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无所遁形
宽敞干净的校园小道上，三三两两的人群往礼堂走去，年轻的男女牵着手，连走路都肩头碰着肩头，亲昵又青涩。
言不渝的目光落在那些青春无虑的面孔上有些出神。
“还记得我吧？”
身旁的男人一身机车皮衣，脚上的靴子走在初冬的路上发出沉闷的动静。原重的视线从远处转回来落在身侧的女孩身上。
刚才她刚开口，他就认出了她。那晚在会馆遇见得仓促，他只记住她的声音和一双眼睛。
女孩今天穿着一身针织黑裙，外面套着同色的呢子大衣，高领长袖捂得严实，只有裙摆下露出纤细的脚腕。原重的视线回到她脸上，落在她脸颊。
她似乎很喜欢黑色。
她的皮肤很白，也因为白，脸上的那道疤虽然拿化妆品遮过，却仍然能看得出。天气冷了，呼吸间有白雾萦绕，给瓷白的皮肤拢上一层雾气，像原重家里桌台上那支汝窑瓷。
“当然记得。”
言不渝回头看他。原重的声音还是像记忆中那样，随性洒脱，这样看着比照片里更加帅气。但她却没有多余心思欣赏。
他为什么问她还记不记得他？难道他会觉得她忘了他？
言不渝心中微微刺痛，怎么会是她忘了，其实忘了的是他吧。
她看向原重的眼，在那里没有发现一丝旧情。
也是，他分手时说过，对她不过是一时兴起的玩玩，时隔两年，忘了也不算什么。
“你来d大参观校庆？”
言不渝点头：“嗯。”
“你呢？”
“我大学在这读的。”原重随手指了指右边的路，“这边。”
原重陌生的态度令言不渝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他们之间的事情已经是两年前的旧事，言不渝甚至想，或许她不应该提。
既然早已经决定放下他，就不应该纠缠于过去的事。
言不渝欲言又止，垂下眼。
原重看向言不渝，他记得她的眼睛，明明该是明媚的眼，却总是蒙着一层淡淡的雾气，尤其那天看着他眼里落泪的模样他不知怎的一直没忘记。
她不怎么说话，回答也不怎么热情。原重有些犯难，他一向不习惯拐来拐去，而且他遇见的女孩许许多多，都是主动靠近搭讪，从来不需要他费心思考怎么说话。但面对这个女孩，原重有些不知从何下手。
他想直接问她那天在会馆说那话什么意思，但脑海中闪过她落泪的眼，又觉得有些太直白粗鲁。
原重顿了顿，问：“那天在会馆，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言不渝闻言一愣：“认错？”他怎么会说认错，难道仅仅两年他就真的见她忘了个彻底？
刚刚平复的内心又汹涌起来，心底忽地浮现出一股不甘。
为什么，为什么她难以忘怀的感情，对于他而言却这么的可有可无，为什么当年他要说出那么冷酷伤人的话，为什么明明几个月前他还在纠缠她现在却做出一副完完全全不认识的模样。
言不渝觉得窘迫，觉得屈辱，感觉自己像个小丑，还是被撂在台上那种，明明满身遮掩却还是无所遁形。
她怎么可能相信他不认识她。
既然不想相认不想承认和她有过恋爱，为什么现在又主动送她来？
周遭不断有目光看过来，言不渝瞥见有人指着他们在悄悄说话。在说什么？说原重身边怎么会出现一个她？
言不渝停下脚步，她直视原重，语气骤然冷了下来。
“原重……你不用这样，我从来没想过纠缠你。”纠缠两个字与言不渝而言，说得很难。
“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当是我""认错""了你……谢谢你带我到这，我走了。”说完言不渝转身就走，迅疾的转身时，原重甚至能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决绝的神色。
原重剑眉一皱，还未说话，一把抓住言不渝。
她的表情不像假的……所以她真的认识他？
胳膊被拉住，言不渝走不了，她挣扎了下也没挣脱。周围的人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动静，言不渝不愿被人当成围观的谈资，于是低声吼道：“放手！”
原重却没放，言不渝挣扎好几下也没成功。他把人拉到面前，漫不经心的脸上有了一丝正色。
“你认识我，对不对？”
言不渝侧过脸不愿意看他，听见他这话终于转过脸来。她两眼泛红，明明眼里已经噙满泪水，神情却是愤怒冷硬的。
“你原重这么出名，谁能不认识！”
原重一顿，对她话里的讥讽毫无觉察，理所当然道：“那倒是。“
言不渝眼睛又红了些，没说话，用力甩开他的手还是没成功：“放手！”
她伤心又强作冷酷的神情令他有些怔忡，原重松了力气。
言不渝不想再理他，抬脚就要走，却突然听见原重道：“我们是不是谈过恋爱？”
言不渝顿时一僵，惊诧回头。
……
d大的礼堂一如言不渝猜想的那般宽敞气派，即使是涌进了这么多人，依旧不显拥挤。
言不渝在上大学前对大学充满着向往，那时闻栖放假回来都会和她说说他的大学生活，在她心里，大学是个充满快乐和希望的地方。
但当她真的上了大学才知道，这里并没有能够拯救她的东西。快乐是有的，希望也存在，但都太脆弱，一次重击就足以破碎。
言不渝站在门口望向台上，人头攒动，离得远，她只能听见声音看不清楚台上的人。见礼堂人太多，言不渝担心一会儿闻栖来了找不到她，就干脆在门口附近找了个空座坐下。
手机震了一下，是闻栖的消息，他问她在哪。
得知她已经到了礼堂后，闻栖让她安心坐着他一会儿来找她。
前面的人慢慢都坐了下来，言不渝得以看见台上的情况。穿着正式的各位领导坐在台上，有人正在讲话。
音响声从四面八方传来，看样子已经讲了很久话的校领导们终于结束了发言，下面传来一阵呼声。学生模样的主持人出来走过场，然后报出下一个节目。
百无聊赖的讲话令言不渝忍不住出神，听到主持人的话时猛地回过神来。
“接下来有请我校优秀毕业生洛成杨同学上台讲话！”
话音未落，场中就爆发出一阵鼓掌和尖叫声，就连言不渝前排的小女生都尖叫着喊着洛成杨的名字。
洛成杨？！
言不渝登时回过神来往台上看去，但离得远，看得并不太清楚。
她忽然站起身，盯着台上往前去。
台上，有人从侧面走了出来，一身修身黑色西装，身材颀长，气势沉稳。他走过来，在台上的演讲台前站定。
礼堂太大了，言不渝顺着走道往前排快步走去。她有点近视，看不清台上的人，而过道上也有不少人，言不渝一时半会无法靠近台子。
不过很快她就确认了台上之人的身份。
“尊敬的各位领导，亲爱的同学们，大家上午好，我是……”
熟悉的声音被清晰的音响传递到礼堂的每个角落，言不渝站住脚。
洛成杨的声音依旧是熟悉的声线，但除此之外的一切都有种陌生的感觉。
他的话沉稳却冷淡，似乎在百年校庆开幕式上作为学生代表上台讲话并不是件多么令他激动兴奋的事，他的声音里没有一丝紧张，听着很是随意，即便是听声音，也能感觉到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没有一丁点和言不渝耳鬓厮磨的那个洛成杨的样子。
身旁的两个女孩找不到位置就站在过道，她们盯着台上，难掩兴奋：“洛学长好帅啊！他竟然真的回来参加校庆了，我还以为他不回来了呢！”
“怎么可能不回来，他可是咱们学校这几年来获奖最多的学生，我要是校长，绑也得把他绑过来！”
“不错不错，这校长能处，要是能绑到我家就更好了。”
哄笑声响起。
“想想就算了，洛学长这么难攻克的人，这么多年冲锋陷阵的人也不少，连原玥都没成功呢！”
“哈哈，你还不知道吧，今天早上有人看见原玥和洛成杨一起来学校了，照片都在学校贴吧传疯了！我估计是原玥终于拿下洛成杨了。”
“什么！真的假的呀……或许只是凑巧呢？”
“凑不凑巧晚上毕业舞会不就知道了，怎么样，去不去？”
“去，当然去！”
……
一边听着台上熟悉又陌生的人讲话，一边传来身旁女生兴奋的声音，言不渝的脑袋混乱不已。
她抬头看着洛成杨，神情怔忡恍惚。
台下的人很多，无数双眼睛看着他，欢呼声不时响起，洛成杨却只想快点结束。如果不是裴导再三要求，他本就不想来。
贴身衣兜里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洛成杨下意识就想掏出来，幸好及时反应过来。
稿子有三页，洛成杨看了两眼，跳过其中几段，不着痕迹地迅速结了尾。
他匆匆下了台，掏出手机看了眼，却发现并不是言不渝的信息。
【晚上的毕业舞会我在体育馆等你】——原玥。
洛成杨退出界面，点进言不渝的头像，消息停留在前天晚上。
“吃饭没？”
“嗯。”
往常她的回复从不会少于两个字。
洛成杨皱起眉，打了电话过去，快步从后台离开。
电话嘟嘟响了半天，洛成杨出了后台时，手机因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
洛成杨没再打，拿上车钥匙离开。
车子停在大门外，洛成杨绕过正门往外走去。
他走得快，大步流星，好像根本没看见路旁激动捂嘴想要上前的女生一样，直到有人叫住他。
“洛成杨？”
洛成杨脚步一顿，转头看见闻栖，脸上闪过一丝意外。
闻栖走过来，也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他反应很快，“你是d大的？”
洛成杨没说话，嘴角无声抿紧：“你来参观校庆？”
闻栖似乎已经笃定他的猜想，目光在他身上的西装扫过，微笑点头：“嗯，我来看看。”
“你一个人？”洛成杨的视线滑过他手里的袋子，里面装着一盒药。
见他看向手里的药，闻栖提起来，道：“不是，还有不渝。”
“我们一起来的，她有些晕车，我就去给她买了些药。”
闻栖说完有些惊讶地问：“她没跟你说？”
洛成杨的脸色一变，心头闪过不好的预感，沉声道：“她在哪？”
闻栖指了指洛成杨身后的礼堂：“里面。”
洛成杨猛地转身就朝礼堂走去。
她在里面？！那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