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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魔方审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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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烈之抬手一划,面前浮现出数百块投着各色景象的光屏。

    “终于都进来了。”他设定好众人的落地地点,每人都起码有三块光屏跟踪投影,他可以从这里清晰地看见所有人的一举一动。

    林烈之坐在一个空旷的房间里,里面只有两张沙发和一张茶几。他其实更喜欢之前那片森林,但屈文在这儿,他暂时还没有把自己梦塔最深处的地方暴露给别人看的打算。

    他比对着屈文发给他的组队名单,对这结果并不感觉太意外。

    “引路者和侦探都组上队了啊,”林烈之摸着下巴思考片刻,右后方的一面光屏换了一副景象,“大家都想要一个方向。不过,你为什么会招侦探?你不是警卫司最好的侦探吗?”

    “以防万一,”屈文推了推眼镜,“如果没有合适的飞贼但有好的侦探,我做一阵子的飞贼也未尝不可。”

    林烈之目光一转,面前的光屏显出叶尔莎——警卫司排行第一的飞贼——那张柔美的脸来:“现在看来是不用了。你觉不觉得这样对其他侦探不大公平?”

    “如果他们除了侦探一无所能,那也没有作为队友的必要。我们相互需要,但我们有更多选择,这是我们在这场选拔中能掌握主动权的原因,而不是拿着那张报名表低声下气地一家家敲响造梦师的门。”

    林烈之承认他说得在理。他打了一个响指,十四块光屏在他面前展开,分别显示着十四个人目前所在的场景。

    他清了清嗓子,声音从这个空旷的房间传到了梦之塔的每一个角落:“欢迎来到我的梦塔。在接下来的三个小时,你们需要寻找线索来到我所在的房间,设法拿到我的核——一枚黑色耳钉。

    “我会为你们提供指引,让你们更方便地找到你们的队友。虽然你们所在的楼层各不相同,但这场选拔是公平的,你们每个人与我所在房间的距离相等。”

    不用听声音,林烈之就能察觉各个楼层传来的骚动。感受到屈文投来的惊诧目光,林烈之不紧不慢地继续道:“顺带一提,无论进或不进,离开梦境之后,你们会忘记在塔里发生的一切。好了,让我们正式开始吧。”

    话音未落,屈文就失声叫道:“魔方审判?你为什么会这个?这不是明家的梦塔构筑法吗?”

    “这不是明家的,”林烈之纠正,“是明烑的。”

    花豹从墙壁里缓缓步出,金色的眼睛锁住屈文,像在凝视一头羚羊。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屈文掩饰地咳了几嗓子,好让自己的攻击性在这头大猫眼里构不成威胁。

    普通人的塔都呈竖直长条状构筑,相互之间最多只能连接两个楼层,每个楼层都由不同的梦境组成。梦塔的状态和梦塔主人的精神状态有关,通常说来,梦塔主人年纪越轻,塔的楼层便越少,而塔的面积大小则随着梦塔主人的年龄增长逐渐缩小,就像两人先前见过的那位老人的树状梦塔。

    但九年前,明烑为这一理论画上了暂时的休止符。

    屈文想起林烈之问的,“十四个人,很多吗?”。

    对于那个时期的明烑来说,不算多。他在梦塔不失控状态下的记录——也是整个管理局的记录——,是八十七个。

    曾有经历过那次战役的前辈描述,明烑抹除了阶梯,将原本紧密相连的楼层分成小块,门与门之间像是隔开了一个次元,打开一扇门就绝不可能回到同样的楼层来,像魔方的排列,却没有任何规律可循。

    那是第四次世界大战h国战区最著名的战役之一,提到魔方,造梦师想到的只有两个词,魔方战役,和以此命名的全新梦塔构筑法,魔方审判。

    “他把这个教给了你?”屈文低声道,“所有人都以为,除了明炤没人会这个。”

    林烈之笑了笑,他抚摸一下花豹凑过来的脑袋,道:“这不重要。发生在这里的一切都会被忘掉,一切。”

    见屈文沉默下来,林烈之顿了顿,道:“抱歉,我不是不信任你,但我没办法将自己暴露在背叛的风险中。”

    “我理解,”屈文慢慢点了点头,“每个人都希望有一张底牌。”

    “谢谢。”林烈之诚恳道。

    屈文将自己陷进沙发里,重新专注于参选者的状态。

    梦塔可以很好地反映一个人的内心世界,除那些刻意的改造之外,剩下的领域都是出自于梦塔主人的潜意识。

    林烈之的梦塔绝对不止十五层,但在这些可供窥视的场景之中,屈文毫不意外地发现,那些属于林烈之的梦境,不是战场,便是荒地。

    没有一处的色调是温暖的,不像一个梦境,反而像是现实世界金属色的映射。

    花豹安静地伏在林烈之身边,栩栩如生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正前方的光屏。那是一个拥挤而昏暗的房间,没有窗户,像是地下室,窄窄的门缝里徐徐淌进一摊液体。

    红的,粘稠的,是血。

    林烈之抬手挡在花豹眼前,划开那块光屏,对屈文道:“我出去一下,麻烦你在这儿看一会儿。”

    屈文正在疯狂敲键盘,闻言头也不抬地挥挥手,示意他早去早回。

    沙发之后的墙壁浮出一扇门来,林烈之拧开门把,其后是深渊般的重重黑暗,波涛似的漾着不详的波纹。他抬腿跨入,身影与自动关闭的门一道消失在屋内。

    屈文在打字的间隙抬头,与对面沙发上的花豹对上视线。

    花豹打了个哈欠,一口尖牙在血盆大口中一闪而过。

    屈文抖了一抖。

    “林烈之……你他妈的把这尊大佛留下来是干什么?”他往沙发里缩了缩,将呼吸压到最轻,生怕花豹一个不高兴把他宰了打牙祭。

    但花豹没有搭理他。它在沙发里翻了个身,背对着屈文,像是知道这里是林烈之的天地,没人伤得了它。

    屈文居然从一个影子身上看见了放松、轻蔑、傲慢等种种情绪。

    他小心地打量着昏昏欲睡的花豹,这次是以造梦师的眼光。不得不说,他曾在他人的梦境里见过的动物与这只花豹完全不能比,油光水滑的皮毛,富含爆发力的强健肌肉,呼吸之间身体的张弛都显得恰到好处,粗而长的尾巴在沙发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拍打。

    屈文扫视过那两只时不时活动一下的耳朵,突然发现有什么在闪闪发亮。

    隐藏在黑色斑纹中的黑色耳钉。

    他呼吸一滞,意识到什么,目光迅速在几十面光屏中间搜寻。

    在那间窄小的地下室,屈文看见了自己要找的——林烈之在黑暗中露出半个身子。

    他藏身在一个柜子顶部,侧躺着,安逸地像是在午睡。察觉到他人的窥视,林烈之微微偏头,对画面之外的屈文笑了一笑。

    光屏登时一片漆黑。

    如果说地下室静得像午夜的墓地,那在屋内翻翻找找的人就像是墓地的亡灵。他脚步极轻,趴在地上伸手探入柜子底部,只摸到一手的灰。

    他骂了一句脏话,在衣服上抹了抹灰尘,敲着后腰从地上爬了起来。

    “年纪这么轻就腰疼,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低沉磁性的男声从头顶响起,听在那人耳中无异于爆炸,一声尖叫掐在了喉咙里。

    “第一次见你,你是新人?”林烈之从柜子顶上跳下来,人高马大的,地下室立刻被占去了近一半的空间。

    那人迅速反应过来,向后疾退一步,紧贴身后的墙壁:“林烈之?”

    “你认识我?我还挺有名气的,”林烈之身后出现一把椅子,他从容坐下,“坐着聊吧,站着怪累的。”

    他稍一挥手,屋内家具向四面平移,与墙壁融为一体,又渐渐没入其中,地下室登时空空荡荡,就像屋内从未有过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物,连带着空间都大了不少。

    那人十七八岁,一身复古的嘻哈装扮,宽大的黑色卫衣,立体的虎头刺绣,还有一顶棒球帽。

    和皮衣一样,在年轻人群体中早就不流行了,现在他们喜欢的是各种荧光色,混在城市的霓虹灯里辨不出是真人还是全息投影。

    “你也喜欢上一世纪的服饰,”林烈之扯了扯皮衣的衣领,架起一条腿来,“过两三年总会再流行起来的。时尚是个圈,谁也不能永远站在最前沿。”

    对方没有因为他的和蔼可亲放松警惕,他一脚踢开那条出现在他身边的凳子,怒道:“我和你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林烈之困惑道,“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四肢健全,还都有造梦才能。如果我们在一个阵营,说不定会关系不错。”

    “你放屁。”

    “随便说脏话可不行,”林烈之目光沉沉,站起身来,一步步向少年逼近,“别忘了,这是在我的梦里——呃。”

    他低头,在自己的胸口看见了一个滴着血的刀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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