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魏青盐的心思颇深，除去从小跟在他身边的魏肖，旁人他是一概不信任的。
魏肖下了江南，魏青盐这几日下了早朝便去吏部衙门，早出晚归，即便在家，呆得最多的也是书房。
转眼年关将至，才觉府中清净了些，魏青盐放下手中的公文，想在府中走动走动。
青荷从厨房里端了碗藕粉往着静园走去，原是怕热腾腾的藕粉在这冬日凉得快了，脚下也加快了一些。
不巧却让侯爷瞧见了她如此急匆匆的模样。
魏青盐轻喝一声“站住。”
青荷闻声止住了步伐，转身一看赶忙屈膝叫了声“侯爷。”
“慌慌张张的这是要端到哪里去？”
“回侯爷的话，奴婢是给静园住着的石小姐送去的，天气冷奴婢怕凉了便走得快了些。”
“哪个石小姐？好大的胆子，未经本侯允许，谁准人随意住进侯府的？”魏青盐全然不记得巡抚送来的女子，怒喝道。
青荷吓得跪在了地上，身子开始哆嗦起来。
满地是雪，魏青盐一步一个脚印的朝着静园而去。
到了静园，魏青盐怒气满满一掌推开石蜜住处房门。
坐在圆木桌前靠着碳火画画的石蜜被吓到，手上一激动正画着的静园图上无端就多了一条黑墨，她是想发火，不知哪个无礼之人擅闯进来。
蹲在炭盆边上上着炭的兰香回过神来，看清来人，忙起身行礼道“侯爷。”
素心也吓住了神，听到这声侯爷才回了神，从凳子上起来放下了手中的刺绣跟着兰香也叫了声“侯爷。”
石蜜听闻再瞧来人一眼，侯爷着一身黑，即便是穿得老气横秋也难掩住他不俗气质，石蜜怎么也想不到吏部侍郎竟是如此年轻一人，看那模样长得很是周正。
石蜜放下画笔，赶忙也行了个礼，叫了声“侯爷。”
“是谁准许住进侯府的”魏青盐这一出声明显带着怒意。
屋内三人一听，跪在了地上。
素心先解释道“回侯爷话，两月前我家小姐原是入巡抚大人府上做妾，可不曾想小姐上了巡抚安排的娇子，却被送到了这里，旁的我家小姐什么都不知的，侯爷请息怒，具体您可问问巡抚大人。”
魏青盐一听，才想起前些日子京都巡抚来府上一事，是送了个女人来。
如此就有些尴尬，只见魏青盐转身便朝外走去，徒留三人虚惊一场。
魏青盐路过适才见那丫鬟处时，见那丫鬟还端着碗跪在那雪地上，凑近能听见细细的抽泣声。
“还跪在这里做什么”
青荷赶忙起身，大气都不敢多出，行了个礼就朝着静园而去。
青荷进屋的时候屋内的三人又是赫了一跳。
素心走上前去接过青荷手上的碗，碗中的吃食还有些余温。
“我的个乖乖，青荷，我就让你去给小姐端一碗藕粉回来，你怎么就弄成这幅模样了，瞧给冻得。”
石蜜吩咐着兰香“端个凳子放到炭盆边上了，青荷你过来坐着烤会儿，别给冻坏了。”
青荷走到了炭盆边上坐下，嘴里朝着手心喝着起。
“瞧你这模样该是哭过了？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吗？”兰香站在青荷旁边问道。
“方才遇到侯爷了，问我给谁送吃食，我便说了是小姐，谁知道侯爷竟有些生气，吓得我跪在大园子的雪地里不敢动弹，我看着侯爷朝着静园这边来了的，侯爷没发火吧？”
“瞧你那点出息，哈哈”兰香打趣道，又说“侯爷是来了，来的莫名其妙，走得也莫名其妙。”
魏肖是在腊月底回的京。
侯府书房。
“这袁轲是在姑苏一带挺有名气，幼时便是姑苏一带有名的神童，小的也暗查过此人了，家中世代从商，背景干净。”魏肖汇报道。
“那就等看春考吧。”
魏肖从袖中拿出封信。
又接着汇报“杭州知府吴大人的回信。”
魏青盐听闻眼睛一亮，赶紧接过。
拆开信封，信纸上大大写着个同字。
魏青盐见此字眉眼展开，会心一笑，迅速将信纸放到一旁的炭盆上烧去。
“你悄悄去趟巡抚李大人府上，就说杭州今夏遇洪水天灾，杭州知府吴允贤吴大人治理灾情有方减少当地损失，有功。”魏青盐吩咐道。
隔日吏部衙门。
吏部尚书手里握着举荐信，嘴上开口道“京都巡抚李大人往吏部举荐了杭州知府吴允贤吴大人，信中提及巡抚大人受命前往江南一带时得知吴大人抗洪有方立有功劳，觉得是个不错又有能耐之人，当以重用，侯爷对此人可有耳闻？”
魏青盐坐在案台前办着案，听到吏部尚书提及自己才将头抬起。
假意思索后开口道“细想来倒有些印象，是有几位官员往吏部举荐过此人，只是下官不敢轻易认为，这巡抚大人全写十日奉命去了趟江南巡查，巡抚大人本就是去查贪官污力，想来能从巡抚大人口中听到此人是好话，多半是错不了。”
“说得也有理，只是这吴大人将他升至什么官位比较合适呢？”尚书大人仔细过滤着脑中较为合适的官位。
“前大理寺承李大人不是辞官告老还乡了吗，此位正苦恼谁能胜任，吴大人这般为国为民刚正不阿之人，升至大理寺也较为合适。”魏青盐说道。
尚书大人将举荐信放到桌上便说“传令。”
除夕这日，青荷因那日受冻生着病所以就是石蜜，素心，兰香一起过了。
“厨房里包了饺子，吃完饺子奴婢就又涨了一岁了，奴婢开心，小姐也要开心，小姐明年顺遂平安，事事如意。”兰香嘴甜的在石蜜身旁说着。
石蜜从袖中掏出两个红纸抱着的碎银笑着给了兰香“给青荷带一个回去。”
又掏出一个递给了素心。
“别嫌少，你小姐落着难呢，等哪天发了财定少不了你们的。”
“谁能遇上我们这般好的小姐，给再大的红包也不及小姐对我们的好。”素心说道。
“是呢，是呢。”兰香应道。
按照往年的习惯，除夕这晚石蜜是要素心留下来陪着睡的。
兰香离去后，素心就伺候着石蜜上床睡下了。
素心在临睡前开口道“小姐，没名没分待在候府也不是长久之计，小姐往后怎么打算”
石蜜将头转向里面，沉思良久，久到素心都以为她睡着了，正打算也睡，这时却开了口“素心，我本以为我的命运就是为石家铺路，我甘心为妾只想着还了那份生恩，原是想入了巡抚大人府上就用头上那根银簪了了生命，不曾想却阴差阳错捡回了一条命，你突然这么问我，我仔细想了想，竟然是有点不想认命了。”
素心听了石蜜的此前的想法吓得眼泪瞬间流了出来“小姐可想过素心？小姐若是去了素心该怎么活？即便是要死小姐也要记得告诉素心，素心要陪着小姐一同死的，素心只有小姐。”
石蜜转过身来，用手擦拭着素心脸上的泪痕“好素心，我再不留你一人了，快别哭了。”
“竟然是有了不愿认命的想法，那小姐是有打算了？”素心又问。
“素心，小姐只问你这一次，真要死都跟着我？”
只见素心拼命点头。
“自古女子便必须遵从三从四德，生死全由男人掌控，你小姐是想用这条烂命博一条好路，一条喜欢且自由自在的路。”
素心震惊“素心知这是一条没人走过的路必然艰难，小姐要走素心便陪着。”
“不管侯爷同意不同意，等到了春天，不那么冷了，便去求侯爷让我们出府。”石蜜是想，试一下总比坐以待毙强。
“侯爷会同意吗奴婢不得不说侯爷长得真是英俊，和小姐看着真是很般配，小姐要是能和侯爷在一起也是极好的，侯爷是京中贵族又在朝中是个大官，年纪轻轻就有此番作为以后更是不得了，更为关键的是生得这般好还未娶妻纳妾实属难得。”
“看你困得都说胡话了吧，快些睡吧。”
石蜜又转过身去，脑子里浮现了当日魏青盐推门而入时的模样，心中直道可惜。
这侯爷怕不是有什么龙阳之癖，石蜜不敢继续往下想了，闭眼睡去。
侯府这两日陆陆续续不少官员送来了新年礼，魏青盐一件也未看过通通送入了库房。
除夕夜里魏青盐一人坐在饭桌前，满满一大桌的菜看得出了神。
魏肖站在旁边看着自己主子不知道在想什么，也不见动筷，就这么一坐就坐到了菜凉。
府里的管事老妈妈进来，在魏青盐身旁叫了声“侯爷。”才将魏青盐唤回神。
魏青盐看着眼前老妈妈，揉了揉额头开口“收了吧。”
妈妈看了眼魏肖又看向魏青盐开口“可是不和侯爷胃口？老奴见饭菜都凉了就想着问侯爷需不需要热一热，爷您可一口都没吃呢。”
“没什么胃口，收了吧。”
魏青盐起身出了膳厅朝着自己的园子走去。
进屋没多久，丫鬟们刚伺候完洗漱，老妈妈就端着碗吃食来了侯爷房中。
“侯爷，尝尝这样吧，不吃点东西可不行。”
魏青盐知道自己拗不过钟妈妈，就坐在了圆木桌旁。
钟妈妈将吃食递上。
“这么小的元宵还是第一次见。”魏青盐用碗里的调羹翻动了几下。
“这不叫元宵，是说叫圆子。”
魏青盐喂了一口入嘴，甜而不腻，这小圆子在嘴里还有些嚼劲“谁说的？”
“静园里住着的那位小姐说的，今儿下午她和她的丫鬟素心来厨房亲手捏的，捏了好一些说是大伙一起吃，那位小姐说她是江宁人，南方除夕不吃饺子，就是吃这种小圆子。”
魏青盐听着不觉又吃了两口。
钟妈妈又说“石小姐还让我准备了些红纸给她，说过除夕得要有这红纸驱驱邪，来年一年都会有好运，还是石小姐会过除夕，瞧，侯爷，看来也是爱吃这圆子的，几下就吃没了。”
魏青盐这才发觉手中的碗已经见了低。
仔细想来侯府多久没有过热闹劲儿，自那以后便再没有过了，以后也不允许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