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镜花水月
此刻，正是寒冬。
苍茫的天空被白色的冰雪覆盖。动人心魄的冰冷从那天空落下，带着欺骗世人的美丽，来执行死亡的流程。
热闹，在持续。
这样的热闹，一直持续了两个时辰了。
直到两个时辰之后，那群在墓地里打转的人才选定好了一块墓地。
御史夫人牵着苏夫人的手，站在人群的最边缘悄悄聊着天，而聊天的内容也是自逸潇轩传出的……
王岳的死讯。
守正司初步判定为自杀。不过他的家属却并不这么认为，一直在通过丈夫以前的人脉寻求帮助，希望查明真相。
恰好也正在此时，王岳的家属出现了。身后带着一群布衣百姓。仿佛像是代表着底层百姓向身居高位的人索要一个真相而吵闹着。
他们大骂御史与御史夫人，还说王岳留下的遗书里，连亲生儿子的名字都写错了，自杀一定是伪造的。
官身怕沾泥。
这些有官身的家族，除非万不得已，都怕沾上案子。因为他们一般都是会有政敌，在亲人或家属沾上案子就很容易被政敌泼脏水。
就算没有被泼脏水，但是非多，口碑也就跟着降低，也不利于自己以后的升迁。
所以为了保持自己的风度与是非，御史一家仅仅只是否认了一句之后便冷处理解决问题。
人群之中，也有着有能量的人。在逸潇轩二把手箫耀扬出于同情的帮助下，王岳的家人被带到了苏府。
“苏夫人，求您帮帮我。我知道您能量大，可以帮我查一下我丈夫的死因，求求您！求求您了！”
膝盖跪在冰冷的木质地板上不断地跪拜磕头，泪声俱下的哭诉，希望得到苏夫人的帮助。
对于家属的苦苦哀求，苏夫人先是蹲下搀扶，见搀扶无果苏夫人甚至一样是跪下磕头。也是自称对于上层的事情无能为力，并且对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感到十几分的愧疚？
能招来各路权贵，苏夫人与布衣百姓又怎能有丝毫瓜葛？
若是将时间倒转些许时日，或许有人看见王岳曾进入过苏府。
那个时候王岳就已经通过皇域府了解到了陛下所期望的人选与规划路线。而参与二皇子一派的一众政商也由次被统统套牢，这其中也包括王岳在内。
他想中途退出即使折损，但事到如今，苏家开的盘子，苏家又怎么能随了他的愿？
“这是上面的决定，皇上也肯定不会放给二皇子的！”
“投资有赚有赔，这是个小孩子都知道的事情。可是有些人，他们的心情可不是一般的坏。”
“二皇子的事情，你还是多想想办法吧。”
次日，苏珊珊依偎在苏夫人膝盖上，一起翻看挑选着新送来的葬礼服。
“珊珊啊，我看那个凡大人挺不错的。”
“三十好几了，和你年龄也差不多。人品也挺好的，冉司长都不放在心上的案子他还查得这么起劲。”
“人嘛，长得也挺帅的。”
“娘，你又在给我安排亲事啊？”
也许是烦闷苏夫人操心自己的婚事，苏珊珊心情不佳，一脸不耐。直接起身背对着苏夫人。
可直到苏夫人将提前放在身后的一套黑纱襦裙拿出来，拉过苏珊珊在面前比对比对后，苏珊珊就明白了……
母女两人相视而笑，母亲哪里是替自己的婚事操心？很明显是为了让她去色诱凡大人。
“呵呵呵呵………”苏珊珊指着苏夫人笑着，“你又想干嘛？呵呵呵呵……”
房间里，笑声回荡着。若是外人听了，只觉得母女两人感情甚好，可没人知道，此刻苏珊珊的眼眶里，已经有些湿润了。
女子三十而未嫁。这在宇寰国里可是为人所不齿的，但或许是为了照顾苏府和小妹苏云才没有嫁人？
没人知道，也没人在意。
另一边，权贵者子嗣们的茶话会。身为生前董秀巧最好的朋友，苏云自然成为了众人的话题中心。
从家常聊到死因，就喜欢的人谈到林乔。苏云纵使再年小也能感受到这些人语言中所带来的伤害，她没有反驳她们的猜测。直到……
“接下来就是情杀了。嗯……要说情杀的话有什么目标呢？”
凡大人在知府里依然一丝不苟的推理着案情，即使他的上司并不想过多干涉这件案子，但他还是希望能查个清白。
“苏府的小女儿苏云曾经和董家的大小姐董秀巧同时喜欢过林宰相的独子林乔。”
“啧……不管算不算，总之还是去查一下。”
与那些小姐们大吵一架之后，苏云便直接离席小院乘车回家。
“苏小姐。”
马车前是一个人。
“可否到逸潇轩一聚？”
苏云探出头来，见是母亲的干儿子箫耀扬，便招呼马夫自己先回去。
“苏云，你和董秀巧是不是都喜欢林乔？”
“是啊，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嘛？”
苏云非常烦闷，毕竟刚刚争吵的中心便是她和林乔以及董秀巧之间的事儿。
“你也知道这件事大家都知道，那么凡大人也肯定知道。所以在凡大人找到你之前，我想先了解一下公主生日那晚发生了什么事。”
鉴于箫耀扬与苏府的关系，苏云便老老实实告知那一晚她所知道的事实：
“我们在公主生日那晚参加完宴会后就回到苏府。因为天气太冷，御史大人和宰相大人就先暂时在苏府歇脚喝茶。”
“然后，唔……然后大人们就吵起来了。”
“吵起来了？因为董家的事情还是计划的事情？”
“好像是计划的事情，我记得陛下说是二皇子的路线全是贫困城市，根本无力负担列车的费用。”
内容，到此就够了。
很明显，这条路线从一开始的规划就是错的。苏夫人开的盘将“公主计划”所有参与者的钱统统套牢。或许他们原本是打算先斩后奏的，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陛下提前得知了此事。
然后在公主生日宴会上，陛下将此事提出，引得众人大乱。
可是，还缺少一个导致董家被灭门的因素。
她还是隐瞒了什么事情？
箫耀扬准备打算继续追问时，苏珊珊及时赶来。或许是担心苏云受惊，便质疑带走苏云，“小孩子知道什么啊？如果想问直接来苏府问就是咯。”
悠悠转转，又过了一个礼拜。
汽笛轰鸣，车站月台上充斥着等候的人群。
头顶的阳光在这十二月的天气里显得格外稀罕。温暖而舒适的阳光驱散了所有的黑暗，将光明撒向世间。
守正司副司长林月瑶，回京了。
加急密函早已送到林月瑶手里，现在她已经带着现阶段最大的消息回来了。
用于“公主计划”的七千万两银子，彻底失踪。
所有挪动银鎏钱庄存款的几人，包括其亲属全部被守正司请去，通通立案调查。
眼见事态进展非常顺利，凡大人自然也早早等候在守正司内阁之中。
苏家的几位大小姐哪经历过这些事？苏珊珊更是哭的梨花带雨的找到凡大人博取了他的同情。
林月瑶一回京，这个案子自然就落在她的头上。至于守正司司长？陛下默许了他吃白饭的行径，他自然也明白陛下想要什么。
董家灭门的真相。
达官贵族之间的算计，经常发生。不过敢在寰京里算计到杀人这一步，这是陛下绝对不能接受的。
待到哭泣的苏珊珊情绪恢复稳定之后，凡大人才敢开口：“我听你妹妹苏云说，公主生日那晚在苏府，你们几家之间吵了一架？”
苏珊珊抹掉最后一点眼泪，挽着自己的青丝笑应道：“我妹？你是从箫耀扬那里知道的吧？”
笑容明晃纯洁，那张脸上撒满了阳光，没有一丁点污秽。
坐在面前的凡大人笑着递出一面镜子，也温柔的笑着。
“你去告诉我那晚争吵的内容吗？”
“虽然内容我大概能猜到，但实在找不到和董家灭门案的直接关系。”
苏珊珊拿着琉璃镜反复检查妆容之后，才悠悠道：“那天晚上准确来说并不是我们几家之间的争吵，而是对曝光二皇子计划路线的人的审判。”
“从大家向银鎏钱庄贷款的资料，到公主计划的建造具体路线完完整整的曝光在陛下的眼里。”
一杯茶入肚，苏珊珊又举着茶杯左右翻看：“你说这绿茶为什么这么贵呢？”
“就因为原厂地和工艺手法吗？可这个东西还是不如寻常茶好喝。”
“有些东西只要一经过世事渲染，不管以前有多烂多荒唐也就有了一些说理。”
“就像这修铁路其实就像是茶叶一样。明明是个很普通的东西，但大家一直说很香很香，然后茶叶就有了黄金一样的价格。”
“可是，当你拿了一堆黄金去铸路。最后却重新变回了一提茶最普通无味的茶。如果是你，你不会气的想杀人吗？”
房内霎时冰冷沉默。
一番言论将凡大人推理的财杀与情杀可能推至冰点。反而二皇子御史林宰相一行人气急败坏而歇斯底里的仇杀，才是最有可能的。
当用昂贵的钱还来最低质量的东西，甚至是失去了一切，轮谁也难心平气和。
有了林月瑶的加入，案子的进展异常顺利。她很快就查到了那三千万两银子的部分去向。
御史府上被林月瑶夜间入侵，找到了数百万的巨额银票，且对比账簿后更是之内确定了这些原本不属于御史府上的钱。次日朝堂之上林月瑶公然参了一本，引得朝堂震荡。
此刻的御史犹如站在悬崖边上不断体会着生与死之间的游离感。说出事实，最大的惩罚也就是降职。虽然后续可能会遭到二皇子的一系列报复，但不说很有能会被立刻斩首。
选择已经很明显了。御史公开交代了这笔钱的来源————二皇子府。
为什么二皇子府会拨出巨款给御史府？这个问题结合寰京城发生的一系列案件，或许已经变成了反问句。
对此案的快速进展最不开心的，或许只有二皇子和冉志承两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