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两人
待转嫣柔她们到达另一个山头时,这里的战斗早已结束多时。
四周空无一人,场地也干干净净,如同什么都从未发生过般。可贺蕊什没有骗他们的理由。戴牧安无意间一瞥,远处那陈放在树下的身影映入眼帘。
“那是!”他没有看错的话,那是冥渊?
——不,该说是衡禅才对。
几人一惊,连忙凑近,欲要看个清楚。
古怪的死相。
冥渊衣服整齐,如同睡着般表情松弛,似乎并未经历过什么激烈的战斗。
可她左胸口血肉模糊,衣襟被血色浸湿,几乎整个上半身都被染红。她脸上并未沾血,后脑却被残忍的剖开一个洞,淌出的血将整个脑袋和披散的发丝都泡在了血中,湿漉黏腻。
她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迹象——不管是依附于这具身体的衡禅,还是身体的主人冥渊,都是如此。
几人彻底傻眼了——一个不久前还对着他们撂下狠话要施展可怕计划,怎么看都是个神秘而强大的敌人。
可如此不可思议的,在不到半个时辰之后,被不知道什么人,就这么悄无声息轻而易举走了生命?
好一会儿,转嫣柔才缓缓开口,“……这是谢奉做的?”不,她在心中率先否认。
纵使是那个谢奉,也无法如此轻易干掉衡禅。更何况衡禅还有很多手下才对——等等,那些人呢?
戴牧安捡起附近掉落的一块紫色晶体,是暗沉的紫色,不透光,表面有些粗糙。
“这个是……唔,影石?”他有些犹豫。
影石,是一种存在于部分种族脑部的存储记忆画面的构造,通常只有黄豆大小。这么大的……戴牧安也是头一次见,因而不敢妄下断言。
庄怀辞一手接过那紫色石头,尝试用灵力探入其中。
似乎看到了什么古怪的画面,庄怀辞脸色一变,很快收回灵力,转而对其余二人道,“是影石。并且……”
她抿嘴,斟酌话语,“非常凌乱的画面。掺杂着好几个人的记忆碎片。”
“我看到了有关冥渊的画面,恐怕是冥漠的记忆。想必这是那衡禅和被他吞吃过的人都在其中。”她组织语言,“冥漠她……或许生死未卜?”
戴牧安瞪大双眼,连忙接过那石头,惊疑不定,“我来看看!”可他的动作忽然一顿,产生了退缩之意,又一次向庄怀辞确认,迟疑着,
“……你看到的画面里,大多是关于什么的?”冥漠是他的挚友,他无法去看那些她受难的血腥画面。
庄怀辞想了想,“各种画面。要不还是先回魔界吧。”并非什么极度血腥的画面,但很多情况与她们最初的预料猜测大相径庭。
并且还有御夺,也该让她见证——不单单因她是委托人。更重要的,他们是冥漠如今存活在世的最后的羁绊了。
戴牧安赞同,“好。”
庄怀辞小心翼翼将冥渊的尸体抱在怀里,“现在出发。”
而缘洛不再参与关于冥漠的事。她和冥漠本就不是一个时期的人,素不相识,对她的一切并不关心。方才出手对战拦路的鸢凉和贺蕊什后,便两不相欠了。
雨洗灼泽。
御夺看着庄怀辞怀中的冥渊,又看向脸色难看的戴牧安,心里早已将冥漠的情况猜了个十之八九。她沉着一口气,面上依旧维持着那副风情妩媚的姿态,冲着转嫣柔开了口,
“看来奴家的委托二位已经完成了。可如今,唔,带着这位的尸体,是来?”她带着淡淡的笑。
戴牧安上前一步,拍了拍她的肩膀,“先坐下吧。”庄怀辞带着冥渊一同而来,定自有道理的。
——最终,几人放下心中芥蒂,一同打开了这尘封的记忆录像。这是关于冥漠的部分记忆,却是两个人的故事。
流言
外界到处都是流言。从母亲死去的当晚,从那个夜里,父亲带着那对母女入住赤镶宫的当晚开始,赤镶宫就一跃跻身魔界荒唐的叫人大跌眼镜的地方之一。
那个曾经从未出现在任何桃色新闻中的冥泽,形象一下子发生两级反转。成了人人口中荒淫无度,被美色诱惑不知分寸的负面形象。
同时身处流言蜚语风暴中心的还有冥漠。或者说,所有人最密切关注着的本就是冥漠。
——谁不知道堂堂浮砂星冥漠,那个传说中的最强魔女?
强大不羁、爽朗随性,比肩谢奉般高大,五官深邃立挺,颇有攻击性的美丽,征服了男女老少一众追随者。
她又不似谢奉般桀骜不驯,傲慢的恨不得将多看他一眼的人眼珠子剜了,自恃高人一等,与所有人格格不入。冥漠则更像太阳,拥有绝对的力量,又热情而温暖。是让人无法抑制的被吸引的太阳。
——这都是传言中的冥漠形象。
此时此刻,那个魔界的太阳,正面色阴沉,大步流星,毫不拖泥带水的直直奔向赤镶宫。
她的好父亲,在母亲死后真是半点也不装。也不管苦心经营的形象,也不管是否会牵连到她,就这么耐不住性子,急于这一刻?
实话实说,冥漠也好,母亲也好,冥泽也好,从来都知晓这段婚姻关系有多虚假。不过是两个族中最强者的一种结盟,不过是为了更强的力量、为了部落发展的一种合作。他们之间从未有过半分情爱,更多的是同僚的熟悉配合,也仅限于此。
——可不论如何,表面上的功夫也做做吧!拜托,人才刚死,尸体都没凉透呢!
冥漠一脚踢开门,一声不吭,大摇大摆坐到主位上,瞪着眼看向不断走近的冥泽。冥泽也不恼,甚至给她递了杯茶。
“这么生气?”冥泽坐到一旁的下位,自己也喝着茶,仿佛察觉不到她的怒火。
冥漠皱眉,阴阳怪气笑了笑,“哼,父亲这色令智昏的名号都快传出魔界了,日日听人议论您床笫间那点事,我该开心吗?”
“事出有因。”冥泽喝了口茶,继续缓缓解释,“你母亲死了,我亦身受重伤。如今的力量无法维持在凌断她们身上设下的保护结界,快些将她们接过来是最好的选择。”
“况且流言而已,清者自清。我和凌断并没有情感纠纷。外界之人总是喜欢将一切关系都联系到情爱,那是很可笑的。”
冥漠一手撑着下巴,单侧挑了挑眉,扯着笑,“是吗。”
她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坐着的冥泽,背着光,那深邃的五官被投射出大片阴影,叫人看不出她的喜怒,步步靠近。
冥漠又摆出那副笑嘻嘻的模样,眼睛缓缓随着口中的话语,一点一点弯了起来,
“听说那对母女可都是男人无法拒绝的美人。更有甚者,说那小姑娘是你的私生女呢。再荒唐的我就不说了。哼,你真的对那女子没有半分心动,你们间没有一次逾越?”
“我不骗你。”冥泽抬头,与俯视着他的冥漠对视。
好半天,冥漠才翻个白眼,冷哼一声,转身,大步离开。
“那样最好。”声音原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