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玉安早前是瘦脱相了的，在侯府这几日养得面颊圆润起来，但整体看着还是偏瘦弱。
他脸窄瘦，下巴也是尖，看着不似男子般硬朗英气，倒有几分美意在的，好在肤色不算白，不然该会被认作女孩。
玉安五官生得周正，尤其是那双眼，生得黑白分明，瞧人也是锃亮有神。
他此刻站在檀夜身后，用着那双含水的眼小心瞧着进门的石蜜，眼中泛着波光，看这模样，只觉可怜巴巴的紧。
石蜜进到安园的屋内。
檀夜行礼。
玉安跟着小声的叫了声“姐姐”
石蜜走上前，摸了摸玉安的小脑袋，问道“玉安告诉姐姐，为何要将馒头藏在衣柜里”
来时，晚玉大致讲了究竟发生何事，说是今早檀夜整理衣柜时，将放在里面些的衣服取出重新整理，便有几个馒头从一件衣服里滑溜出来。
晚玉便来寻了石蜜。
玉安眼神里露了羞意，再不敢多看石蜜，他将眼神看向下方，脸也是红到耳根。
他张了张嘴，耳后出声回道
“玉安也不知道，玉安就是不自觉，每每吃饭时，玉安就觉得不真切，明明前不久还在为了一个脏馒头窃喜，现在便能吃上这般好的，玉安想妹妹了，也想老乞丐了，想着这么好的馒头他们也能吃上该多好，老乞丐牙口不好，最适合还热乎松软的馒头，小妹也没吃见过这有些发甜的馒头，将那馒头藏起玉安就会心里没那么难受。”玉安的声音越说越小声。
石蜜仔细听来，琢磨一下，对着站在玉安身旁的檀夜说道“去兰香那儿支些银两，带着少爷去逛逛京中，再买些馒头分给那些吃不上饭的人。”
而后又对玉安说道“就当是玉安藏的馒头帮助到了他们，也当是老乞丐和妹妹都吃上了，玉安以后就不能再将那馒头藏起，答应姐姐可好？”
玉安轻轻点点头。
玉安打石蜜一进门就瞧见了石蜜下巴处的淤青，这时便再忍不住开口问道“姐姐的下巴怎么了？”
石蜜下意识的摸了摸下巴，说道“不小心嗑的，所以姐姐不能陪玉安出府去了。”
玉安又一把抱住了石蜜，小手正好能环住石蜜的腰身，他有些心疼的问道“可疼？”
石蜜心中泛起暖意，这小子还挺会安慰人的。
石蜜笑说“一点疼都不叫疼，玉安也要记得这话，姐姐没那么娇气，玉安也别放在心上，快些出府去吧，早早去，早早回。”
京中某处茶楼。
魏青盐背手站在窗边，看似是在瞧着窗外来回的人流。
魏肖站在身后禀报道
“爷，萧王这一病，那边确实是放松了不少警惕。”
魏青盐听到这句，手又换到了身前，右手转动把玩左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眼神依旧落在窗外，说道
“之后便要委屈萧王将这病装下去才是。”
说着，魏青盐的眼神突然定格在了窗外一处。
不明不白的又说了一句“还真是菩萨心肠。”
魏肖更是不明所以，便瞧去了窗外。
就见，那日夫人带回的孩子，正将几个馒头施舍给那躺在地上的讨饭乞丐。
魏肖知道，自家爷最见不得这些，在爷的观念里，活的人不懂寻个活法，如同一摊烂泥一般自生自灭，却也是死了，也不如死了干净，哪还能得这同情。
“爷，小孩子罢了，看着可怜的就觉着是可怜的。”魏肖说道。
魏青盐沉默，良久回头看向身后的魏肖。
瞧这眼神，看着并未有何不同，但常年跟在魏青盐左右，魏肖便知魏青盐是有些不高兴。
魏肖便抱拳低头。
“魏肖，你何时学会替人说情了？小孩？告诉爷你这般大时在做什么？”
话里虽听不出怒气，魏肖却感受到压迫力，不敢再多言半语，单膝跪在了地上。
这般大时他在干嘛？早就杀人如麻。
“你虽不像琉瑛他们见不得光，但也是从小便杀人的，也算是喝着人血长大的，该是最知道人是最不应该被同情的。”
“爷，小的不敢了。”
魏青盐又转身看向了窗外，缓缓道“去问问跟着他的丫鬟怎么回事？那女人应该不会让他单独出来才是。”
魏肖应声道“是。”
安园。
夜里用膳时，玉安见今日那些乞讨的人，便想到了自己也同他们般，只是命稍微好些，遇上了姐姐，才能得这衣食无忧，看着桌上的饭菜，怎么也是吃不下。
晚玉和檀夜见状也是着急。
晚玉走上前，用筷替玉安布菜，嘴上说道“少爷快些吃才是，饭菜再不吃便要凉了。”
跨门而入的魏青盐正巧听见了这句。
他几步走到了桌前。
檀夜和晚玉见状吓得连忙施礼叫着“侯爷。”
玉安听见，也立马起身学着才从先生那儿学来的礼仪冲魏青盐行礼。
魏肖开口对两个丫鬟说道“你俩先出去吧，侯爷有话想跟玉安少爷聊聊。”
两个丫鬟便出了门去，魏肖将门带上。
魏青盐站在圆木桌旁，看着桌上的饭菜，不言一语。
玉安看得紧张。
就见魏青盐将手放在了桌边，手指轻敲桌面几下，敲击的这几下，玉安的心也跟着在跳动。
那手，下一秒却握住桌边，魏青盐手上一用力往上一抬，木桌猛然便被掀起，桌上的饭菜一瞬滑落在地，整个屋子瞬间充斥着碗碎声音。
气氛变得更为紧张，玉安吓得直接跪在了地上。
门口站着的两个小丫鬟听到动静也是吓了一跳。
檀夜赶紧吩咐了晚玉去清园将石蜜请来。
魏青盐看向跪在地上的玉安，清冷的声音响起“吃便是吃，不吃便是不吃，身为男儿何来犹豫不决。”
玉安不知侯爷为何而来，也不知为何就突然发了脾气，不敢言，也不敢抬头看侯爷，只能咬牙低头听着动静。
“若是觉着活着对不起死了的人那便就去死就是，只有懦夫才会做一些无用功的事来安慰自己内心。”
玉安听到这话，心中顿生不服，他没真切的见过魏青盐的手段，觉着侯爷只是见着让人害怕，听到这话自是敢出声反驳。
玉安黝亮的双眼带着力度，抬头看向魏青盐，开口“我不是懦夫。”
魏青盐冷眼看着玉安，他抬脚走近几步，反问一句“不是懦夫？”
玉安眼神坚定，重复道“不是懦夫。”
魏青盐弯下腰，将脸凑近玉安的脸，他将目光对视玉安的目光，如雄狮窥探小鹿，双眼尽显凶残。
魏青盐无言半句，玉安双眼虽未躲闪，可微张的瞳孔足以暴露出内心的恐惧。
魏青盐嘴角上扬，是笑了，却笑得瘆人。
他直起身来，冷嘲道
“以为眼神里露出几分厉色就是猛兽？怎么看也不过是只野猫野狗，但不管是猫是狗，敢在本侯面前露出这般眼神，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吗？”
玉安乞讨时，见过不少凶恶之人，鲜少会被吓住，这侯爷生的不吓人，却怎么都叫人害怕。
玉安不甘示弱，即使是惧怕，也半点不挪开那黝亮的双眼。
他还试着调整好自身，糯糯回应道
“玉安没说自己是猛兽，玉安本就是野猫野狗，不过玉安是会成猛兽的。”
魏青盐听后更是笑出声。
接着嘴上说“听你这话，本侯倒好奇想看看，你怎么能成猛兽。”
“侯爷若愿意琉瑛哥哥收玉安为徒，玉安一定让侯爷见到玉安怎么成为猛兽。”
魏青盐又听到这话，倒是没有之前那般生气，他说道“杀人敢吗？琉瑛杀人，你跟着他，也是杀人，你在这儿为死人伤心，敢跟着他杀人？”
玉安听得身体发抖起来，他紧咬的牙松开时，说出的话都是有些颤抖的，他说“玉安的命，是姐姐和琉瑛哥哥救的，玉安便就只跟着琉瑛哥哥学本是。”
魏青盐又笑，嘴里道“还真叫人感动。”
笑声戛然而止，魏青盐原本带笑的面容立马变得无表情，他又说“琉瑛所在，只有你进去，没有他出来，他在地狱里，想拜他为师你便要下地狱，可敢？拜琉瑛为师就要舍去你姐姐给你争来的安稳，舍得？”
玉安声音依旧颤抖，眼神却坚定“玉安愿，玉安敢，姐姐说过玉安要变强大，玉安才能保护好自己，才能保护好玉安想保护的人，玉安想保护好姐姐。”
听后魏青盐朝着魏肖丢下一句“送他去暗仓。”
举步便朝门口走去。
与此同时门被人用力推开，就见石蜜慌张进来，迎头见到魏青盐，早忘了礼仪，开口便说“侯爷这是做什么？要有不满冲我说便是，拿小孩子撒气做什么？。”
魏青盐不理会，绕开她便要往外走去。
石蜜却一把抓住魏青盐胳膊，又说“把话说清楚再走。”
魏青盐眼含怒意看向那只抓着自己胳膊的手，厉眼又看向石蜜。
石蜜这才吓得冷静了些，放开抓着魏青盐的手。
魏青盐也不走了，他转身面向石蜜，往前走一步，石蜜往后退一步，步步紧逼，石蜜连退好几步，最后不得已伸手抵住魏青盐胸膛制止他再往前。
魏青盐此时开口说道“要本侯说清楚什么话？”
石蜜不太自在，说话变得结巴“侯侯爷，来来，安园做什么？”
魏青盐瞧着石蜜脸颊泛起红晕，也就怒意渐消，一手握住抵在自己胸膛的小手，将其掰开，头低下，更靠近石蜜，开口道“自是有事才来。”
这熟悉温热的气息，近在咫尺的脸颊，脑中不竟想起那日，脸更是涨得通红，大气也不敢出，勉强保持冷静又问“侯侯爷，为何发脾气。”
“爷可不是在发脾气，爷在教面对现实。”
魏青盐放开石蜜的手腕，身形站直，后退两步，又说“你若是觉得他这般脆弱，早晚会养成废人。”
魏青盐说完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