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戌蒙也跃至他们身旁，眼前厉鬼化作狰狞牛头人形，被那破魂枪所刺处透出诡异红光。
“老子囚了数百年，饿极了。凭你们也敢拦我！”厉鬼说罢拔出破魂枪，往戌蒙处狠狠一掷。
戌蒙却是单手接回，看来这厉鬼尚未完全噬化那些魂灵，仍未恢复至先前实力。不然怕是敏幽与其合力也无法与之抗衡。
他把破魂枪重重一杵，朗声道：“你在此作乱，我等身为冥官自然要管！”
“不过区区一个中等魂灵也敢与我赤牛叫嚣。”
赤牛，乃上古恶鬼荼业座下一名冥兽将领，据说已存活三万年。
此等恶灵不应出现在鬼牢，应在妖冥司的无间狱里囚禁着。确实，即便是黑色魂灵的敏幽加入也胜算极微。
他一个绿色魂灵，此举犹如螳臂当车。
只是今日，冥界状况频繁。鬼帝不知所踪，恶灵四处逃窜，如今也不知自己头儿鬼将军在何处。前来鬼牢增援的仅是各司各殿的鬼卒与鬼使。他们之中亦无人是这赤牛的对手。
不过，亦需全力抵挡。
戌蒙眸显坚毅，对敏幽高声喊道：“你们先行离开，到炼化殿寻长老们来此处！”
敏幽未加犹豫，低声应了句：“知道了，切勿送死。”
说完便夹着花令往山上闪去。
二人马不停蹄赶往背靠北阴山与北冥山相连的一处谷底，妖冥司所在宫殿就在此处。
敏幽放下花令，未等他们进入，一个身材魁梧腰间挂着两把燕形短斧的大叔就风风火火地走出来了。
敏幽立即行礼道：“拜见二长老，请长老与我速去——”
敏幽尚未阐明就被大叔打断：“知道了，我等已察觉异动。大长老需在此处看紧炼化炉，三长老与四长老去巡那北冥山与无间狱了。咱们赶紧去镇住那赤牛！”
只见那二长老取出一面小八卦镜，嘴里念着咒语，领着二人走进随之出现的阵法中。三人就这样凭空出现在赤牛面前了。
旁边地上躺着重伤昏厥的戌蒙，破魂枪在其胸前不断震鸣，看来是这件神兵护住了他。
敏幽蹲下察看戌蒙的伤势，并喂下了一枚丹药，吩咐鬼卒将其抬回妖冥司。
赤牛看清了来人咧嘴一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鹰图你这蛮牛。”
唤作鹰图的大叔略带嘲讽道：“怎么，你这丑牛头不在无间狱里好生待着，四处作乱还敢伤我徒儿，想被揍几回？”
赤牛舔了舔嘴唇道：“这菜鸟竟是你徒弟。也是了，你这蛮子最爱摆弄些破玩意，不然这细皮嫩肉的早被我吞了！那群鬼卒着实难以下咽。”
鹰图却是冷哼一声，招来一只体型颇大的海东青魂灵。雪白的海东青从山腰掠过，展翅盘旋在两人上方，纯白利爪划破长冥，忽然朝赤牛迅猛俯冲而来。
赤牛躲避不及，被重重地砸退了数步，闷声叫了出来：“又是这鬼东西！”
鹰图高傲地看着他，道：“让你再长点记性！”
九百年前天界与上古恶鬼荼业一战时，这海东青便是以迅猛俯击使赤牛重伤被擒，差一点他就死于这尖喙利爪之下。
赤牛愤然啐骂道：“杂碎，今日老子非报了此仇！”
海东青再次振翅升空，俯冲之时却被一个巨大结界挡在外面，只得展翅回旋，不时以利爪攻击结界。
满腔恨意的赤牛终是噬化了那些魂灵，将他们的力量化为己用，一抹幽蓝光芒掩盖了双眼的猩红，最后化为一只筋健体壮、三角暗蓝的牛，中间一角奇长，远看犹如锋利坚硬的叉戟。
鹰图取下腰间双斧，两手于身侧一挥舞，斧刃边缘瞬时便有蓝色火光围簇。脚下用力跃升至空中，迎着赤牛面前的结界猛烈挥砍，最后将灵力集中于斧柄尾端用力一敲。
嘭——
结界霎时被震碎，巨大的反冲把他重重地弹落在地。
花令乃市井凡徒，冥界一览已是奇观，眼前这鬼王鬼怪的决斗场面更是玄幻至极。
她不禁感叹自身的渺小，冥界尚有此力量，天上又有何等神力俯瞰人间。
又见赤牛扬起铁蹄，步伐急速朝他们这边方向顶撞过来，不时跳跃似扬起三叉戟刺破狂风，周遭空气都染上了泥黄色。
花令顾不得危险冲至鹰图身旁，将其扶坐起身急切询问道：“大叔，你怎么样？”
鹰图摆了摆手，说道：“无碍，赤牛方已突破为蓝色魂灵，到此境界需极强定力才可稳住心性。否则容易反噬发狂，到时便是一个只懂杀戮的噬灵了，需尽早控制住他。”
鹰图重新站起身，紧握双斧道：“你随敏幽去截住其余魂灵，此处交予我。”
话音刚落，他右手斧身就抵住前方差一寸够到喉咙的尖锐牛角，暴喝一声后又扬起左手利斧欲砍其脖颈。
赤牛察觉后往右边跃开了几丈，又开始新一轮的蓄力奔袭，却是对准了站于后方的花令。
鹰图看到此景也奔跑起来，对着空中大喊到：“阿芙，你亦前往协助她们！”
海东青听闻振翅飞驰利爪抓起花令，敏幽顺势跳到其背上，两人一隼迅速离去。
鹰图瞧见她们皆已离开，亦没了顾虑，恶狠狠道：“赤牛，今日你的丑牛头怕是保不住了！”
赤牛一阵怪笑，幻化出獠牙，呲嘴低吼道：“那就看鹿死谁手！”
旋即奋蹄狂奔，张口咬住鹰图左手斧斧柄用力猛甩，燕形斧在空中几下打转就沉沉地砸入远处岩壁。
失去左斧的鹰图欲抬脚往牛头用力一踢，却是轻敌被顺势一顶，小腿处不慎被扎伤，人也倒落在地。
眼看着就要败下阵来，不远处传来一声啸鸣。海东青从天而降几次抓挠，背上的敏幽亦挥舞长鞭，一番合击使得蛮牛痛苦倒地。鹰图接着凝聚灵力以斧砍下牛首，幽蓝色灵体化作尘烟四散，瞪着眼的牛头亦随之弥散。
“呼——”
被落在后面的花令赶来此处时与鹰图不约而同地长舒一口气，两人大眼瞪小眼都瘫坐地上。
鹰图上下打量着花令，眼神似不怀好意道：“你这小姑娘长得挺标致，不知道有没有兴趣——”
花令柳眉紧皱道：“大叔，您这还受伤呢，怎么如此……”，又摇摇头喃喃自语道：“这样不好、不好！”
敏幽甫一落地，快步走到花令跟前，双手环胸对着鹰图道：“没有，她是我的了。”
余光瞥见地上还在不断摇头摆手的花令，又补了一句：“妖冥司又不缺打杂的。”
鹰图没好气道：“怎的不缺，唯一的徒儿被骗去当那甚鬼门关副将，跟前也没个嘘寒问暖的。你瞧，现在受伤了也没人管管！”
敏幽没接过他的话只是冷淡道：“二长老，鬼将军早已封锁了鬼门关，一些魂灵逃散到人间，故我等折返此处。如今赤牛已死，那些魂灵我需尽快抓捕回来。”
“您还是回妖冥司瞧瞧那徒弟，不然跟前连个会喘气的都没了。”
敏幽说完转身低头看向花令道：“还不快走。”
花令乖顺地道：“是的，敏幽大人！”
“叫师父——”
“什么？！”
敏幽又淡淡道：“不想叫就呆在此处吧。”
花令看着那一人一隼的怪异目光，迅速跪坐起来又抱住敏幽大腿道：“别，我叫我叫！师父大人，请师父带上我一块走！”
敏幽满意地点头道：“嗯，走吧。”
花令并不知晓成为敏幽徒弟日后需做些什么，却是以为怎么着也是个小冥官。
幸好，她总是能屈能伸。
阿芙上下翱翔，抓起二长老鹰图就没入远处低谷迷雾之中。
她亦跟随敏幽回到山腰间的聚魂殿，此处隶属判官司。
进入殿中，两侧简单摆放着一些桌椅，正中央是一尊巨大的雕像，形似道士，只是五官皆无，手持一把桃木剑。殿内还用红线悬挂满了诸多写满文字的符纸，高低不一。
据说是平日里勾魂使与副使们任务休憩的地方。
敏幽寻了个椅子坐下，从怀里拿出一张符纸，右手双指一点，立刻焚烧殆尽。
随即开口对花令道：“我已传信于大判官，让他将你录为勾魂副使，之后你跟着修习，与我一同前去人间抓捕逃离的魂灵。”
花令不解，低着声喃喃自语道：“不是说积善成德便会有许多出路供选择的吗？”
敏幽却是耳尖，依旧清冷道：“此乃先前功德司交待，若有一沽酒女‘百花令’身死，不得入轮回。”
“我亦是翻查名册才知晓你就是那沽酒女，至于缘由嘛，我亦不得知。”
花令惊讶道：“不可入轮回？那我也可去北冥山或是寻个地打打杂呀，怎非要当那勾魂摄魄的副使！”
“倒也不是不可，只是方才折损了不少鬼卒鬼使，我瞧着你顺眼就抢过来了。”
“怎么，给我当副手很委屈？”敏幽眼神幽怨地看着她，时不时转动手中的噬魂鞭，唇边吐出的话却让人生寒。
花令努力地挤出笑容，拿过桌上茶壶给敏幽倒了一杯茶双手递上恭敬道：“徒儿不敢，请师父赐教！”见敏幽未接过，又取了一块点心奉上。
在旁人地界维生，若没有足够强大的能力可对抗，那这顺势而生就是寄人篱下应有的觉悟，这亦是她幼年失孤艰难求存的觉悟。
敏幽捏过点心，语气放缓道：“倒也不必如此，这些对我们而言只是满足欲念，养元才是我们久居冥界的食粮。”
又细说道：“人间的供品到了冥界都会有相应物品并产生一定养元。物品自是属于被供奉之人，养元则属于冥界，是我们力量的源泉，亦是我们修习所需。养元存于功德司的供养殿，需要积攒功德换取。”
竟是如此。
这么说，她有机会变得强大不再被揉捏，亦不至于像面对胖大娘牺牲时那般无助。
花令期待地问道：“那如何才能积攒多些功德？”
敏幽手往头顶上一指：“看到没，作为勾魂使，上面的符纸任务你完成得越多，就能积攒更多的功德来换取养元增进力量。”
“这里每一个符纸皆有对应功德，挂得越高功德越多，亦表明对象越难缠。”
花令抬头看见最高处有个金色符纸，问道：“其他都是黄色符纸，那个金色的是？”
敏幽沉默了许久仰首道：“那个啊——”
“是所有勾魂使的噩梦，是目前需抓捕的最高级别魂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