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归处
这下轮到言不渝沉默。
在知道洛成杨就是“小羊人”的时候，她感到愤怒，一是为了洛成杨的欺骗，还有一个原因就是这个。
那时她虽是开玩笑说要和新来的邻居弟弟玩玩恋爱游戏，但话里有几分真她最清楚。那时她想，洛成杨不会在这久待，到时候自然就可以分手。她那时困在原重的影子里急需一个人来转移注意，洛成杨出现得正好。
她说玩玩，是真的只是玩玩。
这话只要不让洛成杨听到，那谁听到也没关系，可谁知道，听到的就是洛成杨。
因此这愤怒里还掺杂着她的尴尬、无措和羞愧。她素来反感玩弄感情的人，却一念之差做了这种人。
见她沉默，洛成杨垂眼看着她，笃定道：“如果你知道，就会和我分开，对吧。”
言不渝没说话，因为他说的是对的。
洛成杨紧盯着她的表情，不放过一丝一毫的痕迹，同时心中飞速衡量每句话可能会有的结果：“我不想和你分开，所以，我决定不告诉你。”
洛成杨顿了顿，继续道：“最好你永远都不知道。”
低沉的话里多了几分偏执，又好像只是幼稚的赌气。
“只要你不知道，那我只是我，你也只是喜欢我的言不渝。”我们彼此都是最简单的身份。
洛成杨抬起言不渝的脸，四目相对，那双冷淡矜傲的眼里全部盛满了言不渝。
见她还在抗拒犹疑，洛成杨放软声音：“不渝，你骗骗我吧。”
言不渝一直觉得洛成杨的目光像南极的冰山，她看见的冰只是水面上的那一块，周围是漂浮的鳞波。他们在一起的时候，那水面就如同映照着日光，变得温暖炫目，好像能融化一切。
但开幕式上那一刻，言不渝第一次清楚感受到他冰山一角下隐藏的冷硬山体。那才是洛成杨，那个冷傲、矜贵、遥不可及的天之骄子。
言不渝站在台下望着洛成杨时，他目空一切的冷淡视线滑过台下的人，也滑过她。
如果不是这场阴差阳错，言不渝想：他又会用怎样的目光看着她。
可此刻，洛成杨却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仿佛不可失去的珍宝，冰山化为碎光，每一片都在祈求。
言不渝愣住。
她从未见过这样小心翼翼的目光，也从未想过洛成杨会这样看着她。
言不渝无声地红了眼。
洛成杨见状，闭上眼深深地吻了上去。
急切的吻、寻求慰藉的触碰、脆弱依恋的呢喃、爱与痛的发泄都在滚烫的拥抱中融化为一体，言不渝没有力气再思考，只想沉沦。
“洛成杨，不要再骗我。”言不渝用最后一丝理智告诉洛成杨。
是要求，也是乞求。
回应她的是窒息般的吻和颠倒世界的快感。
外面冬日严寒，大雪纷飞，而不过十几平方的屋子里却暖如春日。休息的片刻，言不渝被洛成杨抱在怀里。濡湿滑腻的肌肤贴在一起，言不渝心中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和平静。
床头扔着一本圣经，是她前段时间随手放下的。
书上说，夏娃由亚当的肋骨变化而来。言不渝从前并不理解。她认为男女的爱情缠绵、亲昵，情浓时像蜜里调油、泥人和水，可反目时也剑拔弩张、非要把对方磕出个豁口来。爱人是最可爱的，也是最危险的，和这样一个人待在一起怎么会舒服。
但被洛成杨修长有力的臂膀紧紧抱着的时候，她仿佛与他生长在了一起，连气息都交融在一起。蜷缩在他心脏处，外面的风雪再大，她也不会再害怕。
……
言不渝生了病又被洛成杨折腾了好多次，浑身酸软疲乏，但烧却降了下去。
或许是因为体力耗尽，她睡得又沉又香，两天过去，除去腰腿还酸软，其他已都恢复正常，精神甚至好了不少。
学校打来电话，催促她早点回去上班，言不渝刚要答应，就被洛成杨拿过电话。
他三两句就拒绝了校长的要求，并将病假请到了这周五，连上周六日，下周一再去学校。言不渝惊讶的是校长竟然答应了。
挂了电话，见她不放心，洛成杨亲亲她的嘴角：“别担心，你课都上完了，剩下的只不过是复习，耽误不了什么。”
“可是我不去，班里没人看着。”
洛成杨把她抱进怀里：“这是校长应该考虑的事，你好好养病就行。地球少了谁都能转，先顾好你自己。”
言不渝抓住他乱动的手，羞恼道：“……有你这么养病的吗？”
洛成杨略一用力就把言不渝扑倒在床上：“古人云，采阳补阴……别担心，我受得住。”
言不渝：……
可她受不住啊！
第二天，言不渝说什么都要出门，再在家里待下去她怕是要折在洛成杨身上。
洛成杨拗不过她，就给言不渝裹了厚厚的羽绒服，还特地把口罩给她带上，浑身上下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
“走吧。”洛成杨拿好手机车钥匙，站在门口。
言不渝已经热得出了汗，二话不说往楼下跑。
走出楼门后，言不渝扒开口罩，深深地洗了一口冷冽清新的空气，顿时感觉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洛成杨随后出来，伸手把口罩给她带上。
“最近有流感，戴好。”
“哦。”言不渝趁机又吸了几口，乖巧把口罩戴好。
刚戴好，洛成杨就咳了两声。言不渝偷笑，让他白日宣淫，传染了吧。
她从口袋里掏出备用口罩，给洛成杨戴上：“有流感，你也戴好。”
洛成杨的鼻梁太高，口罩戴不牢，言不渝伸手故意使坏地用力捏了捏不让他呼吸。洛成杨一点不恼，任由她撒气。
见她玩腻了，洛成杨拢紧言不渝的围巾，眼角微弯。
“走吧。”
不远处的空地上，停着几辆车，都是小区住户的。车身上的雪都被清扫干净，唯独一辆黑车被雪盖了个严严实实，言不渝一眼就看出了那车是洛成杨那辆迈巴赫。
没办法，这车就算不看车标只看外观，也能看得出身价不菲。
其实言不渝本来不认识迈巴赫，这动辄几百万的车根本不是她月薪三千的人应该了解的领域，因此有天突然想起的时候，言不渝就问：
“那个粽子车很贵吗？”
洛成杨正拿着电脑噼里啪啦不知道在干什么，表情严肃，听见言不渝这么问，停下动作，回头问：“粽子车？”
言不渝伸出手指比划了一下：“就之前停在楼下那辆，车标像个粽子。”
洛成杨微一顿，随即明白过来，忍俊不禁。
他第一次听见有人把迈巴赫说成粽子车，想了想，似乎是有一点像。
长臂一伸，洛成杨就把言不渝捞进怀里，高挺的鼻梁蹭蹭言不渝细滑的脸颊肉：“还好，没我的实验贵。”
言不渝一个文科生哪知道实验值多少钱，只好上网查，一查才发现这车两百万起步，惊得言不渝连啃三个馒头。
她上次还偷踹这车撒气来着，幸好没用太大惊，不然真把她卖了也还不起。
这几天两人一直窝在家里，像筑巢一样半步没出大门，车上的落雪都没清理。言不渝又看了几眼那个车标，怎么看怎么像粽子，不明白那天洛成杨为什么笑。
车灯忽然亮了亮，言不渝一惊，立马拉住洛成杨：“开车去？”
“不然？”
“嗯……咱们走着去吧，正好散散步。”她可不想坐这车去菜市场买菜，上次买完东西回来时候车外边围了两三圈人，言不渝现在还记得自己在众目睽睽之下上了这车的感觉，跟看猴子似的太尴尬了。
洛成杨什么都依她，随手把钥匙扔进口袋，牵起言不渝的手踩着嘎吱嘎吱的雪往超市去。
超市一片喜气洋洋的感觉，红彤彤的彩条和灯笼把新年的气氛烘托得很足。言不渝一边挑选食材，一边随口道：“你过年在哪过？”
“家里。”洛成杨道，“你呢？”
言不渝没抬头，仔细挑选青菜：“我就在这。”
“和肖媛媛一起？”
言不渝摇摇头：“她还有她爸，她得回去陪他。”
洛成杨想起上次言不渝她爸来这找她的事，眸色微暗，但没说什么。
言不渝挑好一颗西兰花放进购物车里，拍拍手上的土，示意洛成杨跟上：“你过年会在家待几天呢？”
洛成杨沉默了一秒：“十几天吧。”他一年到头也只是过年的时候会在家待十几天。
言不渝脸上闪过一丝失落：“哦……挺好，应该多陪陪家人。”
她继续低着头挑东西，一台子的西红柿她挑了半天也没挑出几个。
洛成杨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把一颗西红柿装进袋子又拿出来，没一会又装进袋子，反复几次，他轻轻叹气，伸手把人拉过来捏着下巴抬起头。
“在想什么？”
“……没什么。”
“在想我能不能和你一起过年。”
言不渝顿住，脸上有被看穿心思的窘迫，她嘴硬道：“……没有，我是在想今天做什么菜好，西红柿炒……”
洛成杨忽然低头在她脸上亲了一下：“说出来，我就考虑考虑。”
明明隔着两层口罩，言不渝却觉得感觉到了洛成杨柔软温热的嘴唇。她脸蹭一下就红了，闪躲地看了眼四周，一旁的阿姨明显看到了他们的动作，捂着嘴偷偷笑。
她不知道洛成杨是不是在开玩笑，但他的目光似乎很真诚。
言不渝最好还是没抵抗得了这个诱惑，支吾着开口：“……我们一起过年……好不好？”
话刚说出口，她就有些后悔。
洛成杨母亲的话言犹在耳，就像悬在头顶的审判之剑。
她没告诉洛成杨，在他再次回到她身边的那天晚上，他母亲又给她打来了电话。话语里依旧是温柔有礼地询问洛成杨的行踪，关切他的近况，话了，却提起了言不渝的家人。
“你家人还好吗，春节也会回去看他们吧。小洛的父亲身体不太好，也不知道……”女人的声音流露出一丝哽咽，但很快克制住。言不渝心跳一顿，心就沉了下去。
“阿姨不是想分开你们，但他父亲早就定下了他的婚约，我丈夫身体又出了这么大问题，我……阿姨没办法。”
言不渝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她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
……
最后女人哽咽道：“好孩子，你一定能懂阿姨的苦衷，希望你能劝他尽早回来，这个春节……怕是我们一家最后的……”女人说不下去了，隐约的啜泣像软刀割着言不渝的心脏。
久久的沉默后，言不渝道：“我知道了，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