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直到感觉有人盯着他，谢霖才抬起头，他往阿湘这边看了过来，起初也是微微一愣。
但有伙计在场，他只好冲阿湘点点头，随后从桌几上的一个香囊里，拿出一块玉石，递给他，“这是岐山白金石，色泽通透，质地又软又硬，不滑也不涩，有一些温润，也不失厚重。”
伙计开心地接过玉石，连连道了谢之后，便冲阿湘跑来，“小娘子，您快瞧瞧这块？”
阿湘是个知轻重的，当然知道不能在旁人面前同谢霖翻脸，而且她此行只是来看玉石的，于是她跑过去，将玉石接了过来。
当接过那块玉石的那一刹那，从手心传来的独属于玉石的温润与厚重便让阿湘差点落下泪来。
就是这块！
楚舟丢给她的那块私章，就是这种感觉与重量！
她连忙跑进屋子，非常认真又正式地问他：“谢郎君，你这玉石是从何处来的？”
说完她突然想起这么问似乎有些不淑女，于是她向他补了一个礼。
伙计一看这架势，起初还有些懵，但看上去感觉两人是相识的，便非常识相的闭上了嘴，并往后退了好几步。
没法子，掌柜特地吩咐让他照顾好这位贵娘子，他可不敢离开。
她突然的认真，倒是叫谢霖有些诧异，他又不愿撒谎，便实话实说道，“这是在下的一位骨肉至亲留下的遗物。”
阿湘愣了愣，原来这块玉石竟有这么一段令人沉痛的来历。
于是她乖乖地将玉石摆在桌几上，再问道，“谢郎君可知晓，从何处能买到这种玉石？”
谢霖将手里的活计放下，亦是仔细答道：“此玉产自岐山，纹路细腻，先帝最爱用此玉制物，只是这玉产量不多，迄今存于世的也不多了。”
阿湘问：“岐山在何处？”
谢霖摇了摇头，“若娘子想去岐山采玉，在下劝娘子慎重。”
“为何？”
谢霖深邃的眼眸中带了些愤慨，“十年前西蜀国趁大瑞内乱国力不盛，联合细作将岐山一脉都窃走了，至今还未收复。”
阿湘能理解他的心情，若霸天寨出了奸细，联合外人将霸天寨给团灭了，她也会是这样的心情。
阿湘突然咯噔一声。
霸天寨会不会就是因为这样被灭的？
霸天寨有奸细吗？
寨子里的兄弟姊妹们每日都一起吃酒一起吃肉的十分和谐有爱，当真会有奸细吗？
谢霖见她这般苦思，顿觉自己说得沉重了，便柔了柔嗓音道：“岐山白金石在大瑞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当年先帝也赏了好些权贵，若是有缘总会碰到的。”
阿湘还处于霸天寨可能有奸细的震惊中，根本没将谢霖方才的话放在眼里。
良久，她才问，“谢郎君，那些奸细从未被发现过吗？”
“倒是有一位寺丞发现了端倪，只是为时已晚。”他那深邃的眸子微微朦胧了些，但又很快变得清晰了起来。
“王八娘子若是想要查询岐山白金玉的相关卷宗，倒是可以去询问王寺丞，大理寺与刑部都有各自的档案局，局内收纳了全天下的各种案件资料，区区一项岐山白金玉，定然是有的。”
阿湘心尖微微一颤，一股紧张涌上心头，他不会是看穿了她在查些什么吧？
再看向他那双如深渊般的眼睛时，阿湘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大约是因为心虚，声音也变得打了些。
“我没有要查什么，我只是对这种玉感兴趣。”
说着她正想要离开，谁想刚转身，便撞上了一堵结实的肉墙。
好在那堵肉墙足够结实，在阿湘撞上去的那一刹那，牢牢地稳住了。
阿湘就这样整张脸埋进了对方的衣服里，一股淡淡的幽兰香将阿湘即将晕厥过去的脑袋熏得清醒了过来。
“王八娘子？你没事吧？”
大约是被撞懵了，阿湘好半晌才缓过神来，她方才好像听到了楚舟的声音！
阿湘从那人衣服里退了出来，猛地抬起头看过去，一张如星月般耀眼的脸，再一次让她晃了神。
他长得好像那个崔郎君啊！
不！他就是！
大约许久未见楚舟了，这几日她又为自己的无能而感到羞愧与伤心，眼看着崔郎君在眼前，她终于没忍住，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她实在太想念霸天寨了。
她这一声哭，直接将在场所有人惊得说不出话来，尤其是崔汲，他甚至陷入了一丝自我怀疑中。
他这张脸虽算不上倾国倾城，但京都城人人见着他，无不赞一句俊美，甚至还有好些小娘子偷偷趴他家东墙偷看。
怎地却将一个小娘子看哭了？
还是说，方才是被撞哭的？
崔汲看了眼里头同样诧异的谢霖，恩，这王八娘子定然是被撞哭的。
要是眼前有人杀人放火，他二人有上百种解决法子，可如今是一个哭着的小娘子，两人一下子没了主意。
在面面相觑无果之后，两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了外头站着的伙计。
伙计也很为难，在场的都是些贵人，他哪里敢插半句嘴？
于是乎，崔汲只好将今日从市场上买来的小玩意儿给阿湘递了过去。
“这是崔某今日偶然瞧见的小玩意儿，赠予八娘子可好？”
崔汲手中拿着的是一个会变脸的小木偶，这木偶小巧精致，甚至还可以当做挂饰挂在腰间，非常小巧有趣。
阿湘顿时不哭了，她定定地看着崔汲手里的玩意儿，微微抽泣着，“这是送我的？”
“自然。”崔汲将小玩意儿递了过去，“小小玩意儿，八娘子拿着赏玩吧。”
阿湘感动地接过小玩意儿，虽然楚舟从来不会这般正经地送她礼物，可收到礼物时，她依旧还是很开心。
王彤闻声而至，恰好瞧见了这一幕。
“小八！”王彤慌忙走过来将阿湘从屋子里拉了出来，“怎么能随便拿郎君的东西？”
阿湘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是啊，她如今是个正经有规矩的淑女，怎么能随便拿人家的东西？
她慌忙要将东西还回去，“郎君对不住，我不能随便要旁人的东西。”
崔汲只微微笑道，“原本就是个小玩意儿，若是八娘子喜欢，那便拿着吧。”
阿湘确实还是挺喜欢这小玩意儿的，她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王彤，见她没反对，便暗暗地将那小玩意儿揣进了小兜兜里。
王彤向两人福了福身，“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两位郎君，若小八方才有失礼之处，小女代为致歉。”
崔汲微微一笑，“无妨，六娘子这是来买玉？”
“带我家小八出来透透气。”王彤问向阿湘，“小八，可选好玉了？”
阿湘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阿姊，我选的玉这家铺子里没有。”
伙计听完一身冷汗，这话要是被掌柜听到了，他这大半个月怕是要白干了。
王彤蹙了蹙眉，“你选了什么玉？”
“岐山白金玉。”阿湘边说边指着谢霖收回去的那个荷包，俨然一副告状模样，“谢郎君有。”
崔汲噗嗤一笑，“八娘子看上旁人的玉石还好，可若是看上了谢三的玉石，那崔某还是要奉劝一句三思。”
阿湘问：“为何？”
崔汲哗啦一声将手里的玉扇展开，神秘兮兮地冲她笑着，“八娘子有所不知，谢三最宝贝他这块玉石，夜里睡觉都不撒手。”
“崔二！”
谢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冷冰冰道：“时候不早了，该去卢夫子府上拜会了。”
崔汲依旧眯着眼笑着，“我与谢兄要去卢府，与二位娘子同路一段，二位娘子可要一道？”
虽然贵女出行都有随行护卫，但难免会遇上些难以预料的事，崔汲提出护送，自当也是好事。
只是王彤还是福了福身拒绝了，“多谢郎君美意，只是此刻八公主正在前厅等候，怕是难以与两位同行了。”
“无妨。”崔汲依旧笑着。
几人没聊几句，便回到了前厅，亓官若此刻正闲看着前厅柜格里的那些成玉，她也没想到崔汲与谢霖也在此，便近前打了声招呼。
崔汲似乎与亓官若很熟，只是时候实在不早，几人攀谈了几句，亓官若便放了他们离去。
“崔二郎的文采是崔家那些个兄弟里最好的，尤其擅棋与击鞠，我敢说，就算是圣人都很难胜得过他。”
亓官若边走边道，“我也许久未玩击鞠了，听闻年后英武大将军府上会举办一场击鞠赛，六娘会去的吧？”
王彤苦笑一声，“英娘前些日子便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就算我不去，英娘定也是要将我拉去的。”
亓官若看了一眼阿湘，“小八娘子也会去吗？”
阿湘正在埋头玩着崔郎君给她的小玩意儿，一时没听见亓官若说些什么，她这么突然一问，阿湘顿时傻眼了。
这么一傻眼，倒是逗得亓官若眼睛都笑弯了。
“不管如何，六娘子去时务必带上小八娘子。”
说话间，几人便在一架华贵的马车旁停下，亓官若顿住脚步，冲阿湘笑了笑，“我很是喜欢小八娘子。”
说完她便转身上了马车。
王彤拉着阿湘向亓官若福了福身，等到马车开驶，她才拉着阿湘准备离开。
谁想她们还未来得及迈出脚步，前头便传来了一阵尖叫声，亓官若的那辆马车突然失控，竟是一连撞坏了街道两旁好些摊位。
行驶在路上的马车也因此受到了惊吓，一时之间，街道上人仰马翻，一片混乱。
而此时，又是一阵尖叫声传来，亓官若的马车一直前行，可前方不远处便是一面死墙，若再往前那车里的亓官若必死无疑。
一波未平一波再起，兴许是两人的注意力全放在了亓官若的马车上，丝毫没注意她们的马车也被惊着了。
而此刻，她们的马车正直直地往她们两人撞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