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眼看着失控的马车直直往她们撞过来,阿湘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
说时迟那时快,她突然拉起王彤的手,正欲往旁边撤去。
可谁曾想此刻正有两个身影从不远处闪来,阿湘感觉自己身子一轻,霎时间她觉着自己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的。
最终哐当一声巨响过后,世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那辆原本要冲向她们的马车此刻撞上了前头的墙,车被撞得支离破碎,而马儿则是趁机挣脱了缰绳,跑开了。
这场景,看见的人都觉着心里害怕。
等到阿湘终于看清眼前情形,才发现自己正被人用胳膊牢牢地夹在了怀里。
她再仔细一瞧,夹她的不是旁人,正是那个趁夜色揍了她一拳、方才又不给她玉的谢霖!
他怎么又回来了?!
王彤也被人扶了起来,只是不同的是,崔郎君扶王彤的时候十分地轻柔。
阿湘又看了看自己。
……
长街上的躁动很快惊动了街道武侯,不过半晌功夫,这起突发事件便已经被处理完毕。
亓官若的马车似是被人拦了下来,她也被救了出来,只是像是受了些惊吓,神色有些空洞。
阿湘这才看见亓官若身后多了两个人,这两人一大一小,衣着有那么些许的狼狈,却无不黑着一张脸。
看来放在拦住亓官若马车的,应该是他俩了。
阿湘下意识地往王彤身后躲了躲。
不知为何,就是觉着自己可能又闯祸了而产生的心虚。
王彤也诧异,“三兄?你们怎么来了?”
王玿清了清嗓子,尽量让自己显得没那么狼狈,“国子监放课,听闻你们来东市了,便顺道接你们回去。”
王琛依旧老神在在地站在一旁,眼见着阿湘越躲越深,道,“此事又不是八姑妹引起的,八姑妹躲什么?”
莫名被突然点名,阿湘狠狠地瞪了王琛一眼,这便宜侄儿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兴许这场惊吓实在太大,亓官若有些失常,她突然行至王彤面前,拉过她的手坚定道,“六娘,有人要杀我!”
深知长街并非是说话的地方,几人便又回到了灵石斋。
雕琢室内安静如许,众人都在等着几个郎君去武侯铺了解情况。
受到惊吓而失控的马儿,若是听话便被驯服,若是再次失控,那便会被射杀。
好在方才千钧一发之时王玿恰好经过,及时驯服住了亓官若拉车架的马儿,只是就算是驯住了,未免它再次失控,只能由武侯牵走。
亓官若再也没有先前的镇定自若,此刻她有些坐立不安,就连压惊茶也喝不下去。
半盏茶的功夫,郎君们终于回来了,亓官若豁然起身,问向崔汲,“崔二兄,可查出什么了?”
崔汲的母亲慕容氏是圣人的堂妹,而亓官若又是圣人养大的,崔汲自然能担得起她的这么一声二兄。
最后进来的王琛顺手把门关了起来,并守在了门旁,崔汲这才开口,“公主近日可得罪了什么人?”
听得他这般问,亓官若险些晕过去,“果然是有人要害我!”
亓官若深呼吸一口气,才道,“半年前,我便觉着自己有些不对劲了,晚上噩梦连连不说时不时惊醒不说,耳边时常会传来一阵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是谁发出的声音。
医者、御医、名医我都去瞧过,他们皆说是我太过于劳累所致。可我乃是堂堂公主之躯,又有何可劳累的地方?”
这话说得在理,却总让人觉着有些不大对,但众人依旧继续洗耳恭听。
“既然他们都查不出我的病因,我便只好去寻了太虚真人,真人道我是中了障法,唯烟玉可破之,所以我今日才来跑这一趟。”
亓官若道,“谁想方才在马车上,我耳边又传来了那人的声音,那人道,让我好好坐着,这是在为我犯下的罪孽赎罪,可我根本不知晓自己到底犯下了什么罪过。”
她越说越委屈,又轻轻哭了起来。
好好的公主哭成了这样,阿湘实在于心不忍,便将自己的巾帕拿了出来,递给了她。
崔汲问,“公主是何时知晓自己系被人所害?”
亓官若笃定道,“这些症状都是半年以来才出现的,半年之前,我都还好好的!”
“那这半年来可曾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
亓官若摇了摇头,“这半年来,我一直混沌着,什么事都记不大清了。”
崔汲叹了口气,将紧握的手摊开,手心放着的是一枚明晃晃的银针。
“这枚银针是在公主车架行马的马鞍里发现的,应该是有人故意将这枚银针放置在其中,伪造马儿癫狂假象。”
这结果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亓官若追问道:“是谁?”
崔汲摇了摇头,看向一旁的谢霖。
谢霖自进门后便一言不发,似是在思考什么,直到接收到崔汲的信号,他才抿了抿唇。
“还望公主殿下稍安勿躁,此事还需详查。”
他道,“只是今日之事定会传到圣人耳朵里,圣人最忌讳怪力乱神,公主若想要寻到这幕后真凶,此刻必须保持镇定。”
亓官若听罢很快便镇定了下来。此时天色已晚,几人便商量了一番,决定明日去公主府走一遭。
回去的马车上,阿湘默默地坐在王彤身侧,脑子里却一直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
有一件事她想不明白很久了,可她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
最终她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阿姊,公主是那般尊贵的人物,为何会有人想要害她?”
王彤也在想这个问题,听阿湘这般问,她只得叹了口气,同她讲了八公主的身世。
原来八公主虽非圣人所出,却是货真价实的公主,只因生母身份卑微,她自小便养在圣人膝下,得圣人照顾。
也只因这样的身世,便一直有好些人拿此做文章,羞辱于她。
她本人也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倒是容易得罪人,但却也不至于会有人因此而杀害她。
阿湘挠了挠头,感觉又听不懂了。
王彤解释道,“圣人与先帝本是夫妻,只是先帝在位时一直身子不好,圣人便一直代理朝政,再后来,先帝便索性将那位置让给了圣人。”
阿湘猛地一个激灵,她像是知晓了什么惊天大秘密,“圣人是个女皇帝?”
王彤点点头,“正是。自圣人登基之后,大瑞女子的地位也渐渐攀升,如今除却宫里,任何一个府衙都有了女官的职位。”
“阿姊也想当个女官吗?”
王彤苦笑一声,“并非所有女子都能当好女官的,我不行。”
“为何?”
王彤叹了口气,“我并没有那样的才干。”
说话间,马车骤停,正要询问,却听外头车夫说,侯府大门外正站着一位小娘子。
看那小娘子手里拿着的东西,想来是来登门造访的。
两人往窗外望了望,果真瞧见有一位身着月白色襦裙的小娘子立在了侯府大门口。
晚风吹得她衣袂飘飘,她今日似乎是重新梳了个头,看上去比上回见她是更好看了些。
她手里提着一只鸡,看来果真是来造访的。
阿湘眼尖,一眼便认出了那小娘子,“那是兰娘子!”
走在她们后头的王玿与王琛此刻已经下了车,他们正准备前去询问,谁想此刻侯府侧门却开了,王玝正从里头走了出来。
阿湘有些迫不及待,也下了车跟了过去。
“兰娘子!”
听到她的声音,几人都停了下来。
王玝拿着手里的琉璃片子,对着阿湘的方向看了看,直到确认琉璃片子里那蹦蹦跳跳的小团子正是阿湘,他才笑迎过来。
“小八今日出去买了什么好东西?”
阿湘撇了撇嘴,今日光顾着看热闹了,根本就什么也没买。
兰馨儿冲着她们福了福身,“王家娘子,许久不见。”
因着前些日子对兰馨儿的误会,阿湘此刻也很喜欢她,她对着她微微一笑,“没想到咱们这么快就见面了。”
“还多亏了玝郎君的帮助,我的医牌虽未曾寻到,但过所已经重新补办了一份。”
她道,“今日我是过来登门拜谢的。”
王玝连连指挥着奴仆手下兰馨儿手里的鸡,“外头风大,兰娘子还是进屋说话吧,里面请。”
没想到兰馨儿会来造访,阿湘很是欣喜,在带着她见过陈氏之后,阿湘便拉着她问东问西。
她很想知道那患病的孩子到底如何了。
兰馨儿道,“得了贵人们的相助,那孩子的病情稳固了许多,玝郎君将那孩子接进了京都城的一家医馆救治,那孩子的祖父也放心了不少。”
“兰娘子医者仁心,实在叫人佩服。”陈氏扶着椅靠慈爱地笑着,“也不知城外有多少像那孩子一样处境的病患?”
兰馨儿蹙了蹙眉,神色透出了些悲伤,“实不相瞒,如孩子一样有血液病症的,起初有十来个,可后来他们都没撑到与贵人们的相见。”
陈氏很是诧异,这到底是什么病症,竟害死这么多人!
兰馨儿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们都来自沂州,其他的一概不知,听他们说,沂州一年前发生了水患,虽朝廷全力抢救,但大部分田间依旧颗粒无收,那些无粮又无工百姓们没法子,只能四处逃生。”
这种天灾,除了换个地方生存,也委实没旁的法子了。
陈氏又道,“听闻兰娘子入京是为了考医官?”
“正是,只是……”她为难道,“医官考试就在下个月,而我的医牌不慎弄丢了,若是要补办,怕是来不及了。”
阿湘不解,“难道不能像过所一样补吗?”
兰馨儿道,“八娘子有所不知,医牌与过所不同,需要十位当地有名望的医者联名担保才能批办,只是京都城距离兰州甚远,若是着人去兰州核实并寻那十位医者担保,恐怕时日也来不及了。”
阿湘叹了口气,这还真是可惜了。
陈氏问:“兰娘子进京考医官,那可有住处?”
兰馨儿有些窘迫:“京都城房屋实在贵,小女……”
陈氏舍不得阿湘失望,便道,“阿湘若是喜欢兰娘子,不如让兰娘子住在侯府可好?”
兰馨儿受宠若惊,“夫人,这……。”
陈氏却道,“无妨,我们侯府养一位小娘子,倒也还是可以的,兰娘子大可放心住下便是。”
大概是有些累了,刚说完陈氏便咳了几声。
兰馨儿顺着烛光看了一眼陈氏,烛火呈暖黄色,起初她倒是没特别注意陈氏的脸色,而今经过一番细看,她终于看清了。
“恕小女直言,夫人的气色有些不佳,可是身子不适?”
阿湘连连道,“是,我阿娘最近总是精神不大好,医者说是气虚,要多休息,多补气血。”
兰馨儿紧蹙着眉,“若夫人信得过小女,可否让小女瞧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