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与妖同行
时光荏苒转眼又过了一年，这一年中，封清玄隐姓埋名，四处降妖除魔，就连前两年仙界举行的仙联茶会，他都没有参加。他曾把一个瞎了眼的老婆婆的眼睛治好，也曾给一个老乞丐一锭银子让他不再受老无所依的漂泊之苦，也曾作法为一处老宅的居民驱除恶鬼，甚至请可怜的乞丐和他一起同桌吃饭，和流浪汉们一起睡破庙烤地瓜。只要是他一路所能见到听到的任何不平之事，他都做到了‘勿以善小而不为’。
这些天，他无意中听到了一些传言，说有人在太巫山的茂密森林中见到了一个蛇妖，此妖如何神通广大如何法力无边，被人们渲染的甚是惊悚吓人。
另外，听说太巫山一带最近也开始陆续有妇女失踪了，和古门镇的妇女丢失案一样，所丢失的妇女都是秀色可餐，貌美如花之辈，当地有女孩儿的人家皆是闻风丧胆人人自危，吓得夜夜不敢安寝。
封清玄听到这些消息后，打算亲自过去看看，他现在所在之处正好离太巫山不远，御剑不到半日的工夫就已行至太巫山上空了，他收了灵力，降落到了山林之中，这里的山比起南方的山上多了一些松柏和枫树，秋日的阳光耀眼的有些令人眩目，满山红枫随着一阵秋风扫过，火红的枫叶像天女散花一样翩翩起舞翻飞着，恍若人间仙境。
到了这里，白天饿了的时候他会在山上采一些野果来充饥，晚上，他会生起一堆篝火，在一旁取暖，顺便把白天打来的一些山鸡、野兔烤在上面。
一连在山上找寻了三日都没看见半点妖的影子。第四日中午，他在林中走着走着，听见了前方好像有哗哗流水的声音，他顺着水声走到跟前，看到了一股流水从山顶上飞泻而下，那山涧高约百尺，山涧下的水潭里赫然出现了一条绿色的巨蛇，身长约五仗有余，和封清玄的腰一般粗细，身上绿色的鳞片闪着寒光，犹如巨龙出水一般，硕大无朋，巨蛇的身上正缠着一个小孩，天空中还时不时的传来乌鸦的啸叫声，这呱噪的乌鸦叫声搭配上眼前这样的场景，莫名的会给人一种诡异骇人的感觉。那个孩子看上去脸色苍白紧闭着双眼，不是已经死了就是晕过去了。
封清玄见状，几步便掠到了潭边，昭出千殇剑，对着那条大蛇妖怒喝道：“大胆孽障，青天白日的竟敢伤人。还不放掉那孩子，速来受死？”
那条青蛇瞬间便被激怒了，它瞳孔骤缩，吐着黑色的信子对着封清玄露出了尖利的獠牙，本欲奋起抵抗来着，但当它看清来人是谁之时，赶忙收住功力释放出一缕绿色灵流，将小孩放在了岸边之后化作了一个绿衣少年，双手抱拳单膝跪地，上前行礼道：“灵牙见过大师兄。”
转眼五年过去封清玄已经不再期望还能看见和赤羽相关的任何人和事了，此时见到灵牙恍如隔世，同时也惊讶异常：“灵牙，怎么是你？这孩子是怎么……”回事？
“大师兄，这孩子不慎坠入水中，恰巧被我遇见了，我正在救他，不想却惊动了大师兄。”灵牙气度从容的解释道。
封清玄收回宝剑，惊异的看着灵牙，顺便打量着附近是否有赤羽的身影：“你刚才称呼我什么？”
灵牙低头，礼貌的答道：“我家主人生前曾称呼您为大师兄，我不好贸然呼唤您的姓名，只好随着主人也称呼您为大师兄了，若是您觉得不合适的话，您可以告诉我应该怎么称呼？小的一定照办。”
闻言，封清玄如梦初醒的拍了自己的脑门一把，想什么呢？赤羽不是被自己亲手杀死了么？不过，这样的称呼让封清玄感受到了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他心中怅然道：“算了，随你怎么叫吧！灵牙，起来说话吧，这孩子怎么样了？”
“幸好我来得及时，估计一会儿就该醒了。”灵牙继续跪着，抬头望着封清玄咬着牙鼓足勇气说道：“依大师兄的规矩，凡是遇见妖，都会化去妖丹打回原形，灵牙不想被化了妖丹，过野兽般浑浑噩噩的日子，那样还不如死掉来的痛快。今日灵牙不幸落在大师兄手上，想是逃不掉了，求大师兄看在主人的面子上，还是直接给我来个痛快的吧！”
听它这样说，封清玄无故心痛的仰天长叹了一声：“只要你不做坏事，我答应过赤羽，不会杀你的。”说着他弯腰将灵牙扶了起来。
灵牙刚才说想要来个痛快的，也只是想试探一下大师兄，私心里希望他还记得自己的主人才好，灵牙感慨道：“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大师兄还肯顾及主人的情面，也不枉主人那么喜欢你了。”
封清玄诧异道：“怎么，你的主人还对你说过这些？”
灵牙眉宇间英气勃发地露出了一丝笑容：“我一直就缠在主人的腰上，不用主人对我说什么，我也什么都知道了。”
这时，躺在地上的小孩咳嗽了几声，眼看着马上就要醒转过来了，封清玄立时施咒，在他和灵牙身上布下了一层结界，当下便隐去了身形，说话声也被结界隔开了，只有他们自己能听见：“这孩子既然已经醒了，就让她自己回家吧！”
灵牙虽然能化成人形，但面色发青看上去还是有点吓人，封清玄不希望他吓着这孩子。不料，那小孩独自一人缓了一会儿，待起身要走之时，无意中一头撞在了封清玄刚设的结界上，本来眼前什么都没有看到，却明明就是撞到了什么，吓得那小孩儿面色惨白以为自己撞见了鬼打墙，转了个身一溜烟地逃跑了。
封清玄忽然想到了最近一直以来在民间最热门的话题——妇女丢失案，他问灵牙道：“哦。对了，最近太巫山附近一带的妇女丢失案，你可曾听说？”
灵牙立马警觉了起来，明白封清玄还是不信任他，脱口说道：“大师兄可是在怀疑丢掉的那些人和我有关吗？”
封清玄捏紧拳头看着灵牙沉默不语。
灵牙张口结舌，面露愠色：“你连我的主人都未曾信过，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让你相信呀，反正不是我干的，你爱信不信。”
封清玄想起赤羽临死前抓着他的衣摆可怜兮兮的承诺：“师兄，不要杀灵牙，它，从未做过坏事，我向你保证它以后也不会作恶。”
随即他将攥紧的手又慢慢地松开来不再怀疑了。
一提起赤羽，封清玄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感觉自己都要窒息了。他看了一眼灵牙黯然神伤道：“当年是我杀了你的主人，你为什么还对我这么客气？”。
“大师兄说哪里话，主人她从未怨恨过你，小的岂敢忤逆主人的意思？主人知道了定不会饶我的。”
“灵牙，你今后有什么打算？”封清玄幽幽问道。
灵牙声音清朗的答道：“当然是找个地方藏起来，别让你们这些修仙界的人士捉到，在你们眼里，妖都是坏的，我还想多活几年呢！”
说话时，封清玄无意间看见了灵牙腰上挂着的一枚玉佩，他仔细一看，那不正是当年自己参加仙联茶会时所得到的奖赏通灵玉佩吗？送给最需要保护的人，莫非赤羽他并没有死？不然通灵玉佩怎么会带在灵牙身上？没错，自从自己亲手杀了赤羽那日起，就算赤羽真的有幸能再活过来，对赤羽而言灵牙才是他最重要的最需要保护的‘人’不是吗？想到这里，他的心中顿时感到一阵莫名的酸楚。
再加上灵牙说话的时候，听起来倒是有几分赤羽身上特有的油滑劲儿，这无形当中使他对灵牙又增添了几分似是而非的亲切感。
封清玄忽然间对这小妖多了几分好感：“以后，你就跟着我吧！跟着我你就不会有机会作恶了，这样我才不会每次看见你都想杀你了。”
灵牙闻听此言，吓了一跳：“为什么呀？你们正道之人不是不能与妖物为伍吗？我和你在一块儿，那是要多不合适就有多不合适，您还是饶了我吧。”
封清玄低头不语，看上去一脸苦涩、形态可怜的样子。
见状，灵牙则是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骇然无措的说道：“哎呀，好吧好吧，你那副样子如果让我家主人看见了，非剥了我的皮不可。”
封清玄忽然抬眼盯着灵牙：“哦？”
如果没记错，这是灵牙今天第二次说怕主人饶不了它之类的话了。封清玄的拇指在千殇剑的剑柄上使劲的搓着，指节分明……
“那我跟着你，我们去哪儿？”灵牙依旧是那副小孩心性，它坦然问道。
封清玄则一敛刚才苦涩的神态，肃然说道：“以前你是怎么待你家主人的，今后就怎么待我，不必拘礼。至于去哪儿，我没有特定的目的地，也可以听你的。”
还有这等好事？灵牙乐了：“真的吗？那我们先去山下的酒馆里大吃一顿可以吗？”
封清玄：“好。”
山下的怡香酒楼里，灵牙坐在二楼的一张八仙桌旁，对着一大桌子的美食狼吞虎咽大快朵颐，好像很久没吃过饭了似的，封清玄看着灵牙的那副吃相，嗤笑道：“你这幅吃相和你的主人可有的一拼了，怎么你跟着他平时连顿饱饭都吃不上吗？。”
灵牙用舌头舔了舔吃扒鸡时蹭在嘴上的油，漫不经心的说道：“主人她哪里有心思管我吃不吃饭的事情啊，平时我都是得自己上山逮山鸡野兔来吃，管饱倒是没有问题，就是我吃的那些东西没有这些酒楼里大厨们精良手艺的加持，吃起来总是没滋没味儿的。”
“已经有五年没有见到你了，你这些年都去了哪儿？”封清玄看似悠闲地问道。
灵牙如实回答到：“不想惹祸上身，当然是躲着啊!”
封清玄依旧不动声色的问道：“在哪儿躲着？”
灵牙忽然放下口中的食物面露警惕之色：“安身立命之所，还望大师兄高抬贵手。”
封清玄闻言神色黯淡了下来，再不好多问什么了，信任这种东西是需要培养的，显然自己在灵牙和赤羽这里已经没什么诚信可言了，不然他们怎会躲起来五年也不与自己联系？
“既然躲起来安全，那你怎么又会出现在太巫山上？”
灵牙笑道：“太巫山那么大，山上野兽众多，方便我捕食不说，另外也比较好隐藏身形。本以为在深山老林里面遇不见你们这些修仙人士呢！”
正说话间，冷不丁从一楼的楼梯走上来三个人，他们身着浅蓝色道家长衫，手中拿着佩剑，个个都是仪表堂堂，貌似出身显赫的样子，封清玄一眼便认出这三个人都是东临派东临老仙齐肖远的座下弟子，走上来的人正是齐肖远的大弟子许成锋和二弟子陆平，在仙联茶会上和五年前东临派的人上坤宇观找麻烦的时候曾见过他们，还有一个女弟子封清玄就没有什么印象了。
许成锋和他的师弟师妹们也是为了妇女丢失一案来到太巫山的，想着在山下先找个地方吃点东西垫补垫补肚子再上山，不料刚到怡香酒楼就看见了一个妖精正在正大光明的端坐于八仙桌旁全无顾及的大吃大喝着。
上来的如果是几个普通人倒好说了，普通人是看不出灵牙就是妖精的，许成锋、陆平等三人一上到二楼就看到了一个人和一个周身散发着妖气的妖精在一起吃饭，‘刺拉’的一声，手中佩剑立马从剑鞘中滑出了三寸。
许成锋一只手握着剑柄，一只手按着剑鞘怒道：“何处来的妖精，如此大胆？光天化日的竟然也敢登门入室了？”
灵牙吓得一机灵，赶忙起身躲到了封清玄身后：“大师兄，救命。”
封清玄对身后的灵牙说道：“莫怕，先躲到我怀里来。”只见一股绿色灵流‘倏’的一下，钻到了封清玄的怀中，妖气也跟着看不见了。
许成锋对封清玄说道：“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和妖精在一起？”
封清玄心中默念咒诀瞬间便现出了原形，身上也忽然华光流动显得格外的气宇轩昂，他不紧不慢说道：“是我。坤宇观里，你们和灵牙已见过面了，恕我不再介绍，灵牙现在是我的朋友。”
忽然见到了已失踪多年的封清玄，许成锋和陆平感到万分惊讶，异口同声说道：“你是坤宇观的封清玄？”
许成锋之前在坤宇观里是见过灵牙的，灵牙就是那只跟着邪灵赤羽一起消失掉的妖精。他上前凛然问道：“封清玄亏你也曾是修仙界里名号响当当的人物，你不清楚灵牙是个妖精吗？还不赶快把它交出来，说不定他就是失踪妇女案的罪魁祸首。”
封清玄淡然一笑：“你们没听见我刚才说的吗？灵牙现在是我的朋友。失踪妇女案与它无关，你们可别找错方向了。他不过是一个没有做过恶的妖精而已，今天有我在，你们休想伤害它。”
“这是什么话？难道我们捉妖不对吗？”许成锋知道自己不是封清玄的对手，不好再对此事评头论足地发表意见，满脸嫌恶的说道：“既然它是你的朋友，那你可要把它看好了。还有，今天能碰到你实在是太好了，我家师尊一直在找你，希望你有空可以去一趟九幽山。”
封清玄心里明白齐肖远找他是为了什么事，无论事情是否有进展，都应该有个交代了不是吗？他欣然同意道：“好的，这几天我就去一趟九幽山，是该去见见你家师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