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112章
阴暗的洗浴室，飞溅在洗浴台上的水渍，一滴滴顺着台沿滴落。
像是点拨紧绷的心弦上的钢针。
发出尖锐刺耳的声响。
“你撒谎。”
头顶昏黄的灯罩，发出阴暗的暖黄色调。
照的弗兰克背后冰冷的镜面幽暗空洞。
清楚的映照出落魄红衣主教，背后衣服的质感，以及他乱糟糟缠在一起的头发。
镜面中黑暗的空洞处，仿佛隐藏着异世界大门。
张开獠牙的猛兽潜藏在其中。
弓起背脊。
龇裂出獠牙，金色眼眸注视着，长长尾巴在身后甩来甩去。
时刻蓄势待发。
“你撒谎。”
“莉莉丝有感情。”
艾伦半张面容隐藏在黑暗中。
光影将他的五官分割开，就像是在暗示他身上，复杂割裂的人-性。
艾伦否认的态度异常坚定。
他不信。
他不信莉莉丝没有感情，更不相信弗兰克的话。
什么叫‘没有心的生物是不会爱人’。
如果莉莉丝没有感情不爱他，那么他和她之间这么多年算什么呢？
那些亲吻，拥抱，缠绵
一场骗局？
充满梦幻的泡沫？
还是恶魔指尖精心编织的绮梦？
艾伦不能凝视深渊。
因为当他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同样也会凝视他。
那令人窒息无穷无尽的黑暗，会让他彻底坠入万丈深渊。
粉身碎骨。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但是很明显神明的告诫并不真实。”
“你没有接触过莉莉丝，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她。”
“凭什么说恶魔没有感情？没接触过的人，没有资格发表意见！”
焦躁充斥着内心伴随着强烈的不安，艾伦的心底腾盛的黑暗，密密麻麻长出了一片荆棘。
“谁知道，你是不是因为嫉妒，想趁机离间我和莉莉丝的感情趁虚而入。”
“我没瞎。”
“看的出来你到现在依旧对她不死心，眼珠子黏糊糊的站在莉莉丝身上。”
“像个惹人厌恶的苍蝇，撵都撵不走赶都赶不下开。”
艾伦抬起隐埋在暗处的紫罗兰色的眼睛，直勾勾看着面前恶魔达成契约的光明信徒。
眼眸里是不加掩饰的厌恶。
苍白的面容削瘦的下颚，纤细的身影遁在黑暗里，身体轮廓很诱人。
“你说我要获得魔鬼长久的爱，就不能被捕获灵魂。”
“可是莉莉丝是恶魔，想要永远不被恶魔捕获，我只能投奔圣光的庇佑。”
“这跟背叛有什么区别？”
“你到底是在劝说我？还是蛊惑我背叛我的挚爱？”
艾伦被焦躁与不安支配，这让他开始有点莫名的畏惧，身体里那些温情时光驯服的黑暗又开始蠢蠢欲动。
焦躁。
想念香烟的滋味。
燃烧在手指间的鲜红，叼在唇齿间的香烟。
吞吐出那呛人带着苦涩的味道烟雾，穿过肺部时那种近乎压迫痛苦后的舒畅感。
会让他安定。
艾伦下意识舔了舔唇，红润的舌尖漏出一点。
让他看起来心怀愤怒即将拔剑的骑士，又像是个隐蔽在黑暗里不正常的疯子。
“被你看出来了。”
弗兰克刚刚洗干净的手还滴着水。
右食指指腹从左手食指指节处捏着水渍往下撸，低头看着自己被泡的有些发白的手。
泛着光泽的指甲。
“我确实是对她不死心。”
“但是我很清楚这份喜欢到底有多危险。”
“没有结果。”
“我这个怕死，不会主动求死。”
“你既然不相信我不如自己亲自去验证”
“我想你能在出现在这里，神殿里某些地方应该已经渗透入了黑暗，消无声息进出神殿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亲自用自己的眼睛去探寻真相。”
弗兰克的话像是一根刺穿身体的利剑。
像是浇如入心间的沸油。
烫的艾伦整个人都开始战栗，从心间开始蔓延到浑身都长满了燎泡。
仿佛是烈火焚身的那种感觉，无穷无尽的痛苦。
连呼吸都觉得痛楚。
刚刚从洗浴室里出来的时候，艾伦他还能控制的住，但是随着身后的门扉轻轻关上。
他整个人就像是抽干力气一样。
虚虚依靠在墙壁上。
苍-白-精致的面容彻底陷入阴暗中，脑海里反复出现弗兰克那张令人厌恶的脸。
耳朵里反复出现他的声音。
‘恶魔没有心。’
‘没有心自然没有爱’
这个话语如同诅咒，紧紧缠住艾伦的身心。
心里像是有个恐怖空洞诞生，尖锐叫嚣着将他吞没。
艾伦脑袋里面记忆像是剪影一样反复出现。
弗兰克的脸莉莉丝的脸还有些暧昧温柔的画面
缠绵着，爱抚着，被侵-占
但是这一切很可能都是骗局，隐藏在‘爱意’之下的骗局。
艾伦脑袋里反复只出现莉莉丝与弗兰克交错的脸，无数声音在说莉莉丝从头到尾都没有喜欢过他。
从来都没有，一丁点都没有。
艾伦没回到的人身边，而是偷偷找了个隐蔽的角落，反复否定着弗兰克的话。
颤抖的手极快速抽了只香烟叼在嘴上点燃。
凑到唇边深深吸一口。
苦涩的味道透过鼻腔吞入肺部，那种痛苦且压抑的感觉，让人他紧绷到恐惧的神经略微舒缓。
熬过了最开始难受，之后就是慢慢从身体绽放的畅快。
艾伦烟瘾酒瘾都大，还有药物依赖症，漂亮到精致的外表下是个残破的灵魂千疮百孔。
他贪图恶魔的‘爱’，为了长久的活得莉莉丝的宠爱，病态的金丝雀可以毫不犹豫的舍弃他恶习。
永远做个漂亮的宠物。
只是这份心甘情愿的乖巧，当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虚幻的谎言的时候。
艾伦就有点绷不住了，怀疑的尖刺刺穿心脏。
“我会去的，就不麻烦弗兰克主教费心了。”
艾伦其实已经不记得当时自己是不是这么回复弗兰克的。
他好像是说了这个，又可能是说了些别的话。
然后才傲慢的离开洗浴室。
傲慢只是外表，被刺中了死穴的笼中鸟，毫无反抗之力。
当怀疑埋下种子的时候，利刃就已经刺穿了心脏。
亚图斯特号游轮上。
“呕——”
被科尔架着胳膊想条死狗一样被拖下出来尼克，踉跄着扒着围栏疯狂的呕吐，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狼狈不堪。
蔚蓝深不见底的海水。
听着背后那些嘈杂到令人脑袋发胀的声音，尼克空荡荡的胃只呕出酸水，因为太急太猛从鼻腔里呛出来。
年轻的画师差点被呛的翻白眼。
海风从背后吹过来，将他纠结在一起亚麻色长发吹得微微晃动。
更显得脏。
“感谢守卫队坚持不懈的搜救，我还以为这次会彻底永远漂流在大海深处。”
“你们可真是来的及时，救我们于灾难之时。”
卡斯帕拉着巡逻队的侍卫大队长客套的进行问候。
作为亚图斯特的幕后主人，帝都最大黑市的背后boss，卡斯帕是个气质斯文和善的中年人。
仪态很好一点都不油腻。
带着硕大红宝石手指，手里握着雕刻着雄鹰的银质手杖。
虽然现在灰头土脸的样子很狼狈，但是比起那些被抬出来疯疯癫癫衣不遮体的乘客。
卡斯帕的样子明显要干净的多。
他跟卫兵队长体贴的说着场面话，言语没有落地就从身上掏出一个缀满珠宝的古董怀表。
三言两语表达了感谢之后，就把怀表塞入了搜救队队长手里。
装作无事发生。
“你能不能别吐了！”
科尔靠在栏杆上。
他看了眼站在远处跟官方交涉卡帕斯，再看看埋头趴在栏杆上吐得几乎要断气的尼克。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
科尔的样子相比起卡斯帕和尼克的样子要狼狈的多。
他毕竟是干脏活的，杀人，分尸，关键时刻还能贴身保护。
与身强力壮的海妖搏斗。
脸上刮伤的伤口记忆愈合，长出了暗色调血痂。
袖子也被撕扯掉了一大截，漏出粗壮的臂膀。
漂流的生活对科尔没造成什么影响，无论是杀戮还是饥饿，常年刀口舔血的生活然他拥有很多应对办法。
所以他的外表出了脏没有什么改变，如果就是以双阴鸷的眼睛因为沾了血气更锐利了。
像是打开了镣铐的野兽。
“好歹是杀过人见过血的家伙，就看了眼骷髅就吓成这个样子有这么恶心吗”
“真没用。”
轻蔑的嗤笑，声音飘散在风里。
尼克本来肠胃空空，呕吐终于缓和下来。
结果被科尔一句‘看了眼骷髅头’
又想起层楼道门口，他摔倒对上腐烂的生蛆的头颅。
那黑洞洞没有完全腐烂的眼珠子，皮肉半融化贴在骷髅头上，还能看到白色的蛆虫盘踞血肉里蠕动的模样。
“哇——”
尼克登时又吐了。
而肠胃空空的年轻画家，没有呕出任何东西，最后到是吐出了胃出血。
那丝丝缕缕在海面上扩散开的血丝，把科尔吓得一激灵。
“shit！”
“可是行走‘巨款’，你可千万不能死。”
“你要是死了卡帕斯，能扒了我的皮。”
卡帕斯以一只纯金的古董怀表，买通了搜寻队大队长登上了一条返程的搜救船。
卡帕斯没死。
帝都黑市最神秘的幕后boss重新归来，之前准备盛大的游轮狂欢全部化为了泡影。
他邀请了那么多政界权贵，那么多掌握着重要命脉贵族，几乎全部葬送在了那艘游轮上。
死的死，疯的疯。
这叫卡帕斯怎么能不恨。
该死的海妖！
该杀绝的鬼东西！
为了完成更稳固的利益结构体。
他砸了无数金钱，来建造这座‘天堂盛宴’，结果全泡汤了。
那些权贵，那些宠物，还有满是血腥的亚图伦斯游轮
一沓一沓的钞票损失，接二连三的溃败，让卡帕斯都感觉呼吸难受。
所以黑市boss把注意打到了后面剩下的血腥的油画上，只是他垂涎后面剩下画卷，迫切急需金钱的流通让他复苏。
所以卡帕斯才会专门叮嘱科尔好好盯着尼克。
别让这小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