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小斗
燕清虽是大盗，却是近几年来大梁国最负盛名的传奇人物。无论朝野，几乎人尽皆知其名、其事。
燕清盗窃官府、世家、富豪从不手软，是官府、世家追捕的大盗。江湖上也经常会有传言，说燕清又盗了哪个皇妃的肚兜、哪个大臣贪墨的重宝、哪个世家的秘籍之类。以及，他又在哪个贫民窟丢下几百、几千的银钱，有块银钱还正巧砸中某个少女的胸脯之类。
确实，他每次做了大案，都会将许多钱财悄悄扔进当地贫苦人的家里。
许多茶馆酒肆的说书人还编排了燕清很多传奇故事，说者口沫横飞、听者津津有味。阿秀和阿弟小武便经常听燕清的故事，一直非常神往。
所以，阿秀自然不会出卖隐藏潭底的燕清。只是，对方几人是武陵军士，说起来与自己也算同袍，不太好下杀手。可若是自报身份，澄清自己呢？那也不成，郡公府失窃的两件宝物，一件穿在外套里面，一件背在后背，那岂不立马现行？
阿秀觉得，若是争斗起来的话，背后的长剑也不能使用，一旦使用，对方就会发现那是纯阳宝剑，可能会认出来那是郡公府失窃的剑。
阿秀正心念急转间，那青衣人已经向四名军士示意。
随即，其中一人脚下猛蹬，朝阿秀急跃而来，双拳蓄力，隐隐有金光流动，击向阿秀胸部。眼见就要砸中，阿秀的身影突然消失。那军士一拳击空，立刻矮身旋腿一拳防护四周，然后稳稳停下身，架拳四顾。然后，他发现其余旁观者此时正仰头看向半空，一脸惊诧。
原来，那军士攻来时，阿秀神念一动，驱动身上纯阳战袍，瞬间飞起，悬停于数丈外的半空之中，一手背负，一手抚腰，姿态极是潇洒。不过，他此时内心是很忐忑：刚才出手那名军士是金刚境高手，其他三名军士恐怕也是。那名青衣人是首领，恐怕修为更高。
青衣人“咿”了一声，微微皱眉，正思索着什么。
阿秀开口道：
“各位何必动粗，我可不是什么燕清。只是在山中修习阴阳的一名隐士罢了！想来，那燕清应该不是阴阳师吧？”
青衣人道：
“大盗燕清，盗术无双。大家一直认为他是武修。但若他同时也修习阴阳术，或他本就是阴阳师假扮成武修的，他那神奇的盗术便有了很好的解释。”
阿秀气闷啊，亮出阴阳师身份也摆脱不了嫌疑，还被越抹越黑。于是威胁道：
“你们别仗势欺人！阴阳师可不是好欺负的！”
青衣人道：
“怎么也要试一试，就当切磋了。”
随后一挥手，说了句“别用武器”。四名军士立马开始行动，蹬地、踏树，向半空的阿秀扑去。
阿秀也没有飞高逃离，而是在空中不断移形换位，躲避攻击。他还有飞毯以及一些蛮兽材料在地上堆着呢，他可舍不得丢掉这些。而且，正好也可以借助这些人练习下术法。
在躲避攻击的同时，阿秀也时刻注意着那青衣人，若他动手，自己就得立马高飞。他感觉此人有些危险。
在几人追击中，阿秀躲避得越来越轻松，于是，他开始分出神识，操控早前布置的困敌法阵。
只见，场中突然射出数道“光线”射向起落腾跃的四名军士，军士们专注追击阿秀，实在想不到地面上还有埋伏，立马有两人大腿被“光线”打中，那是硬度极高的“阳元石”，跟那些至阳兵器一样，对武修身体本破防力极强。于是，那两人大腿便穿了小孔，行动能力下降，暂时退出了战圈。
另外两人侥幸躲开了阳元石攻击，但随即更多攻击到来，两人不得不停止追击，站在地上，取出武器快速格挡。场中传来一阵阵“噼噼啪啪”的响声。
青衣人站在旁边，双手握拳，神色严峻地观察了一会儿，最终出声喝道：
“都住手！”
阿秀闻言，停了法阵，望向青衣人。场中两名军士跃到青衣人身旁，持刀警惕，气息起伏不定。
青衣人缓缓道：
“阁下手段高超，我们领教了。看来阁下确实不是燕清。我们就不叨扰了。”
说罢，转身快步离去，四名军士望了望阿秀，也跟随而去。
众军士与青衣人行出两里地，这才放慢脚步。一名军士悄声问道：
“大人，为何放过他？他真不是燕清？”
青衣人沉声道：
“应该就是燕清。你们看到他背负的长剑了吗？那可能就是偷窃来的纯阳宝剑，他一直没使用，是怕被认出来。”
军士又问：
“那为何？”
青衣人道：“此人飞行术法纯熟，若执意要逃，我也没有办法。除非偷袭成功。但他与你们对战时一直关注着我，我一动，他肯定飞走。而且，他居然会阵法！”
军士道：“会阵法又如何？”
青衣人道：
“我跟随郡公征战多年，见识过一些阴阳师。一般只有阴阳家大派的人才会阵法。阴阳师数量极少，阴阳家族、宗派因此十分护短。”
军士不服道：
“咱们郡公府还怕了那些阴阳家门派不成？”
青衣人道：
“当然不怕，但也怕。要是正面对敌，我们有无数强弓，有大批高手，谁也不怕！但这些人逃匿本事最强，攻击手段又诡秘。若是把他们得罪狠了，极为难缠。以前我与晋国军队打仗，被他们的阴阳师折腾惨了！”
军士问道：
“那回去如何说？”
青衣人道：
“实话实说。这燕清出身神秘，目前看来，极可能是某个阴阳家大派的人。还要不要继续追捕，还得请总管和郡公大人定夺。”
青衣人与军士们越行越快，消失于密林中。
阿秀见郡公府的军士们走远，便落下地面，收拾地上布阵的阴阳元石。元石里的元气消耗不少，让阿秀很是心疼。那阴元石还好，因为阿秀的阴元气可以外放且能精准操控，因而能将自身的阴元气注入其中补充。但那些阳元石却无法快速补充，除非贴身存放、像蕴养本命至阳兵器那样慢慢蕴养，但那速度极慢，没有意义。
阿秀先将阴阳元石收入“灵宝袋”中，那是阴阳家专门用来装阴阳阵石的。这种灵宝袋，是炼器师采集动物残魂锁入其中，因而具有“生灵”隔绝阴阳法则的属性，这样可以避免阴阳阵石相互间发生吸斥作用。
随后，阿秀又向潭水中望去。过了好一会儿，燕清才慢慢从水中出来。
大盗燕清耳聪目明，自然将潭外动静和诸人对话全部听在耳中。只是为了安全起见，担心郡公府追兵去而复返，所以多等了一些时间才出来。
“多谢前辈相救！”燕清拱手恭敬道。
阿秀听而不闻，只是盯着燕清上下打量：心想，侠盗燕清啊，原来这个模样。只是，他跟自己一样戴了精致面具，如今这幅样貌是假的。以后自己要是告诉别人自己见过燕清，别人问燕清长啥模样啊？那自己可怎么回答呢？
“前辈？”燕清见老者装扮的阿秀盯着自己出神，略有些慌张。
“啊？哦！燕，燕大侠！您是燕大侠吧？能不能让我看看您的真面目？”阿秀突然被打断思绪，于是顺口将心里所想瞬间说了出来，连改变口音也忘记了。
“啊！哈！你，你不是前辈，你是个小屁孩儿？”燕清惊诧，然后瞬间捂住嘴，他惊讶之下，竟然也忘记改变口音了，竟然是年轻女人的声音。
于是，两人都呆愣住了。
燕清本来江湖经验极为丰富，只是最近几天被追得昏天黑地，还被郡公府的人打成了内伤。刚才差点就要被抓时，突然又死里逃生。正处于悲喜交加、情绪控制力松动的时刻，因而才有了刚才的疏漏。
一会儿，阿秀打破沉默，讷讷道：
“不是，不是小屁孩儿。我十二岁多了。但个头跟大人差不了多少了。对了，你怎么是女的？”
燕清听阿秀才十二岁，既震惊又好笑。心想，这家伙刚才与郡公府人说话成熟稳重，绝不像个十二岁少年啊。于是，她顿时笑了起来，以原本的女人口音道：
“为什么我就不能是女人？你先取下面具让我看看！”
阿秀想起自己先前提出要看人家真面目，而自己还戴着面具呢，实在有些不礼貌，于是连忙伸手往脸上一抹，露出了有些黝黑、坚毅又略显稚嫩的脸。然后挤出一丝温和而略带羞涩的笑容，那是阿秀从小养成、讨人喜爱的极具求生力的笑容。
燕清“呀”了一声，围着阿秀慢悠悠转了一圈，娇笑道：
“果然是个小孩儿！咋地，你为啥想要看姐姐的真容啊？是不是生出了什么小鬼心思！嗯？”
“不是，不是！”阿秀连忙道：
“燕大侠，我可是从小听着您的英雄事迹长大的呀！北市老茶铺的刘老先生天天讲您的故事呢，我和阿弟最喜欢听他说您的事儿了。对了，那皇妃的肚兜您真偷了？可是，您是女的，偷那个干嘛？啊！我知道了，是您自己要穿。对了，您到处给穷人送银子，送出去多少啊？……”
燕清听见阿秀这语无伦次、滔滔不绝的胡说八道，也被说懵了。好一会儿，见阿秀没有住嘴的意思，这才果断打断阿秀的话：
“打住，打住！哪来那么多问题。本大侠饿了，赶紧给弄些吃食，等本大侠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跟你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