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心有不甘x亲人
元侯琛实在是没忍住笑出了声,松开手捂着额角,看稀奇动物一样:“你这人怎么回事,牙缝这么大?”
“淦!”云飞素龇牙咧嘴地把狗尾巴草从牙缝里拔/出来,牙龈隐隐作痛,捂着自己嘴巴,闷闷地骂他:“你放的什么屁如此不雅,还不都是你害的!”
为了证明自己牙缝不大,他又快速朝着元侯琛面前龇了龇皓白整齐的牙齿,翻了个白眼:“我想回去,外边根本没什么好玩的,走路很累我已经说腻了。”
元侯琛无奈摇头,心头愤怒的火焰竟然轻易被一根小小的狗尾巴草扑灭,横跨一步蹲在云飞素身前,心平气和道:“上来。”
云飞素看着他宽阔的背脊,喉结轻微滚定一下,很快离弦的弓箭一样飞扑着射到他背上。
元侯琛顺势背着他往前快跑两步,渐渐放慢脚步颠了颠后边的无赖,侧着脸挑眉问他:“你好像胖了?”
“有吗?”云飞素立刻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还好吧,我这还没到中年呢。”
元侯琛笑着说:“手感变好了,一开始抱着像柴火,干干巴巴的。”
得!他这是被元侯琛给盘圆润了!
云飞素趴在他肩膀上晃着双腿,悠然自得道:“我这人没什么大志向,从前当皇帝,治国齐家是责任,现在反而乐得清闲。”
“南云王胸襟可真是宽广。”元侯琛瞥他一眼。
云飞素“瞎瞎”一笑,“哎呀,您这话真是折煞小人了,我只是一个小小妃子,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大王,以后还得靠你啦!”
元侯琛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垂眸摇头,苦笑着说:“你是上天派来惩罚我的精怪吗?”
“实不相瞒,我其实是狐狸精,专吸人阳气的,你可要当心。”云飞素凑在他耳边轻声低语,呼出的气一下一下往元侯琛耳蜗里钻,钻得他头皮酥麻。
元侯琛忍不住狠狠揉他大腿根,骂道:“你有这本事不如夜里在床上施展,大白天的发什么骚!”
云飞素大腿被揉得犯疼,连忙绷紧了身体去掐元侯琛脖子,横眉怒目道:“你有病吗,逗你玩的听不出来,掐我干什么!”
“尼马我自从来到北国,身上就没有一天是完好的!”说着说着,他竟然还委屈了起来,水润的唇瓣撇在一边,低垂的丹凤眼说不出的感伤失落。
怪他这张脸实在是太适合做出这样的表情,元侯琛又有了那天他刚入囚车时的惊艳之感,他斟酌再三,终于说:“如果你能一直保持安静淡然的模样,我可以考虑少打你两顿。”
“…淦?”云飞素恨不得掐死他,好看的黛眉拧在一起,痛心疾首地问他:“你瞧瞧,你这还说的是个人话吗???”
元侯琛四处看风景,假装在看些什么,很快回他:“我瞧见了,这话美的很,朕说的那都是金口玉言,是金子、是玉。”
云飞素不由自主地戳戳他面颊,咋舌道:“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他说了一半就被元侯琛截胡道:“你再骂试试?”
云飞素立刻绷紧大腿,往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一声也不吭了。
风温柔地在空气中流淌,吹起二人鬓角的发丝,顽皮地纠缠在一起,周围喧闹的人群越来越少,高楼淡去,显现出皇城周围平坦的、带着秋意的郊外烟景。
元侯琛带他从一处偏僻关卡出了皇城,云飞素趴在他背上,明亮的眸子带着快活的笑意,鼻尖闻到了淡淡的、不知是谁家烧米的炊烟香气,下午的暖阳正正好落在郊外的花海之上,云飞素扭头望着那片橘色的、绸缎一样美丽的花海,心里无端有些痒。
“你带我去哪?”他凑在元侯琛耳边轻声问,眼里闪着好奇的、灵动的光。
“上山。”元侯琛简单的回了一句。
曲曲折折的石阶爬山虎一样蜿蜒在不算太高的山丘之上,云飞素抬手遮着太阳往山上眺望,看到那一树红彤彤、圆溜溜、斜挂着的山楂:“野炊吗?我饿了。”
元侯琛背了他不少时间,上山的脚步依旧沉稳,云飞素随着他的步履上移,视角也跟着变化起来,在山中更能嗅到清新的空气,劲爽的山风吹动二人衣摆,云飞素大大地张开双臂,享受着山的拥抱。
元侯琛快速回他看了他一眼,似乎在笑,不疾不徐之间,很快到了山顶。
云飞素面前出现一座破庙,说破也不算太破,只是看起来建了颇有些年岁,又长时间没有正经修理,被风雨剥去了原本鲜丽的外衫,露出里边坚实的、黯淡的灰青色石砖出来。
“就知道吃。”元侯琛把他放下来,牵着他往破庙里走,“里边”他似乎想叮嘱些什么,最后嘴角抽动两下,千言万语化作了一个复杂的眼神:“你自己看着办吧。”
“什么登西。”云飞素狐疑地看着他,见他一言不发,便从他身后探头鬼鬼祟祟地往庙里看。
他看到很多衣着简陋的小孩子正围成一圈,中间飘来香喷喷的,属于肉的那种特别的荤糜气。
一个年长的孩子把手里的肉串递给年幼的孩子,替他擦去嘴角油渍,圆圆的一双小虎目里满是快乐,“慢点吃,师傅说明天还有呢。”
年幼的孩子鼓着腮帮子,小松鼠一样,有些委屈模样,“可是哥哥,师傅说了,再过不久我们就要去南云了,南云能有这些吃吗?”
云飞素凤眸微微睁大,躲在门口拉着元侯琛轻声问:“这是什么情况?”
元侯琛没回他,直接把他拽进了庙里。
一座仙风道骨的神相端坐在莲花宝台之上,它的颜色已经暗沉,却依旧是这庙里最为光鲜的一抹亮色,看得出被人精心保养的很好。
元侯琛和云飞素比那些孩子高一大截,靠得近了便能一眼看到孩子们中间一个身着靛蓝古朴道服的束发中年人。
中年人面相高冷素朴,依稀可以从岁月中窥探出这位年轻时一定是位风华绝代的美男子。
他看到元侯琛也不吃惊,手里的拂尘一甩,问那些孩子:“来了游山的旅人,该怎么做?”
“来者是客,请客人吃东西!”
“相逢是缘,帮客人解忧答疑!”
“客人想干嘛干嘛,与我无关!”
“可是我不想让客人吃我们的东西啦师傅”
许多年纪较大的孩子纷纷发出自己的想法,又引来一帮年幼的孩子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的附和。
“余师兄说得对。”
“我支持李师兄!”
“王师兄一直都是师傅表扬的,我觉得王师兄才是对的。”
那道袍中年缓缓道:“噤言”,语气却并不严厉,孩子们很听话地一下子收住了声音,安静地上下打量着这两位陌生旅客。
他先是回应了孩子们的回答:“做你们想做的事,晚些时候为师再与你们商榷。”
又看向元侯琛,语气平淡:“你来做什么。”
元侯琛朝他单膝行礼,面无表情,吐出的话却一字一字似乎有怨:“弟子心有不甘。”
云飞素惊讶地看着他,不知道自己要不要跟着他一起行礼。
道袍长者只掐了一个莲花印,冷漠淡然道:“你早已不是我的弟子,何必表现出这样的做派。”
元侯琛拉着云飞素穿过孩子们走到道袍长者身边,说:“您当年说我铁心冷情,将我逐出师门,如今我便是来证明,您看错我了。”
那长者这才仔细打量起云飞素来,他和云飞素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熟悉的光,二人心底竟然都是一惊,云飞素暗暗咋舌,不明白为何自己会有这样的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随着近距离对视的时间增长,云飞素忽然心如擂鼓、跳得飞快,他捂着前胸,脑子像被棒槌击打过一样猛然清醒。
那种眼神!他倒吸一口冷气。
那眼神像极了他老娘!
云飞素又仔细去看他,发现不光是眼神,他的眉眼和自己老娘竟然也有种说不出的神似!
那道袍长者不似他反应那么大,却也从地上站起来盯着他,问:“你和素小爱什么关系。”
云飞素攥紧了拳头,看着他,满眼复杂,艰难开口道:“是我”他犹豫再三到底留了几分话柄:“是我亲人,你和她什么关系?”
就在他问的那一瞬间,那长者眼中似乎闪过泪光,闭了闭眼睛道:“她是我亲妹妹。”
云飞素兀得弯下腰笑了起来,这句话不知道戳到了他哪处隐疾,让他被无穷无尽、刀削斧凿般的痛苦回忆淹没,嗓子里浸染出沙哑又讽刺的笑声:“呵,这他妈真是太好笑了吧。”
更可悲的是他却无法劝自己说那道袍长者是个骗子,那张脸,与其说和自己老娘神似,不如说是她的性转!
云飞素蹲在地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额头抵在地上,以手握拳死命捶打着地面,后牙槽紧紧咬合在一起,面颊鼓出狰狞的弧度,他双目失神,像是丢了魂魄一样痴痴地笑着,却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孩子们和元侯琛都愕然地看着他,尤其是元侯琛,更是眉头皱成了深深的“川”字,他从未想过这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两人竟然会莫名其妙认了个亲,再仔细对比他们的容颜,骇然大惊,头一回满脸的慌乱。
他不顾灰尘遍地,急急坐在地上,抓着云飞素的手把他揽在怀里,云飞素困兽一样挣扎起来,扭曲的回忆夹杂着不堪回首的痛苦几乎冲毁了他的理智,他赤红着双眸看向元侯琛,似乎想骂人,余光看到那些孩子又忍住了,徒留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死活不肯落下来。
他压着汹涌的情绪,克制地哽咽着,半晌忽然发出一声哀叫,软软地失了力气一动不动,看向元侯琛的眼底却是一片烫入人魂灵的凄楚,鸦羽时的睫毛沾染着水晕,嘴唇颤抖得不成样子,勉强从嗓子里挤出一句话:“求求你离我远点”
他戳着自己心口,含泪看向元侯琛:“我这里、痛的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