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霎时间,不可思议四个字几乎占据了阿湘原本就不大的脑袋。
曹二娘虽然已经十八了,但她并没有出嫁,而且也没听说她与哪家郎君相好过,怎么就珠胎暗结了呢?
阿湘原本以为这样已经够不可思议的了,没想到兰馨儿接下来的话,更让她觉着震惊。
“看样子,孩子不止一个。”
兰馨儿指着尸首身上的一块血肉模糊的肉道,“死胎存于腹中,阴差阳错与母体连在了一起,常年累月便形成了母体里的一块息肉。”
兰馨儿也没见过这种情况,但事实证明,这位曹二娘身体里确实长着一个死胎。
按照这生长程度推算,这息肉大概长了两三年,那时候,曹二娘大概还不到十五吧。
兰馨儿暗自咬牙,简直是畜生!
大瑞律法规定,女子年满十四及笄便可议亲,定亲后一般人家都会准备个两三年,等到正式成亲时,小娘子们也都十六七岁了。
女子若是过早生育,身子骨还未发育全,生产时很容易一尸两命,是以在大瑞,小娘子们的成熟期都默认在十六岁。
曹二娘不到十五岁便怀上了死胎,由此可见,那令曹二娘怀孕之人,简直就是畜生!
屋子里的人无一不心情沉重,阿湘更是整个人都愣住了,她虽没经历过这些人世,但男男女女之事她也是有所了解的。
楚舟一直都说,男女之事乃是这世间最美妙的事,可迄今为止,阿湘从未见过一对美妙的男女。
她不禁有些怀疑,楚舟不会又是在忽悠她。
男女之事,是这世间最恐怖的事才对。
一如曹二娘子,腹中平白长了两三年的死胎,也不知道这些年她是怎么好好活下来的。
阿湘越想越心疼,越心疼越恼火,咬牙道,“这个裴检!真不是个人!”
沉默了许久,兰馨儿才道,“曹二娘子生前的身体状况不大好,若无胸口的伤口,她也活不了许久。”
饶是见惯了狰狞尸体的兰馨儿也不免感到十分惋惜与无奈,曹二娘确实是病入膏肓,且命不久矣神仙难医。相反,这场失血过多,或许是给了她解脱。
回府的路上,马车里一片寂静,每个人的心中都想着各自的心事。
王琛头一回见剖尸,一直心绪不宁;兰馨儿则是在暗自惋惜,并思考着曹二娘长期服的是什么药物,以及裴四娘的死因又是什么。
阿湘却在心里将那裴检碎尸万段了无数次。
怪不得裴家这几日紧闭户门,怪不得就算四娘快要下葬了,裴府也不许人上门探望。
他们是不想以四娘之死吸引旁人注意,从而叫人注意了裴检做的那些事。
她今晚必须去寻王珏!若是王珏无法把裴检定罪,她便去寻王老头!
一番折腾,直到戌时他们才回到府中。
刚回府,阿湘就被陈氏叫走了,王琛也被梁氏带走了。
糟糕,阿湘这才想起来,他们出门的时间实在太久了,方才还去了趟北郊。
怪不得阿娘她们会生气了。
陈氏的气色看上去比前些日子好了许多,今日她还戴了一支翡翠碧色的珠花,显得她雍容华贵,又不失精致。
刚进屋,阿湘就非常殷勤地跑到了陈氏面前,笑着道,“阿娘,你今日真好看!”
陈氏原本冷着脸,但听得女儿的夸赞,神色瞬间舒展了些,但很快她又将脸冷了冷。
“还知道回来?”
阿湘咧着嘴,笑着钻进了她的怀里,“阿娘,孩儿今日出门是去做大事的。”
陈氏无情地将她往外推了推,“哦?我倒要听听你做了什么大事,早出晚归的,竟连宵禁都不顾了!”
看她说话的语气,好像是真的生气了。
怪不得进屋之前刘嬷嬷一直在给她使眼色。
阿湘抿了抿唇,最终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阿娘,我在族学的同窗遇害了,所以我今日去瞧了瞧。”
她紧抿着唇,那双如蝶翅一般的睫毛忽闪忽闪的,上头还带着些水珠子,看上去非常的楚楚可怜。
陈氏佯装着的铁硬之心,瞬间被融化了。
她原本想教训她一番,毕竟大半夜的一个女儿家,在宵禁之时还要到处闲逛不归家,实在太过于危险了。
可看她这个样子,她又有些舍不得了。
她轻叹一声,罢了,毕竟是去看同窗,情有可原。
她向阿湘招了招手,阿湘顺势钻进了她怀里,闻着阿娘身上独有的药香味,阿湘满足地笑开了花。
好像今日所见到的一切,都能被阿娘的气息抹平了。
“同阿娘说说,是你哪个同窗遇害了?改日阿娘送些礼节过去,毕竟同窗一场……”
阿湘在她怀中微微冒出个头,道,“是裴四娘和曹二娘。”
陈氏微微一愣,眼里眉心全都是诧异,“可是裴协律郎家的裴四娘?”
阿湘点点头,“昨日回来时听闻她落井而亡,再过两日就要下葬了。”
陈氏又是诧异,“怎地没听协律郎家发丧?”
虽然是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心事,但死者为大,总要给死者最后的体面。
阿湘将白日里偷偷进裴府一事,舍去了些步骤,一五一十地都说了出来。
临了她还不忘狠狠说一句刘氏的不是。
“刘夫人这般怕我们登门拜访,定是因为那裴检!”阿湘说的咬牙切齿,若非在陈氏这里,她怕是要当场啐吐沫了。
裴检此人的荒唐陈氏也有所耳闻,但他再荒唐,也应当不会做出残害手足之事。
她正疑惑着,阿湘便见曹二娘子的事说了,当然自然是省略了自己去义庄一事,重重地讲了曹二娘子的遭遇。
果不其然,听了曹二娘的遭遇,陈氏的神色愈发地凝重了些。
大瑞女子虽然默认十六开始生子,但这并非是什么律法,十一二岁便生子的小娘子比比皆是。
可是曹二娘是曹司直的女儿,司直一职,身负弹劾纠察东宫僚属之责,非正直之人不担任。
陈氏也有些想不通,曹二娘有此遭遇,曹司直竟无动于衷,甚至任由她被弃北郊,这不该是人父该做的事。
陈氏沉声道:“此事你阿兄知晓么?”
阿湘摇了摇头,“我正想去告知阿兄呢。”
陈氏纤长的手指轻轻抚了抚阿湘的头发,眼中多了些阿湘不懂的东西,很快她回过神,轻轻拍了拍她的小脸蛋,道,“去吧,就说是我让他管的。”
阿湘有些诧异,她以为陈氏会不让她碰这件事,没想到她非但没反对,反而很支持。
她心里有些打鼓,但还是打算稍稍得寸进尺一下。
“阿娘,裴四娘与曹二娘都是我的同窗,我想……”
陈氏自然是知道这个女儿的,阿湘并不是娇养在深闺的娇娘子,她也不愿意将阿湘养成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娇娘子。
她宠溺地敲了敲阿湘的脑袋,浅笑一声,“去吧。”
阿湘没想到陈氏会答应她,喜不自胜之下,又狠狠地回抱了一会儿陈氏。
来京都城这么久,阿湘自然是懂这座城里的规矩的,权贵家的小娘子们必须要有规矩,必须懂进退识大体,必须要做一个淑女,这一点王彤就做的非常好。
原本她也必须要这样的,可陈氏非但没有对她严加要求,此时此刻还放纵她做这些不是淑女做的事。
阿娘是真的很爱她啊。
阿湘鼻子酸酸的,“阿娘!孩儿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说着,她从陈氏怀里钻了出来,并非常规矩地给她行了一个标准的礼仪,随后才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而阿湘不知道的是,当她退出去的那一刹那,陈氏眼眶里的泪水再次汹涌而出。
刚进屋的刘嬷嬷见状,慌忙掏出帕子近前,“夫人既然舍不得,为何还要放任八娘子出去?”
陈氏轻轻擦干眼角的泪水,叹了口气,“阿湘是我的孩子,却自小不在我身边,我只希望她能自在地活着。”
刘嬷嬷心疼道,“夫人真是煞费苦心了。”
阿湘从陈氏院子出来后便直接去了王珏院子,方才她回来的时候,梁氏便直接着人将王琛叫过去了。
听红拂说,看梁氏的样子,似是情绪不大好。
也对,王琛自小到大还没这么晚归过,梁氏自然是会担心的,梁氏可没陈氏这般宠溺孩子,阿湘怕王琛会挨梁氏的打。
没想到阿湘刚进院子,便见梁氏正跽坐在廊下饮茶,眼见阿湘过来了,她甚至招呼她一道坐下。
阿湘有些诧异,疑惑地走进前去。
“嫂嫂,大侄儿呢?”
梁氏给她倒了杯香滑的牛乳,“他呀,一回来就被他阿耶叫去书房了,到现在都还没出来呢。”
阿湘往书房的方向望了望,却见那边灯影幢幢,时不时传来几句争论的声音。
阿湘有些担心,王珏是个不苟言笑的人,这一点和王礼很像,这样的人一旦生起气来,可是连泰山都会被他们崩塌的。
“嫂嫂,你就不担心吗?”
“我担心什么?”梁氏笑道,“我还巴不得这小老头彻夜不归呢,这孩子整日里只知道读书,没的将脑子给读坏了。”
“你也别担心了,你阿兄不会揍他的,也就顶多说他几句。”
她边说着边让人给阿湘准备点心,“绿萼那丫头今儿做了些桃酥,还挺好吃的,你快尝尝。”
阿湘将信将疑地拿了一片精致碗碟里的桃酥,又试探道,“可是嫂嫂,今日我们出城了。”
梁氏依旧无所谓,“出城好呀,多见见世面。”
“我们还去了北郊。”
梁氏终于好奇了,“北郊荒凉得很,四面八方全都是乱葬岗,你们去那儿作甚?”
阿湘咬了咬唇角,犹豫了一会儿,最终决定实话实说。
与其让他们瞎猜瞎担心,倒不如实话实说了。
“嫂嫂可知道曹司直家的曹二娘?”
梁氏点点头,“前些日子曹司直家郎君的满月酒,我还去了呢,听闻曹司直盼这儿子都已经盼了五年了,啧啧啧。”
她顿了顿,“前些日子我听闻他们家二娘子身患恶疾暴毙了……”
她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你们不会去挖人家小娘子的坟了吧?”
阿湘连连摆手否认,“我们才不会做种事呢!嫂嫂你可千万莫要误会!”
说着她将曹二娘的遭遇同她说了一遍,梁氏起初还不信,但听阿湘说得振振有词的,她也有些怀疑了。
曹司直是个非常正直之人,他夫人余氏也是个非常和善的人,曹二娘合该是在深闺中养大的娇贵娘子,怎会有如此遭遇?而且还被葬在了乱葬岗?
这实在太不合理了!
梁氏豁然站起身来,阿湘以为她生气了,连忙起身道,“嫂嫂,这一切都是我的主意,是我怂恿大侄儿跟着去的,跟大侄儿没关系。”
“莫慌,你嫂嫂我知晓轻重,但你阿兄眼睛里不容什么沙子,若是让他知晓你们私下挖了人家的坟,他怕是要将你们几个一个个抓去打板子的!”
她越说越慌,连忙吩咐侍婢准备些糕点,“小八,走,随我去瞧瞧这爷俩,别真的闹出什么事来才好。”
阿湘猛地点头追了上去,边追还边解释,“嫂嫂,我们没去挖坟!真的!”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了书房门口,里面的争论声再一次传了出来,方才离得远,阿湘有些没听清,这会儿她一字一句都听的清清楚楚。
王珏似是在批评王琛不该妄下定论,凡事要看证据。
王琛也反驳说,尸首便是证据。
于是王珏的声音又大了些,甚至指着王琛的鼻子大骂,说是那种事不是他这样的人该搀和的。
于是乎,两人就王琛到底要做个怎样的人,与王琛到底该做怎样的事这两件事发起了十分激烈的辩论。
竟有一种不死不休的架势。
梁氏在门外听了一会儿,直到里头没那么激烈了,她才长吁一口气,并吩咐侍婢将糕点放在了门口。
阿湘以为她要进去,谁想她竟拉着阿湘往回走。
阿湘不解,“嫂嫂,你就不怕他们打起来啊?”
梁氏道,“无妨,你那大侄儿要面子的很,你阿兄也下不去手。”
所以他俩只会动嘴皮子上的功夫。
阿湘不信,扭过身又看了两眼,直到里头的辩论声渐渐小声了些,她才放心跟着梁氏离开。
这一家子,阿娘是个没心没肺的,阿耶是个严肃认死理的,儿子像是个早慧的糟老头子,阿湘实在有些搞不懂了。
罢了,不搞了,反正她已经解释过了,嫂嫂是个明事理的,他们应该也不会因为这些事为难王琛。
再说了,王琛都已经过了神童科了,读的书比她多,浑身是嘴,应该也不会吃亏。
她便是怀着这样的心情离开了王珏的院子,往王彤的院子走去。
今日遇见的这些事,她实在想找个人聊聊。
王彤已经能起身了,天色还不算晚,她此刻正在庭院里荡秋千。
阿湘知道,每每她有烦心事的时候,总会坐在秋千上荡一整天。
她拿出从梁氏那儿拿过来的桃酥,走到王彤面前,“阿姊,这个桃酥可好吃了!”
王彤像是早知道她会掏出什么,只唇角微勾,从身边让出了个位置,示意她坐下。
阿湘屁颠屁颠地坐了过去。
“今日去北郊义庄了?”
阿湘双目瞪圆,“阿姊怎么知道的?”
她好像只跟阿娘和嫂嫂说过。
王彤淡淡道,“曹二娘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她在族学时,为人很是低调,不大与人合群,性格也比较沉闷,所以与她深交的人不多。裴四娘的事……”
她顿了顿,“我知你会伤心,便没让他们告诉你。”
阿湘歪着脑袋看向她,裴府秘不发丧,就连裴若兰都是昨日才知晓,阿姊又是怎么知道的?难道裴若仪的死,大家都知道吗?
王彤道,“前几日出门,在路上遇上了个落魄侍婢,名唤喜儿,她说她是裴四娘的贴身侍婢。”
裴若兰说过,喜儿已经被发卖了。
若是裴若仪当真是意外落水而亡,作为身边唯一的知情者,又岂会这般巧合地被发卖呢?
这也是阿湘刚听闻裴若仪意外落水时非常不信的原因。
这分明就是毁尸灭迹!
“那喜儿在哪儿?”
王彤摇了摇头,“她被人喂了毒,没说几句便暴毙了,我便将她拉去北郊了。”
怪不得王彤知道他们去了北郊,怪不得她知晓了裴四娘的死讯。
阿湘耷拉个脑袋,她以为能从喜儿这儿找到些线索,没成想,不过是起了个开头,线索就断了。
王彤吩咐侍婢端来了一个小食盘,“今儿出门买了些樱桃,做了些樱桃毕罗,你尝尝好不好吃。”
阿湘乖巧地拿了一个,呆呆的放在嘴巴里咬了一口,浓郁的樱桃香甜霎时间在口腔里绽放开来,但这香甜中似是还掺杂了些许的咸味和胡椒味。
味道有些复杂。
王彤宠溺地看着她,顺手揉了揉她乌黑柔顺的头发,“阿耶说,不再强迫咱们做什么名门淑女贵女,你想要去做什么事,大胆去做便是了,不仅仅是阿耶阿娘和祖父,阿姊也支持你。”
阿湘眸光微亮,口中的毕罗刚被她嚼了几口,一双鹿眼仿佛受到了惊吓,被她睁得又圆又大。
她撇了撇嘴,原来阿姊什么都知道。
其实她回府之后心里便有些心慌了,都怪她太过于投入,竟忘记淑女是不能晚归的,更不能大半夜的去北郊那种地方。
所以她才想过来阿姊这边坐坐,想同她说说心里的顾虑。
没成想不仅阿娘没怪她,阿姊更是支持她,她心里竟有些五味杂陈,鼻鼻头更酸了。
王彤微微一愣,“怎么?这毕罗是太甜了吗?”
阿湘连连摇头,“这个毕罗很好吃!”
“好吃就都带回去吧。”
阿湘感动的泪水突然止住了,其实她想说,阿姊不用这般麻烦的,她只尝尝就好了。
但看阿姊这般热情的样子,她又忍下了。
罢了,就当哄阿姊开心吧。
夜色降临,王彤将阿湘送走了,平儿扶着她小心翼翼地往屋子里走。
“难为娘子一早便在厨房学做这樱桃毕罗,婢子瞧着八娘子很喜欢吃呢。”
王彤叹了口气,“友人突然离世,她心里定是不好过的,吃点甜的,她会开心些吧。”
“娘子有心了。”
“她是我的妹妹。”王彤道,“明日我做些旁的,你再给她送过去吧。”
阿湘又一夜没睡。
裴四娘与曹二娘的死看上去八竿子打不着,但其实两人冥冥之中一直有着某种联系。
譬如裴检。
裴检是裴四娘的兄长,而曹二娘死前又见过裴检。
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她俩的死与裴检有关。
所以她想去找裴检问问。
翌日一早,她还没来得及用早膳,便让红拂套了马车出门了。
这回没叫上王琛——主要是怕他又挨骂。
红拂担心,便跟了出来。
待到天光大亮,马车已经出了兴化坊,往裴府而去。
裴府距兴化坊隔了好几个坊市,阿湘出门太早,出来时坊门都没开,等到她一个一个过了坊门,到裴府时,已经巳时了。
只是令阿湘没想到的事,她刚到便得知裴府出事的消息。
一问才知,原来昨天夜里也不知哪个裴府下人忘了熄灭火种,导致裴府后院好几间屋子起了火。
好在街道武侯就在附近,再加上守夜的奴仆发现及时,有效地阻止了火势蔓延,但好几间屋子都已经被烧毁。
其中包括放置裴若仪尸首的屋子。
大约裴府闹的动静太大,刘氏也不再拒客,阿湘报了名便让她进去了。
阿湘径自去了裴若兰的屋子。
听裴府的下人说,裴若兰发现火势后便只身前去灭火,可没想到被火势所伤,当场晕了过去。
阿湘赶到时,给裴若兰看病的医者刚走,她正好趁此机会钻了进去。
裴若兰已经醒了,只是那双原本圆润清澈的眸子,如今变得木讷了好些。
眼见着来者是阿湘,裴若兰才勉强回过神。
像是终于找到了发泄的缺口,裴若兰突然起身抱住阿湘大声哭了起来。
也不知哭了多久,直到裴若兰那双眼睛被哭肿,实在没力气哭下去了,她才停下。
但依旧抽搐着。
等到她缓了一会儿,才开口道,“阿湘,我没来得及救阿姊。”
看来她是伤心过度有些语无伦次了,阿湘蹙了蹙眉,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背,宽慰道,“已经没事了,已经没事了。”
“不是!有事!”裴若兰坚定道,“有人!是有人纵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