的部位与肢体，都不同程度的装上了机械。”
“手变成锯子；变成两把镰刀；腿变成两把剑；身体肥胖巨大还有八只手臂等等……”
“我发誓那是我见过最恶心的东西。可是，它们的造型，都像极了我以前看过的一本书。”
“《往生志》。”
“我清晰的记得里面的一段描述。‘黄泉本是死水汇聚而成的死者之河，河岸两旁由红色花朵点缀，故这条冥者之河不再由单纯的黑构成。’”
“‘本是死者之河，何来生命之花？溯其源头，此花与此水同流一出。名曰黑水。’”
“这是一本类似自传的小说，里面全是牛鬼蛇神之论，作与消遣自然再好不过。更何况，里面对于黄泉的描写，也是引用我们这个小镇的名字，我就深深地记住了。”
客栈内，除了幕子期，没有任何人再看老张，都是低着头对着那没有胃口的菜肴挑挑拣拣。
但那耳朵，都是直直听着，哪怕只是当做个故事，听听也不错。
“有些书啊，说黄泉水是红的，毕竟是死人的河，用血染红了这条河是有这个说法的。但这本书上说，意外而亡的死者，血在死地就已经流干了，落入黄泉的只有躯体，被慢慢腐蚀然后化作黑泥。久而久之的，黄泉变成了黑河。”
“活人见得黄泉其实应该是黑的。因为活着的人无法想象死去的世界，所以用自以为最痛苦的颜色去代表那个地方。”
“可黄泉在死人的眼里才是红的，那热烈的红色就是他们不甘死去的象征。”
“活人见到的黄泉，是黑的，也就是黑水。黄泉的源头也是黑水。”
“这个地方，也叫黑水。”
“轰————！！”
惊世的雷光穿过窗户，将这个客栈照得无比惨白。
老张讲着这段故事，神色欣喜，仿佛为了终于能够在外人面前讲出这一段而感到快乐。
但快乐是什么？
字面意思。
为什么叫快乐？因为它太快了，一闪而过。
很快他发现这段故事将桌上的菜都变得冰冷了，围坐的人也放下了筷子。幕子期见那些菜都已经被人提前尝过了，这才入筷吃菜。
“可是，你说的这段故事和这个镇子有什么实际关系吗？取名这个事情，无非就是巧合和有意为之，总不能是这本书的作者为了书中故事故意将黑水弄成这个样子吧？”
“若是自欺欺人给自己施加心理压力，我还是劝着赶紧离开这个镇子吧。”
见幕子期吃的正香，老张也跟着动筷，不过嘴里也没落下，“是有些巧合了，那些东西我管它们叫冥差。说我是入魔了也行，至少我现在感觉这个镇子是真的有成为书中黄泉之源的资格。”
“……这才是你坚持留下来的原因？”
雷，再次劈下。闪光过后，冰冷的目光射向那位正吃的热闹的老张。原本坐着的众人，仿佛得到了什么命令一般齐刷刷的站起来退了几步。
他们看着店掌柜，看着他在这暴雨天依然悠然吃菜的悠闲样子。而有的人，手已经放在了身后的椅子上……
老张也霎时愣住了，他抬头看向那四周的人的眼睛，越是看这些眼神他也就越是无奈，“杜少爷，人都得有些自己的兴趣爱好吧。”
“我爱这个镇子，我在这里生活了四十多年，对这里的感情比我过世的妻子都深。现在这个镇子即将灭亡，我也乐得看着它们是怎么一步一步将这个小镇屠戮干净的。”
“有些时候，人还选择活下去的意义就是这么简单，不是吗？”
幕子期没有说话，默认了这个已经深陷绝望的男人的一切行为。最后简单的吃了几口后，拿上客房钥匙走上了楼梯。众人也随之拿走钥匙进了客房。
老张没过多久，便提着一桶热水泼在了所有入住的客房门口。
在惊悚的雷阵雨的庇护下，今夜想必能完
安全的度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