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东郊血案 一
我们的地狱失火，就像岩浆所经之地寸草不生，众生人间失格，信奉的神明却要顾众生，只能对着我们说抱歉。
东郊是我市著名的别墅聚集区和康养圣地，与五a级景区“渔洞峡”相毗邻，依山傍水，不仅拥有超一流的教育、医疗资源，每家每户还拥有一池常年恒温在71度的天然温泉，安防系统在省内屈指可数，
别墅群处于高尔夫球场中心，就像一个襁褓中的婴儿，四周都被严严实实的保护着，进出小区也仅有前后两条通道，通道入口处设置24小时人脸识别门禁体系，免触碰进入小区，非小区业主是无法私自进入该小区的，私密性极强。
因此，在五年前刚推出时，就被评为国内最豪华的别墅区和康养圣地之一，其中的住户也都是非富即贵。
这么严格的安防系统，按理说，发生这样的事儿绝不太可能。
我们看完新闻后，连夜开车将孩子送到了婆婆那儿，让她帮忙照看几天，随后接上安西，直奔局里。
到达办公室时，已经快凌晨3点了，奇怪的是，安西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头微微低垂，偶尔用眼角余光扫视着四周，似乎在思索什么东西。
下车时，她才抬起头问：“你们查清楚了吗？很多问题，我一直想不明白”
她的表情很冷静，眼睛却没有丝毫焦距，但眼眸深处，却闪烁着一抹淡淡的恐惧。
顾苏摇摇头：“差不多，这次的案子很奇怪，甚至可以用诡异形容，大人小孩儿，连几个月的婴儿都没有逃过。”
我则望着窗外不断发呆，脑子里总是回响起今晚才看到的新闻：
自从入冬以来，我市依旧是一片温暖景象，的确，今年的冬天不似往年寒冷。但近日，一股在西伯利亚上空形成的高空寒流正积蓄力量滚滚南下，气象部预估，今年将是近二十年以来，最寒冷的一年。
令我们都没有想到的是，席卷南方大部分地区的特大雪灾还没有到达的时候，我市大部分群众就感到了彻骨的寒意。
就在12月22日晚，我市东郊别墅群发生一起特大凶杀案，共有8人被害，连五月大的婴儿都没能幸免于难。
据目击者称：当时透过警方的封锁圈和密密麻麻的围观者，看见死者外孙的滑板车倒在别墅旁的路上，旁边还有些许血迹。倒在汽车旁的一名死者被砍断了3根手指，脖子上有很深的刀伤。
此时，一直寄居在我身体里的男孩儿在潜意识中发出了：“姐姐，别怕！别担心，我一直都在，我会帮你的。”声音。
不多时，一阵电话铃声将我的思绪打断，是领导打来的，他让我们立刻赶往案发现场，有重要情况或最新线索及时汇报。
我挂掉电话，转头对安西说：“去看一下，说不定有新收获？”
尽管我们只开了一辆车，车上总共只有三个人，深夜的大街上马达轰鸣，警笛嘶叫，还是十分不同寻常的，城市不大，才过了十分钟，我们的车就到了别墅群旁的公路上。
这条公路蜿蜒盘旋，延伸至渔洞峡景区伸出，继续前行驶五分钟，就会出现一个路口，这条路是专门通往汪洋家的路，只能允许一辆车通过，再往前便是案发现场。
霎时，一辆小孩儿的滑板车赫然横在路上，挡住了我们的去路，延着滑板车看去，发现滑板车下压着一个小孩儿。
这是我们所没有想到的，因为，我们要出的现场是前面已经能看清大概形状的别墅，报案人仅是说房子里有一个女人死了，可是这里离他说的那个地方还有百十米远的距离，中间还隔着一片花圃和一座喷泉，这个情景太出乎我们的意料。抬眼看了看不远处静静的别墅，才意识到情况比他说的还要严重，现场至少从这里已经开始了。
顾苏要求我们退回到车里，自己则从深深的草地，沿着没有人行走的荒废小道，朝着前面的别墅摸索而去。这是他很多年以来的从业经验，太多人进入现场，反而会给勘查造成不必要的麻烦，他明确知道保护现场的重要性。他不断摸索着前行，至别墅前大概30米处，远远地就看见了门前地面一摊黑黑的、红红的东西，顺着望去，看到了倒在大门口的人，而别墅大门洞敞开，里面寂静异常。
职业经验告诉他，这次麻烦大了！
他转身沿原路返回到车上，立马让局里的技术中队长和法医再次沿着路边没有人走的地方往别墅门口仔细探查，及时汇报详细情况以及最新线索。
技术中队长和法医来到别墅大门前，看到门口台阶往里一点躺着一个倒在血泊中的女人，把手伸到门框上，头微微探进去一看，里面横七竖八一地尸体，两人数了几遍，是6个人！
他们马上回到车上，向领导报告：“左边屋子死了1个，右边屋子死了3个，中间屋子死了2个！加上门口的女人以及滑板车下面的小孩，共有8具尸体！”
别说领导了，我们听了都头皮发麻，他随即派顾苏带领一队人马封住出入现场的通道，通过电话呼叫市局指挥中心！
这些年，由于人口骤增，地形限制，我市人多地少，工业也不算不发达，多以服务业为主，在就业上，多数人选择外出务工，也有人留在本地做些小买卖，另外一些则游手好闲不务正业，不是泡网吧，就是打麻将！喝酒！
出了东郊路口，往左经过渔洞峡，是一条景观公路，沿着这条路走不到两公里，就可以看见一栋别墅，别墅前边有一池喷泉，喷泉旁边是一栋三间的小屋花房狗窝，狗窝旁边挂着一块木板，上面用隶书写了几个黑色的大字：汪汪喵喵之家。
就在这3间屋子旁，盛世公司的汪洋和他的妻子陈晨，以及他雇佣的司机李均和李均的妻子陈景渔，两人9岁半的儿子李渔，三个员工张释，黄景，和钱多多惨死在此！
等我们到达时，看到了终身难忘的惨烈的一幕，心中不经一阵抽搐，之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听从领导安排，做了以下部署：
1、立即上报。
2、把所有刑侦人员拉过来！
3、尽全力保护好现场，尤其是室外现场如脚印等线索！
4、安抚周围群众，尽量不要引起恐慌！
不得不说，效率得快得吓人，凌晨六点左右，距离案发不到八个小时，省、市、县三级刑侦力量已经全部达到案发现场周边！而他们中最有话语权的就是林诚！
林诚带着顾苏沿着通往别墅的道路走去，旁边的安西和我边走边把刚刚了解到的情况作了一些简要的介绍。
这是一条鹅卵石景观路，路面坑坑洼洼，两侧长满了杂草，看上去有段时间未打理花园了，滑板车就倒在杂草中。
林诚四下看了看，发现这里是景区的边沿，没有人户，也没有喧器。但是，这里也是连接景区与城市的要道，柏油公路从这里穿过连绵起伏的丘陵，进入一望无际的大山，山里也有好几个村子，住着几百户人家，时不时有村民进进进出出。
我们心想，这里如此偏僻，凶手一定会无所顾忌，肆意妄为，但是这里也是要道，一定有人不期而遇，或许有目击者。
下了景观公路，沿着路往右走下去，是一片森林，旁边躺着一具尸体，约莫30多岁，上身着黑色衣服，下身穿休闲裤，赤着脚，一双拖鞋远隔十米之遥！
旁边的队长接受，这人叫李渔，是盛世公司汪洋的雇员李均的儿子，李均专门负责开车，今年32岁，他儿子三岁。林诚紧锁双眉，沉默不语，仔细看着现场，问道：玩儿滑板车，为什么穿拖鞋呢？
而小朋友倒下的地方，又是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呢？临死前有没有呼救呢？
庭院的小屋门也被上了锁，锁上有明显的血迹。林诚在这里停住脚步，问：谁留下的？”
“还没有做出来，几个主要的点的血样都采集了，要到市里才能定下来。”顾苏说。
只到这里，林诚就认为这个案子十分诡异：小屋的锁上留下血是什么原因？这屋子里一定有留下血迹的人需要或者想找的东西。如果是凶手留下的，凶手要进花房狗舍干什么？如果是被害人留下的，那到底是生前到此还是死后被凶手硬拖到此留下的呢？
别墅依山势而建，景观路底部的出灰口连着两栋房子，站在三楼天台，可以明显的看到整个凶案现场的全貌。
从楼上下来，一条黄狗狗横在面前，见有人来，低头朝一边让去，不时地回看让开的距离够不够，等人走近点，它再让远点，人远了，它再近点。
据邻居介绍：这是他家养的看家狗，凶的很，只要有人接近它的地盘，它就会做出反应。如果主人不在家，一般人不敢从这里经过。这条狗只听主人的，再怎么叫唤，只要主人一声大喝，就乖乖的了！”
“但是，今天我们来了以后，就没听到它叫一声！”在庭院里，花房旁的那个小屋，是个狗窝，黄狗就以此为中心，四处游荡！
现场勘查正在进行中，省市县三级的技术人员和现场专家正在认真细致的勘察现场。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则：“三先三后、先外后里、先下后上、先无后有。”
其中的“先外后里，先下后上”很好理解。
现场勘查的时候，从室外到室内，从地面向上逐渐检查。而“先无后有”则是气味、微量物证和生物检材等不容易检测的或者含量非常少的优先，其他如明显血迹和脚印则之后再检查。
中心现场惨不忍睹，就是见多识广的老刑侦，也免不了倒吸一口凉气。
首先映人眼帘的就是大门口台阶上的女尸，这人叫陈晨，就是盛世汪洋的老婆。她头朝门里仰面倒在地上，胸前被洒满炭灰，身上也有被火烧过的痕迹，旁边的一根立柱上布满血迹。
大门是防盗门，完全敞开，屋里的正中一间是公共活动间，地上凹凸不平，低洼的地方淌满凝固的血，血泊中躺着两具尸体，年纪大的是盛世汪洋，年纪小就是几个月的外孙。
右侧的窗户破碎倒塌，碎片盖在孩子的身上，从破碎的窗户往里看，不到20平方米的房间十分空旷，大半个空间除了必要的儿童玩具空间，剩下的地面横七竖八躺着三具尸体。四周的墙上都是人体的血液和脑组织，这三个人就是盛世的两个员工和的妻子陈景渔。
左边的房间门开着，门的背后有一具尸体，这个人岁数明显更大一些，也是盛世的工人。
这些尸体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整个脑袋都已经变形，脖子是被砍断的。
早上七点多。第一次案情分析会在三楼会议室召开。
首先，是对被害人情况的介绍：
1、汪洋，男，56岁。是盛世老板，家有三口人，一个妻子，一个儿子。
2、陈晨，女，54岁，老板娘。为人厚道，心地善良。
3、李均，男，32岁，本地人，小学文化，司机，陈景渔的丈夫。
4、陈景渔，女，32岁，吴均的妻子，勤快，胆小怕事，对人友善，是汪世书的堂妹。
5、李渔，男，3岁，是吴均陈景渔夫妇的儿子。
6、钱多多，男，45岁左右，单身一人，不爱说话，性情懦弱。
7、黄景，男，40岁左右，孤寡老人，无依无靠。
8、张释，男，50岁左右，属于无家可归者。
之后，是现场情况：
一号现场，是景观公路到别墅必须经过的一条小道，从景观公路下来后上了小道看到一双拖鞋，常边的杂草和树枝上也布满了血迹。沿着小但走20米，就是一辆滑板车横卧在路边的草丛中，车前轮左侧有大量血迹，其他地方也有血迹。
车把的上端可见新鲜断裂痕迹，将车身扶正，血迹中心粘有一撮毛发，断面较整齐，像是被利器割下来的。
死者李渔的一条腿压在前轮处下，人早已经死亡，双脚穿着袜子，袜子底部沾满泥土，死者顺着土路的边沟仰卧在血泊中。
距尸休几米远的地方有一棵树，树边发现有一部三星牌手机和一块手机电池，电池与手机分离，散落一旁，手机卡却消失无踪。
二号现场就是汪洋的家，顺着小道往左边走去，在50米处拐了一个弯，是一个别墅，房屋坐北朝南，砖混结构共三层，600平左右，汪家房屋前门前是一口喷泉
进大门是堂屋，东西两侧各有一房，两房均分南北两小室，其中东侧房南室为汪洋儿子卧室，北室为汪洋居住，西侧房南室是陈晨卧室，北室是厨房。
陈晨的尸体就躺在走廊上，而其他六人的尸体则在屋内。四周的墙上喷有大量的血。现场的3个卧室中书桌和床头均有大量翻动，在翻动的部位上发现有大量血手套印痕，现场地面提取有19枚同种鞋底花纹的血足迹，室内提取有疑为打击工具的木棒以及带血的菜刀。
接下来，作为一名闻名在外的天才，林诚立即自己的分析：
“这两个现场有八个人死亡，经过测算，汪世书的儿子离家来到这儿晚上6点20左右，他马上打电话报平安。也就是说，六点半之前人都应该活着。”
而通过走访群众，昨晚7点多狗曾经叫过，但平时狗叫都有人出来大喝一声，昨晚却没有人出来。
根据法医检测，8名死者胃内溶物都是饭后一小时左右，而石灰厂吃饭一般晚上六点多。今天下午又有村民反应昨晚七点多经过景观公路看到了滑板车倒在路边，天黑没有看到尸体。因此作案时间应该在6点半到98点钟这个时间。”
“那么，是几个人作案呢？不少人都觉得至少两人，因为一共八个人遇害，但我认为只有一个人动手！”林诚强调了“动手”两个字！
“现场八个人，都是棒子打头部，刀砍颈部致死，看起来是两种凶器，实际上恰恰表明凶手就是一个人！因为如果是团伙作案，不太可能像流水线似得按照先后顺序来杀人！而现在没有证据表明现场之外有没有人，所以认定是一人作案。”现场一阵讨论声，大家都比较认同林诚的判断。
“那么，谁先被杀死的呢？我认为就是李渔！因为，李渔的血在第二现场被多次检测到，甚至庭院中小屋门上都有他的血迹，那么就只有一种可能，他先被杀死而后由凶手将血带到第二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