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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见家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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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神归位后, 他们没有立马回到九重天上,而是继续以在凡间的身份过了十几年。

    因为大魔头抱着她的第一句话就是抱怨:“我还想带着你游历江南来着的。”

    谁知道在小将军拼搏了一生,又将功名利禄全都抛弃后, 渡劫就结束了。他体会过了人间疾苦,懂得了生之可贵、攀登过权力巅峰后, 这场渡劫的意义已经圆满了。

    魔神从一把刀,开始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

    他兴致勃勃筹备了好久的江南之游提前结束了。

    “反正时间长得很,想做什么都来得及。”

    魔神转世的小将军统一了凡间, 结束了战乱,也算是这场渡劫的另外一重深意。

    如今凡间太平,修真界魔界都无事发生, 他们谁也不着急回九重天。

    燕雪衣当皇帝的时候,总觉得自己这样操劳,肯定活不长。于是决定卸下帝位,用接下来的余生都陪伴她, 他时常因为自己只能陪她短短几十年而惆怅,总是看着她长吁短叹。

    当他记起一切的时候, 第一反应就是:他不用害怕色衰爱弛了。

    魔神归位,他有了无数年的时间与她相伴。

    比起当皇帝的时候, 青年变得懒洋洋多了,因为知道自己可以陪她很久, 开始肆无忌惮地耍赖、撒娇, 活像是一只在猫猫身边打滚的恶犬。

    而他当皇帝时日渐成熟的心智, 一下子倒退了三十年。

    他们游历路上, 偶遇烟花, 他就兴致勃勃地想要把她举起来,让她坐在他的肩膀上看——

    理由是:“你看旁边的小孩儿都这样的。”

    她说她会飞, 真的不用,下一秒就被举起来了。

    她怒道:“燕雪衣,你还记得么,你是皇帝啊!”

    这还是在凡间啊!这里的官员都认得你啊!

    大魔头哈哈大笑,就让她坐在他肩膀上,大步流星走到了最前头,眉飞色舞道:“岁岁,你不知道吧,老子老就想这样了!”

    ——只是因为从前当将军,后来当皇帝,为了形象,没好意思。

    他还记得自己当年是个很矜持、很冷漠,还鄙夷恋爱脑的魔神么?

    显然,大魔头已经完全不记得了,他只知道自己当初当皇帝的时候,感叹自己老得太快,很多事都来不及和她一起做。

    他爱与她策马同游,老早就想要和她一起赛马。如今可以实现了,还要笑话她骑马骑得太慢,她就一扬马鞭,急追而上。

    青年会哈哈大笑地去摘她头顶的花瓣,在她猝不及防地时候把她一把抱起来,抵在桃树干上,恶劣地去亲她。

    他们遇见一座城,就下马手拉着手入城,尝遍街头巷尾的美食。吃饭的时候有人抢饭吃,有人和她筷子打架,人生都不会觉得漫长。

    偶尔他们会肩并肩坐在屋顶上看月亮,翻着陈年的旧账,说起年少时的误会与旧事。

    她成为天道后,时常有游离于尘世间的感觉,就算是身处万家灯火当中,那种抽离感也非常强烈。

    她有时候会问他:“我们这样,算是还活着么?”

    她想:他是魔神,比她活得久多了,他肯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魔神看着她许久,笑了。

    他带她去喝酒——

    长发青年猛灌了自己一大口,然后抓着酒坛子,凑过去亲她。

    在他的大笑声里,滚烫的呼吸和微醺的酒意、混乱的吻落下。

    甘甜的酒液在他们的唇齿间融化。

    美酒顺着肌肤滑下,在炙热的呼吸当中,他从她的下颌闻到脖颈,不放过一丝的甘甜。

    她被他推倒在了案几上,像是品尝美酒一样品尝她。

    在疯狂和炙烈的结合当中,感受着彼此呼吸的律动,滚烫的温度,在欲和沉溺的大海里浮浮沉沉。

    用最原始的兽性,切切实实地告诉她,活着的感觉。

    活着就是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感受着彼此的存在,一直到天荒地老。

    就是后来,他总是要隔三差五地问她一句:

    “你想感受一下活着的感觉么?”

    岁:“……”

    她问他,他不是归位了么?为什么世俗的欲/望还没有消失?

    他就忍不住额头抵着她笑,用行动告诉她,他对她的渴望和兴趣,再过上千年、万年都不会消失。

    其实他没有告诉她,神有孤独感是正常的,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也是正常的。

    因为在遇见她之前,魔神从未有一天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孤寂的永生,其实是一场酷刑。

    但是与她相伴,就成为了一种恩赐。

    ……

    游历江南时,他们有一次在湖面上架着个炉子煮锅子吃,在湖面上看见了一个仙风道骨的和尚。

    那和尚在湖上追着一座画舫跑,背影十分熟悉。

    魔:“那不是广平么?”

    岁:“他怎么在这里?”

    翘班离开魔界,却被尊上抓了个正着的广平:“……”

    所有的神都很八卦,因为他们活得太久,穷极无聊。魔神在嫌弃自己的同僚们八卦的同时,在面对八卦时,仍然不自觉地展现出来了极大的兴趣。

    他饶有兴致地去问广平,跟在人船后面做什么?

    广平:“尊上,你还记得贫僧是怎么入魔的么?”

    魔尊:“记得啊,不想要老婆,结果老婆死了发疯了。”

    ——这就是嘴硬和老婆对着干的下场,魔尊记得可清楚了。

    广平:“……”

    魔神和天道齐刷刷地看向了前面漂过去的画舫。

    ——广平找到人家的转世了。

    她掐指一算,发现广平的心上人这一世已经嫁过人又和离,还带了个孩子,是个婚姻不顺,但是大富大贵的命格。

    她说:“广平,你是个和尚啊。”

    广平微笑:“贫僧不是早就入魔了么?”

    不用劝了,他是不会死心的。

    她说:“不是,我是说你都没有头发,确定人家看得上你么?”

    广平:“……”

    广平在船上自闭了一会儿,就去追心上人的转世了。

    但是魔神和天道都被勾起了兴趣。

    他们一路跟着追看《广平追妻记》,还打了赌,赌注是谁输了谁就要变身:她想要一只修狗,他想要只兔子。

    被提前剧透的广平:?

    他们会像是小时候一样互相喂招、对打;他不想算宗门的账的时候就让她帮忙,偶尔不想给小屁孩们上课了,也可以丢给她。

    阿菩有时候又会说:“成为天道可不是什么好事。”

    万年的菩提神树,当然知道时间的可怕——

    于是被一路围观的广平:“……”

    朝照月不喜欢出去应酬,也不爱带着弟子们去参加各种比试,于是飞霜谷因为不常露面,就显示出来了一股子神秘劲儿。

    阿菩如是去九重天,应该是要叫魔神一声前辈的。

    他开始渐渐推掉了宗主的许多事宜,开始一心钻研剑道。

    他时常带着小岁岁偷溜出山门。她腿短走不动那么长的山路,他就拿着揽月剑,用剑把她的领子挑起,她抗议多次无效,只能臭着小脸被他像个包袱似的挑着走。

    不过,朝今岁只是不住在飞霜谷,却会时常回来的。

    他不想让她们承受失去亲人的痛苦,忍受漫漫长的时光。

    偶尔忙得脚不沾地的他,也会抱怨妹妹不常住在飞霜谷,阿菩就不以为意道:

    她时常对着他长吁短叹,总觉得哥哥缺心眼,脑子也不怎么好使。

    少年长吁短叹,只觉得光阴蹉跎,小不点长大得太快。

    ——是时候见家长了。

    天道和魔神,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的??

    若非当初朝今岁一定要许下那个愿望,阿菩是绝不肯让她保留七情六欲的。

    后来日子久了,猫猫和狗狗黏糊在一块儿去了,他们两个还是在吵架。

    人人都知道,师尊脾气不咋地,还特别喜欢揍人,偶尔弟子太笨,可能撸袖子亲自上去揍。

    阿菩很早就开始和朝照月打听她和魔神的事,就连当初小魔头偷偷送她礼物的细节都知道了。所以,虽然没有见过魔神,但是阿娘已经对他们两个人的事了如指掌了。

    他就会在前面笑得好大声。

    这一年,她提前回了飞霜谷,还带了个很眼熟的魔神。

    神的八卦就像是刻在血脉里的,一旦活得太长,就会开始闲得蛋疼。

    朝今岁和魔神一起去见阿娘的时候,发现魔神的表情有点奇怪。

    他知道阿菩可以活下一个万年,岁岁又是天道。

    在当年的魔神眼里,菩提神树真的是个小小的后辈,还不知道能不能长大成为他的新同僚呢。

    小岁岁时常还要叹息:“朝照月,我不管你,你可怎么活啊?”

    朝照月一开始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

    阿菩笑眯眯的打量着魔神:

    他们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只见一头老牛正在啃嫩草。

    他还经常把妹妹弄丢,幸好她是个小机灵鬼,每次都能精准地找到人群里眉飞色舞的哥哥。

    小时候,她特别喜欢叫他“哥哥”,等到八岁以后,再也不叫他哥哥了,没大没小地叫他朝照月,还时常想要反过来管他。

    ……

    朝照月从小就不喜欢念书,拿着书看一分钟就会开始打瞌睡,但是他有一个很喜欢看书的妹妹。

    在这样的寓教于乐当中,飞霜谷出了不少争气的徒弟。

    在一年年的忙碌当中,岁月就飞快地溜走了。

    一直到朝照月成了大师兄,终于知道要让着妹妹了。

    天道和魔神很扫兴,但是一致觉得,《广平追妻记》可以看三百多年也很不错,想必情节一定十分曲折精彩。

    她在明月山养了一只大狗,朝照月就去捡回来了一只小猫,一开始猫狗老是打架。

    从前倨傲的魔神前辈:“……”

    魔神当年也曾风轻云淡地瞥了一眼九重天下:啊,长出来了一棵小菩提。

    直到阿菩告诉他:

    广平:有人在乎贫僧的感受么?

    他从前喜欢剑走偏锋,钻研剑道却不知人情世故,所以剑道上也迟迟不能有新的体悟,后来打磨了心性,他回头再看,发现自己竟对剑的体悟有了突飞猛进的进步。

    然而当飞霜谷的雪花飘飘之时,窗前的青衣男子终于回过神来的时候,却看见了铜镜里,早已变得不复神采飞扬的青年。

    有些东西变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来,叫阿娘。”

    “她保留了七情六欲,若是无人相陪,会在漫长的时间里慢慢发疯的。”

    按照神的辈分排,阿菩比魔神小两辈不止。

    魔神:“……”

    ——这样看,又和小时候没有什么区别了。

    昆仑剑宗的课业非常重,他们不仅要学认字,小小年纪就要开始背功法、学剑诀。

    岁:“……”

    最终,他们谁也没有猜到结局。

    告别了悲惨追妻的广平后,臭情侣手拉手继续走遍了江南,在这一年的年底,又回到了飞霜谷。

    她一问才知道,魔神竟然在很早之前知道阿菩的存在。

    “她如今是天道了,成天往飞霜谷跑,哪里还有公正可言?”

    他总是下意识地想要带着妹妹下山玩儿,却恍惚间想起,她已经是少宗主了,早就不追着他要他带她下山玩了。

    就像是阿菩说的,时间是很可怕的东西,尤其是孤独的时间。

    他也开始教弟子教出了乐趣。

    每次他不想写功课,都会哄她帮他写功课,给她下山买糖葫芦吃。

    他就对她横眉竖眼,说:“我才是你哥哥!”

    又好骗,还能帮他写功课。

    因为天道想要作弊,于是偷偷掐指一算——

    朝照月恍然。

    毕竟某种意义上来说,阿菩是很接近“神”的存在,而且活的时间足够长,还是天地间唯一一棵菩提神树,魔神知道她其实不奇怪。

    就是只有一提到他们的师尊,就两股战战,面色发白。

    他就想,有个妹妹真好。

    朝照月让他们小心一点,果然朝今岁一抬头,就看见了笑眯眯的阿菩。

    结果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转,小菩提生出了一棵小小菩提子,就把当初的远古魔神给套牢了。

    阿菩在说妹妹的时候,何尝不是在说自己?

    吃了一顿让人坐立难安的饭后,阿菩带着他们出了飞霜谷散步,她笑盈盈地指着不远处的灵草地:“魔神,你说,像不像你和岁岁?”

    发现广平可能要追三生三世才能修成正果。

    猫狗一打架,他们俩就吵架;

    怎么一眨眼,就有了他的肩头高了?

    如今的飞霜谷,已经成为了第一隐世大宗。

    百年蹉跎而过,如今的朝照月是息壤的宗主,是飞霜谷人人敬畏的师尊,嬉皮笑脸的少年仿佛已经尘封在了岁月里,在飞雪来到人间的时候,又悄悄染上了一分风霜。

    所以朝照月小时候的功课都是妹妹写的,她会乖乖帮他写功课。

    但是非常尴尬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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