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昭德四十五年。
五月初五，端午佳节。
天气酷暑难耐。
承乐坊洵姝姑娘的马车停在刚封亲王封号的萧王府门前。
柳洵姝掀开车帘，欲下马车，站至马车前的丫鬟伸出一手。
她便搭手从马车内弯腰出来，一身淡纱长衣，配上那张略显妖媚的面容，真是叫人见了便挪不开眼。
这萧王自出宫以来，最是懂的吃喝玩乐，短短时日便传遍京中，今日多半是请了洵姝姑娘来府中奏乐作乐。
洵姝姑娘走在前面，丫鬟抱着琵琶跟在身后。
萧王府管事的早就等在王府门口。
见洵姝姑娘也是看直了眼，忙开口说道“洵姝姑娘来得还真是准时，快随我进去吧，王爷正等着姑娘您呢。”
洵姝轻轻一笑，点头回应。
至大厅时，萧王一身深紫色长衫坐在正上方的榻上，衣衫略有不整，左右正环抱着两位美人儿。
这萧王算是仪表堂堂，与着东宫那位其貌有些不扬的太子做比较，就光论这相貌，也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的。
美人倒着酒，嘴上不知在哄着什么，总之是在哄着萧王喝下酒去。
萧王府管事已是见怪不怪，站在门前开口便说“王爷，奴将洵姝姑娘带来了。”
里面嬉笑的声音这才止了下来，都朝着门外看来。
就见萧王立马将怀里的两个美人儿掀开，站起身来，一手拎着酒壶，一摇一晃走至门口。
萧王站在洵姝跟前嘴角一勾，伸出一只手指勾住洵姝的下巴，轻轻抬起，话里带有调戏啧啧道“果真是个美人儿。”
洵姝不动声色，嘴角依旧带着浅浅的笑颜。
萧王扬起手中的酒壶，酒壶对口，豪迈畅饮。
又跌跌撞撞走回榻前。
用手在两位美人儿跟前挥舞着，手中的酒也撒出，撒得到处都是。
萧王嘴上说着“去去去，都给爷下去，你们这些货色又怎比得上洵姝姑娘，今儿个就洵姝姑娘留下陪爷。”
萧王说完便躺在了榻上。
两位美人见状也识趣离开。
洵姝的丫鬟也跟着出去了。
萧王府管事将门关上。
大厅里就剩下一手抱着琵琶的洵姝，一个醉卧榻上的王爷。
洵姝坐在了一旁的椅上，将琵琶在手上调整合适的位置后，便开口问道“王爷，想听什么曲儿？”
就见萧王嗖的坐起，手上整理着先前还凌乱的衣衫，面露严肃，再没了醉意，活脱像是换了一人。
“可说什么了？”萧王再开口声音也变得较为严肃了些许。
洵姝便随意拨动起琴弦“什么也没说。”
萧王震惊，反问道“什么也没说？”
洵姝看弦的眼睛，看向萧王“侯爷会听完洵姝一曲，才回答洵姝问题，萧王这是着急什么？”
萧王卸下心来，听洵姝这么一说原是有交代的。
索性便静静听着洵姝奏完一曲。
琴声止，萧王鼓掌称好。
洵姝心中暗暗叹气，还是侯爷懂得听琴。
嘴角的笑意也不免失了。
洵姝抱起琵琶起身，走至萧王跟前，从衣衫的袖摆中取出一封白信，说道“侯爷说，让王爷照着信上所写的做便是。”
萧王接过信来，两下拆开。
洵姝又坐回了方才的位置“洵姝再为王爷弹上几曲，以免叫人生疑。”
悠悠琴声再起。
萧王看着纸上所写，皱了些许眉头。
那白纸上面，写着的黑字。
“需得病一场才是。”
随即萧王就将纸放在了香炉上烧去。
侯府。
石蜜前两日被捏过的下巴泛着青色，害得她这两日都不敢出侯府。
石蜜穿梭在侯府的厨房。
手里一面将糯米倒在盆里，嘴上一面问着一旁的兰香“告诉钟妈妈府里都挂上艾草了吗？”
兰香手上清洗着芭蕉叶，嘴上回答“说了说了，昨儿钟妈妈就差人备了好些艾草，今儿一早就挂上了，一会夫人走上一圈儿，哪哪儿都能瞧见。”
石蜜叉腰看着盆中的糯米，很是费脑。
兰香端着洗好的粽叶过来。
石蜜看向兰香问道“你会吗？”
兰香摇摇头说“奴婢阿娘会，奴婢可不会，要不夫人就别包了，赶着趟的人往侯府送来粽子，夫人还是吃现成的罢。”
石蜜挽了挽袖口说“那可不一样，自个儿做更有意思。”
侯府的厨娘见着夫人二人站在那儿半天下不去手，便走近问道“夫人，可要老奴帮忙？”
石蜜这才想起，这厨娘该是会的，怎就把她给忘了。
便拉着厨娘细细教着自个儿与兰香。
琢磨半天才勉强包好一个。
终也就包了不到十个，煮时还坏了俩。
石蜜看着自个儿做的这其貌不扬的粽子，笑出了声。
她和兰香一人尝了一个，味道嘛，嗯。
就平平无奇的糯米味儿，还算能吃。
素心还没好全，自是吃不得这糯米做的东西，但也送了一个去，给青荷留了一个。
石蜜给玉安请了教书先生，眼下正在安园上课，也给玉安送了个去。
钟妈妈那边给送去一个。
还留着两个，一个是给魏肖的，另一个，石蜜光想想下巴就疼，但又想好歹过节，好歹还住在他府中，至于吃不吃，他便爱吃不吃罢。
府中上上下下的人，石蜜支了自己的银两，让兰香去买了一些粽子回来，好歹是都吃上了的。
这几日，石蜜都是躲着魏青盐的，自那日起她便秉承着不见为妙，少打扰，便不生事。
石蜜将翡绣赚是银两都换成了银票，用着大箱子，锁在了床下。
她要在离开侯府前，赚个盆满钵满，此后带着素心玉安无忧无虑逍遥天下，光是想想便是美哉。
石蜜躺在屋中的贵妃榻上，一边想着一边傻乐着。
夜里石蜜差人将那两个粽子送去魏青盐书房。
魏青盐坐在书桌前，看着方才下人送来的粽子。
魏肖说道“说这是夫人亲手包的，钟妈妈他们也都有。”
“门口那挂着的是什么？”魏青盐却转开了话题。
“爷，是艾草，端午佳节，家家都会挂上，说是用以驱邪。”魏肖解释道。
“本侯不是说过，侯府不过节吗？”魏青盐皱眉以示不悦。
魏肖又道“爷，是夫人安排的，昨个儿就开始准备了。”
只见魏青盐将桌上装有粽子的盘子用手一挥，粽子连盘都摔到了地上，魏青盐明显心有不悦，怒气说道“还真是爱折腾。”
魏肖见那破碎的盘子，滚落在地的粽子，心中暗暗叹气，爷，反应这般大，怕不是心中已有什么变化自己不知罢。
魏肖多的也不敢说，只能蹲下身，处理着地上的碎盘子。
魏青盐心情莫名的烦躁，想到那个女人就更加烦躁，果真女人就是个麻烦，他便起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魏肖见状，还没收拾完地上，就赶忙跟了出去。
萧王府
萧王在房中，遣去了下人。
在这端午佳节，萧王将自己浑身浸泡在冷水之中，少说也有一个时辰了。
萧府管事李越在门口踱步，怕萧王真将自个儿折腾出事儿来，但也不敢推门进去。
萧王坐在那冰水里一坐便坐了一夜。
李越推门而入时，萧王已是烧得晕了过去。
魏青盐上早朝时，便听得了萧王高烧一场，眼下正病着。
见这走向，魏青盐心中一笑。
石蜜一起早便去了素心那儿，素心已是好得差不多了，只是还会咳嗽，还得吃几副药才是。
石蜜瞧着素心那小脸，这一折腾消瘦下去不少，看着就叫人心疼，石蜜坐在桌前看着卧在床上的素心说道“再好好修养两人，等能沾荤腥了，就带着你去外面吃顿好的，好好给你补补才是。”
素心手帕捂着嘴，轻轻咳了两下，笑说道“夫人可别说了，素心这几日都只能喝些粥食，眼下可馋着呢，夫人这一说，真是把素心越说越馋了。”
石蜜却突然坐到了素心床边，怕是害怕旁人听了去似的，凑到了素心耳边才说“夫人我前两日叫着青荷去把翡绣赚的赢两换成了银票，真不少呢，我估摸了一下，待我们离开侯府时，那时赚的钱应是够我们云游四海吃穿不愁了，听着高兴不高兴？”
素心一喜，稍微有些激动，又咳嗽了几下。
石蜜顺手替素心顺着背一边说“我是打算出了府后，往西边去的，早就听说过，那边比着京中比着江南是全然不同的。”
这时，就见安园的小丫鬟晚玉急急跑进了素心屋中。
她喘着粗气忙开口说道“奴婢去清园没寻见夫人，就来了素心姐姐这儿，夫人原真在这儿。”
石蜜见是玉安园里的，还这般着急，怕不是出什么事了，便着急问道“这般着急寻我是为何事？可是玉安少爷出了什么事儿？”
素心见状也是有些着急，又急得咳嗽起来，小脸咳得绯红。
石蜜忙拍着素心的背。
晚玉呼了两口气说道“夫人快随我去，瞧了便知了。”
石蜜就朝着素心说道“我先去安园瞧瞧。”
石蜜便随着晚玉着急去了安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