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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 5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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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月高悬, 夜深了,酒庄逐渐变得静谧。以海浪声作安眠曲,一群人在莫特酒庄度过了大年初二的晚上。

    第二天, 纪初自然醒来时,走出房间来到大厅, 便看到徐学曜蹲在纸箱前面,正将一幅画卷起来放进纸箱里。

    他的面前还有好几箱的画。

    外公一辈子都在作画, 留在家里的画作寥寥无几, 纪初能预料到留在徐学曜这边的作品一定很多。但没想到会有那么多。

    画作有的仅仅画在宣纸上未装裱,有的则装裱成镜框、立轴或条幅的款式, 还有画成扇面的。画作的尺寸不一。据说酒庄的工人来回从书房搬了几趟才搬完。

    大厅里不见其他人的身影, 徐学曜说他们都还没醒来。

    纪初随手抽了一幅画展开来看, 这么多年了, 作品上面没有一丝灰尘, 可见徐学曜是真的用心在对待这些作品,尽管她的外公并不出名。

    纪初由衷地感谢他:“我替我外公谢谢您。”

    徐学曜摆了摆手:“你外公有才华,只是生不逢时。要是我再早一点遇见他就好了。”

    他看了看纪初的神情,组织措辞道:“梁老的画基本都在这了, 不过我这藏画多, 也不知道有没有漏的。过段时间我清一清, 要是还有就让人给你送去。”

    这是为那副被高泰擎拿走的画留了余地。

    毕竟那副画拿不拿得回来还未可知,接下来是参展的关键时刻, 徐学曜思虑再三,决定还是不要说出来影响她的状态。等唐时把画买回来再说吧。

    “好的。”

    纪初随手又抽出一张制成扇面的画,中国风的水墨画古色古香。

    “这幅画力透纸背,运笔自如。也不知道我要练多少年才有这样的技巧。”

    徐学曜欣赏过不少名家之画,这幅山水画确实是上乘之作。

    只是这幅画能拔群出萃, 并不是因为它展现出来的画者的技巧。

    徐学曜:“画技是作画的基本要求。但所有的技巧都是为作品服务,中国画的精妙之处在于‘以形写神’,作品表达的意境才是核心。你切莫本末倒置了。”

    纪初仿佛醍醐灌顶:“差点走进误区了,谢谢徐先生指点。”

    纪初察觉到徐学曜在赏画方面具有独到的目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要好好把握这个机会,于是又拿了另一幅画跟他探讨起来。

    两人都是爱画之人,聊起来便忘了时间。

    唐时踩着楼梯下来都没人发现,还是他凑到耳边提醒说“该回去了”,纪初才从讨论的状态中抽离出来。

    跟徐学曜道别的时候,他十分不舍:“难得有个后辈如此投缘,怎么不在我这多住几天?”

    被长辈这么夸奖,纪初有些腼腆,对徐学曜的百般挽留不知作何回答,向唐时投去求救的眼神。

    唐时看了她:“fcias艺术展开展的时间快到了。为了不辜负您的邀请函,她得回去好好准备参展的作品了。”

    理由正当,徐学曜不得不放他们走,亲自送到了酒庄大门口。

    唐时对徐学曜的说辞当然不是假的。纪初确实该准备参展的作品了。而且,在纪初提出要去住酒店时,唐时以“这么多画作放在酒店不安全,而且春节画室不营业”为理由,径直把纪初带回山顶别墅。

    在唐时的极力劝说下,纪初被说服了,同意继续借助在他那,直到完成参展的作品。

    别墅的空余房间很多。纪初以为随便选一间给她当画室就好了。

    没想到唐时把几箱画都搬到了他的书房,把自己的书房腾出来给她用,他自己则搬去隔壁的一间客房办公。

    纪初没有直接开始作画,她决定先把外公的画一一看完。作品能体现创作者的心声,看过这些画,便仿佛又一次走过外公的生平。

    不知过了多久,纪初从赏画的状态中剥离出来,伸了伸酸酸的脖子,望向窗外,错落的山景笼罩在蔚蓝的天空之下,此处居高临下,远处枫城繁华的市中心仿佛被踩在脚底。

    迷人的景色仿佛有魔力,将疲惫驱散了几分。

    她想起唐时把书房腾给她时说的话:“这间视野最好。”

    她忽然就理解了他的良苦用心。

    书房的门被人敲响。

    纪初拉开门,看见刚想起的人出现在眼前,不自觉带上了笑意。

    看到她,唐时也挂上了笑。她大概不知道,跟她重逢后他露出的笑比过去的七年还多。

    “你弟弟来了。”唐时说。

    纪初一怔,跟着唐时出去见纪见。

    纪见不是空手来的,他手里还拿着一些东西,见到纪初,献宝似地把带来的东西展开:“姐,我给你把以前的画带来了。你看看能不能拿去参展。”

    以前的画?纪初心里浮起一丝微妙的感觉。

    随着纪见的动作,宣纸上的画面逐渐展现出来,纪初定睛一看,不好,那是唐时的画像!!

    “等等!”纪初拿出了平生最快的速度跑过去想阻止纪见。

    这一刻她终于感觉到了唐时家有多大,她跟纪见之间的距离竟如此之远。

    待纪初跑到纪见面前,画作的全貌已经完全展现在唐时面前了。

    纪初急得踉跄了一下,唐时刚好从后面赶上来,一把挽住她的胳膊把她扶正:“一天没见而已,不用这么急吧?”

    目光落到纪见展开的画上,唐时气定神闲地接过来,避开纪初想抢的手,逐一欣赏起来,越看笑意越深。

    事到如今,纪初放弃挣扎,颓废地坐到沙发上,捂脸,好丢人。

    身旁的沙发塌陷下去,是唐时坐到她身边,语气听起来很是得意:“这画的是哪个帅哥,看起来很有魅力呢。”

    明知故问!

    画上人物的五官那么明显,纪见都能一眼认出来,他能看不出来?

    捂在脸上的手被人握住,纪初反抗的力道如蚍蜉撼树,手掌被人拉开。

    眼前正正地摆着自己的画,画中人的桃花眼尾翘起,那欠扁的笑容跟身边的人一模一样。

    唐时:“告诉我,画的是谁?”

    他明明知道,就是想听她亲口承认。

    纪初偏不如他愿。

    “我大学的一个师兄,我偶尔练画人像就拿他当原型了。”

    唐时的笑容如变魔术一样倏地消失了,坐直了身子,仔细观察起这些画像。

    可能是心理作用,越看越觉得不像他自己了。

    唐时嘴角拉直,语气平淡地把画塞回纪初手里:“仔细再看,长得也不过尔尔。”

    纪初偷拿眼神瞄他,憋着笑,想看他能气多久。

    但她少算了纪见这个变数。

    纪见拿起画纸翻了翻:“不是啊,这画的明明是唐时哥。你看,这还有他赛车的图呢,这是今年枫城站的比赛吧。”

    纪初心里疯狂吐槽自家弟弟:吃里扒外的家伙!

    唐时抬起眼皮,一下子来了精神:“我看看。”

    纪见挑出了几幅给他看,果不其然是他赛车的照片,里面的赛车还是他独一无二的法拉利红色超跑。

    唐时嘴角疯狂上扬,拿着那些画爱不释手,画上有落款时间,有的是重逢之后画的,有的则是在分别的那七年里画的。

    原来念念不忘的人一直不止是他一个。

    唐时心情愉悦,连带着看纪见也顺眼,招呼他:“留下来吃了饭再走吧。”

    纪见一屁股坐下:“好勒。”

    唐时问纪初:“今晚想吃什么?”

    纪初撇过头,赌气般的说道:“随便。”

    纪见掰着手指数着:“我有肉就行!”

    唐时置若罔闻,询问纪初的意见:“糖醋排骨怎么样?”

    纪见:“不错,我喜欢!”

    纪初睨了纪见一眼:“不想吃酸的。”

    唐时:“那红烧肉?”

    纪见:“好像有点肥腻。”

    纪初:“听起来还不错。”

    唐时:“那就这个,加个宫保鸡丁、鱼香肉丝,再炒个青菜,要喝汤吗?”

    纪见:“不用。”

    纪初:“要。”

    唐时:“行,四菜一汤,就这么决定了。”

    唐时随手从沙发里捞出他的食谱夹在腋下,宛如家庭煮夫般一头钻进厨房。

    从始至终被忽略意见的纪见哼起了歌,调有点悲伤:“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我却始终不能有姓名……”

    这段时间,纪初一直在欣赏和学习外公的作品,一副都没有错漏。

    外公的每一幅作品都有落款,纪初按照时间的顺序一幅一幅地钻研,学习他从稚嫩到成熟的绘画技巧,领会作品蕴含的思想境界,感觉受益匪浅。

    只是,直到落款的时间走到外公去世的那一年,却唯独没有一幅画的落款是终止于他去世前夕的时间。

    也就是说,外公最后竭尽毕生心血画的作品没有在这里面。

    纪初一下子就慌了,下意识想找唐时问清楚,忽然想起他从前一天开始就没怎么出现在家里,只有范琸被他派回来拿过资料。

    之前春节假期的时候,纪初看到过唐时电脑里的演示文稿,知道他正在搞一个文化创意小镇的项目,为了这个项目还组建了一支团队。

    现在公司全面开工了,项目进入准备阶段,他也进入备战状态,整天忙得不见人影。

    纪初稳了稳心神,给唐时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唐时那边很安静,他本人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纪初一顿:“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你不方便接电话的话我晚点再打来。”

    “没事,你说。”

    纪初实在着急,也顾不上那么多了,问:“我外公的画少了一幅,他的画都有落款时间,他去世前花了大半年的时间在画一幅画,但是我找遍了箱子里的画也没有找到。”

    “你说会不会在路上丢了?”

    纪初的声音隐约带上了哭腔,想到这种可能性,她跑向玄关穿鞋,打算沿着莫特酒庄回来的路找,连外套都顾不上穿。

    唐时听到了她这边的动静,柔声道:“你先别急。之前曜叔跟我联系过,说核对了交给你的画,确实缺了梁老生前画的最后一副画。他的藏品太多,可能是混在别人的作品里面了,等他找到了就跟我联系。”

    唐时的声音似乎有镇定人心的力量,纪初略微冷静下来,坐到玄关的地上。

    “还好,没丢就好。”

    那是她寻找了七年的秘密,是外公留给母亲的最后一件礼物,万幸没有落在回程的路上。

    纪初在地上坐了好一会儿,缓过神来才想起电话还没挂断,抬起手机,屏幕随动作亮起,显示仍在通话中。

    纪初一怔,将手机贴到耳朵,听到那边均匀沉稳的呼吸声。

    可能是唐时一直在注意这边的动静,他立刻就说话了:“你没事吧?”

    他似乎一直等在那边。

    纪初仿佛可以想象到他拿着手机贴在耳边耐心等待的画面。无论她什么时候回神,他一直都在。

    纪初心里一暖:“我没什么事,你好好工作。”

    “嗯。”

    纪初:“再见。”

    “再见。”

    这似乎就是告别了。原本就该挂电话了。

    鬼使神差地,纪初将手机握在胸前,一眨不眨地盯着手机屏幕。

    屏幕上的通话时间一秒一秒地增加,始终没有挂断。

    纪初想了想,又将听筒贴到耳边。唐时的声音通过手机传了过来,磁性比平常更甚。

    他语调平常,语气听得出严肃感。

    纪初隐约听到了“项目”、“文化创意小镇”之类的字眼。

    他在开会。

    意识到这一点,纪初很容易便联想到刚才电话那头安静得一根针掉下去都听得见的氛围。

    原来他是在开会途中接了她的电话,然后一直陪伴着她。

    因为外公的画下落不明而闷在胸口的那股气终于散去。纪初安心了不少。

    她起身回到书房,把通话中的手机放在桌上一角,开始作画,眼神柔和有光:两个人一起努力吧。

    镇尺压好宣纸,提笔,蘸墨,落笔,胸中有沟壑,下笔如有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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