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黑船的凝视
张超的故事讲的干干巴巴，带给众人的震撼可不小。特别是眼镜，内心里的震撼无以复加。
“超哥，你的意思是外星人释放了类似计算机病毒的东西。”电脑黑客三句话不离本行。
张超对电脑病毒啥的，完全是外行，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眼镜。
想了一下勉强解释道：“我感觉这不像电脑病毒，更像一种磁场，在这种场内的所有人都会受到影响，特别是主动连接的人。”
“主动连接？”杨乙疑惑问道。
张超指指医疗舱内的丁一博士道：“我怀疑丁一博士就是主动连接了那种场，一切都要等他醒来才知道。一根导线和一个线圈，在磁场里受到的影响完全不一样。”
“如果是一种场，那么肯定和距离有关，我们离那艘黑船越远，意识受到的影响就越小。”
钱林是最早知道张超特殊能力的人，早就开始思考这种奇异的现象。
从他嘴里说出来的理论，就比张超干巴巴的描述强的多。
听完众人的分析，杨乙开始犯难。
这艘黑船的价值自不用说，但也是个极度危险的东西，如果张超的推测是对的，那么太阳边疆号的处境就已经很危险了。
五月花号的结局，很有可能在太阳边疆号中上演。
可是放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又实在心有不甘。无论进退都很矛盾。
跟了杨乙这么久，一看他的表情，张超就知道他在犹豫什么。
“杨教官，我们再靠近黑船肯定是不明智的，但也不能就此错过机会，我有一个想法，不知道合不合理。”
众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
“最初发现黑船的时候，我并没有那种极度危险的感觉。是不是可以这样假设，只要距离足够远，哪怕是观察者，受到的影响也是微乎其微的。”
“观察者！”眼镜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若有所思。
“超哥，你说过的意识入侵，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观察者，而且是量子力学中的强观察者。”
眼镜是量子力学爱好者，他能来到涅槃小队，也是因为这个。
计算机发展到现在这么复杂的程度，量子力学的观察者效应，已经越来明显。
同样一台计算机，在这个人手中，运用自如，换个人就各种磕磕绊绊。
最开始眼镜以为是个人水平的问题。后来发现这跟个人计算机水平的高低，没有决定性的关系，有的时候一个水平更高的人，未必能够解决问题。
眼镜发现那些能轻松玩转计算机的人，都是些与众不同的家伙，用句时髦的词儿，就是这是一群气场强大的人。
待人接物都有一种迷之自信，他求你帮忙写个代码，稍微写的慢点，你甚至觉得亏欠他们。
这类人的专业水平往往还不是最高。
他请教过一些这种人，给出的结论五花八门，综合起来有一个共同点，他们干活的时候都很放松。
眼镜一直对这种现象百思不得其解，照理说在计算机这么要求理性和逻辑的领域，不应该出现这种现象。
可偏偏这就是事实！后来眼镜自己总结出来一个观察者效应，越是放松的人观察者效应越弱，对复杂系统的影响也越小。
眼镜的提问让张超又思索了片刻，眉头渐渐舒展，又一处关键之处想通了。
丁一博士就是那个强观察者，也就是说只要不去强力沟通，就不会有太大问题。
想及此处张超说出了自己的方案。
“杨教官，我们可以把观测的任务交给冷湖天眼！”
杨乙的脸色阴晴不定，冷湖天眼是国家重点项目，可不是自己一个小小的队长能左右的。
还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怎么把这个事情向总部汇报。
涅槃计划是高度保密的，计划中是无线电静默的，一但开启远程通讯，飞船的位置也就暴露了。
虽然不是精确坐标，也足以让很多人猜出个大概。
正在这时王猛惊喜的喊道：“丁一博士醒了。”
众人赶忙聚到了医疗舱，只见丁一博士虽然脸色苍白，但神智明显是清醒的。
刚才只顾着讨论，没有注意丁一博士，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醒的。
丁一博士的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张超。
张超赶忙把耳朵凑到了丁一博士的嘴唇旁，极其微弱的声音传入张超的耳鼓。
“你们刚才的讨论我都听到了，这是伟大的科学…”
“联系胡明”
说完这几句混乱的话，丁一博士似乎耗尽了力气，双眼无力的垂下，不知道是否陷入了昏迷。
张超抬起身体，对着众人道：“丁一博士说联系胡明。”
杨乙一拍脑袋，自己怎么把胡明给忘了，这个老家伙说不定有什么秘密武器。
“小雅，有没有可以联系星环城的办法？”
“指挥官，飞船上有地球标准的电台，您可以在以下频率呼叫星环城。”
杨乙发觉自己经常忘记，跟自己对话的是一个人工智障，话必须百分百的说清楚，她是没法理解太复杂的人类语言。
“小雅，我指的是和星环城秘密联络的手段。”
“这个啊！指挥官这需要丁一博士授权。”
杨乙也不跟小雅多啰嗦，冲到丁一博士面前。
“丁一博士你不用开口说话，如果你听明白了我跟小雅的对话，就动动手指表示同意。”
丁一博士的右手食指轻轻的抽动了几下，终于还是没有抬起来。
张超总算放了点心，至少丁一博士的意识是清楚的，只是现在过于虚弱。
“指挥官，小雅得到授权，您可以使用激光定向通讯联系星环城。不过每次只能发不超过一百四十个字的短消息，暂时不支持语音，视频，以及…”
杨乙赶忙打断了小雅的话，大家都知道这位人工智障的呆萌一但发作，丁一博士都没办法。
“好了小雅我知道了，你确定这个通讯信息不会被别人收到。”
“指挥官，在这个距离上，被别人收到的概率是百分之十，距离越远概率越大。”
百分之十在作战行动中，已经属于低概率事件值得一试。杨乙下定了决心，招手把钱林和张超叫过来。
“你们看这份信息应该怎么写？尽可能不要发送两条信息，这样就算有人收到我们的讯息，也没法定位。”
张超和钱林互相望望，这么复杂的事情，要在一百多字中说清楚，还真不容易。
张超试探的问道：“杨教官，既然是定向通讯，应该不会被别人收到吧。”
杨乙答道：“我们现在距离星环城已经五十万公里，激光器的光束已经扩散到好几公里了，很难保证光束全部被星环城吸收。”
“只要有一点点的泄露，对那些高灵密度的感光元件来说，就是暗夜中点亮的火炬。”
一句话说得张超没词了，开始绞尽脑汁遣词造句。
首先要把各种客套词全部省掉，能不用标点符号最好。然后还要把事情说的尽量详细，这个难度真是。
张超憋了半天也没憋出什么，旁边的钱林已经个人终端上疯狂输入了。
这还真是术业有专攻，钱林到底是参谋出身，写起材料绝对是专业水准。
片刻之间钱林已经完成了输入，把个人终端递给了张超。
“张超你看看，还需要加什么？”
张超接过来一看，钱林大概只写了一百个字的样子，看来是给自己留足了发挥的空间。
发现外星造物，然后是一串数字，应该是详细的轨道参数。
可见光频道可被动跟踪，观测有风险，需注意人员情绪。
大部分字符都用来输入轨道参数，留给文字说明的空间并不多。
张超想了想，开始在编辑界面上输入。在钱林的文字后面又加了两句。
“观察者请注意，当你凝视黑船的时候，黑船也在凝视你。我们需要冷湖的凝视。”
看完编辑完的文字，张超自己都觉得文笔不通，递回给钱林让钱林再检查一下。
钱林看了看，果断把发现外星造物，改成了发现外星黑船。
杨乙接过钱林的个人终端，仔细看了一遍，发现虽然文笔不通顺，但该说的都说了。
特别是最后一句，黑船也在凝视你，写的相当有水平，即告诉对方要观察，又提醒对方也在被观察，结合前面的文字，胡明他们应该能猜出个大概来。
“小雅，就按这个发送信息。”
小雅答应一声开始操作定向通讯装置，肉眼不可见的激光，在几秒钟内连续闪烁了几千次。
星环城的接收装置，会根据闪烁的间隔时间，把信息翻译出来。
处理完这一切，太阳边疆号上的天文探测器，已经看不到黑船。
不知道应该是喜还是忧。
沉闷的旅途还在继续，丁一博士缓了两天，终于可以起来吃东西，整个人廋了一大圈，配上满头的乱发，花白的胡须，科学狂人的气质拿捏的相当到位。
张超一直小心翼翼的伺候着，也不敢多问丁一博士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万一丁一博士再受点什么刺激，来个口吐白沫啥的，自己可就有麻烦了。
偏偏丁一博士还喜欢和张超待在一起，老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似乎有很多话要对他说。
就这样又沉闷的相处了两天，丁一博士终于彻底恢复了。两只眼睛比昏迷之前更加有神。
“张超谢谢你救我回来，但这件事你真的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