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创造

    那团悠悠转动的东西让庄怀辞立即变了脸色，厉声道，“小心！”

    那是她和转嫣柔见过，并且真正对上过的东西——不错，那就顾续当初使用的，如同液体，拥有生命，拥有智慧的古怪灵体。

    贺蕊什扬起笑容，“哎呀，看来有人已经见识过了。还以为会是个惊喜呢，对所有人。”

    他神情立即变得严肃，双手高速结印，以那团灵体为中心，像花朵绽放般，迅速扩散增大，蓝黑的液体流满了整个战场，还在不停增加着。

    缘洛察觉不对，快速用冰构建出无数地桩，跳到上面观察。那冰柱一遇到液体便高速溶解，不断下坠。

    “……这是？”缘洛脸色一变，这是什么属性的术法，她竟看不出分毫。

    转嫣柔回忆起那时与顾续的战斗，而当初顾续使用的液体远没有这么多，颜色也有所不同。如今贺蕊什使用的，更像是当初那东西的完全体。

    鸢凉不给缘洛喘息机会，右手二指竖起，狂暴的风刃登时将整个场地摧毁，那些冰柱东倒西歪，一接触到液体立即消失不见。

    缘洛右手一挥，一根数米长的银白鞭子立刻扑向鸢凉，又被那立刻窜起来的液体敏锐的飞来阻挡。液体粘在鞭子上，鞭身冒出赤红火焰，将那零星的液滴烧干。

    ——有效？

    “不，那东西会成长的！”庄怀辞立即提醒，“那东西如同有生命一样，可以学习，不断进化，我也无法招架！”

    贺蕊什双手抱胸，仰着脸，视线捕捉着快速狼狈躲避的缘洛，眼中的恨意毫不掩饰，嘴上倒是悠闲，和庄怀辞搭腔，“创造之力。你们若是见过，想必是顾续使的吧。嘛，怎样都好。”

    “我也好，顾续也好，本就不是我们的东西。”他眼神一黯，不知为何，转嫣柔觉得他有些失落不甘之意。“那是六界之主赐予的东西，创造之力。”

    贺蕊什永远不会忘记的，那日发生的一切。

    被愤怒的火舌包绕的缘洛如同现世的恶鬼，地狱而来的修罗，阴沉着一张脸，步步靠近锁在地面的他们。贺蕊什被贺仉紧紧保护在怀里，那只赤红的大眼睛被衣物阻挡而半眯着。贺仉瑟瑟发抖着，泪流满面，嘴唇颤抖。

    缘洛身上的火焰照亮了这个阴暗的角落，一步一步，她停到了二人面前。伸手，抓起贺仉的衣领将他提起，贺蕊什没有依靠，脑袋直直砸到地面，痛得他发昏。

    “为什么，作为我的部下，为什么背叛我？”缘洛厉声质问，双眼直直盯着贺仉，与往日的情绪完全不同。

    贺蕊什终于坐稳了，一手揉着脑袋，抬头，睁大眼睛，这才认出了来人是谁。

    ——首领大人，以前来过的。他是个被人厌恶的怪物，在人间时也是孤零零如同过街老鼠般被人驱赶殴打的。从来没吃过几口正常人该吃的食物，更何况那些好吃的东西。

    但是贺仉哥哥收养了他，将他带到魔界，他才得以改变人生。首领姐姐偶尔会来，虽然总是面上冷冰冰的，却意外的带来了点心，是给他的。

    “小孩子应该喜欢甜的。”首领很高，视线向下，与他的那只眼睛对上。

    贺蕊什立即红了脸，发出几声不明以为的呃呃啊啊，慌乱的躲到贺仉身后，害怕极了。他不会说话，只是个小哑巴，不知道怎么表现才不会丢脸，才不会被人厌弃。

    贺仉摸了摸他的头，从中拿出一块递到他手上。贺蕊什双手捧着点心，小心翼翼递到嘴边，伸出舌头，舔了一口，仰着头，悄悄看着早已移开视线的首领大人。

    她和哥哥在说什么他听不懂，但大概是愉快的，她脸上浮现着淡淡的笑意。点心的香气吸引他终于咬了一口，这次，终于尝到了味道。

    ——那时的感觉，是什么呢。

    贺仉艰难的喘息，可扼住他脖颈的缘洛的手却愈发用力，“咳咳，咳。”

    缘洛松了松手，贺仉才开口，他无比紧张害怕，连忙胡乱的将所有话一股脑倒出来，“咳，对不起，对不起……”

    他又哭了，视线缓缓移向缘洛，可眼前被泪液模糊，早已看不清她的身影，“死路蜂逼我做出选择。我只能选择说出，说出地址，或者，或者直接和弟弟一起被杀死在那里。”

    缘洛毫无慈悲，脸色铁青，语气平平，“所以你选择了背叛。你这个叛徒。”

    贺仉从没有对自己的结局抱有过别的希望，他甚至缘洛的铁面无情。他费力的用袖子擦开泪水，还是希望至少能护住贺蕊什的性命。

    “咳，因为是您的话，一定有与之一战的力量，那样的话或许可以两全。”他一手捂着胸口，这次终于看到高处缘洛的面庞——她正在恨恨的瞪着他，贺仉吓得立刻移开视线。

    “对不起，对不起。我太弱了，但我还不能死，我只能寄希望于您，希望您能救下所有人。只是我没想到会来迟一步，对不起……”

    缘洛再一次伸手，犹如拎起一样无生命的物件般，一手擒住他的脖颈，另一只手伸入他的口腔，三指捏住贺仉的舌头，轻松将其扯出。

    “我不需要听那些狡辩。”血液溅到缘洛脸上，她周身的火焰更加旺盛，一红一金的眼珠映出跳动的火焰，明亮的惊人。

    “叛徒。背叛我就做好觉悟。”她甩了甩手上的血水和涎水，这次，手握到了贺仉的头顶，“我的部下，这是你自己选择的结局。去死吧。”

    那只手越来越用力，她额角青筋暴露，手上肌肉的形状更加明显。很快，贺仉的头颅被生生撕扯下来。血液将她的整个头部和胸前大半区域打湿，又很快被火焰烧干，干巴巴的依附在她的皮肤上。

    缘洛眼珠转动，视线紧紧跟随着地面那颗不断翻滚的头颅。头颅停下，那一瞬间，她忽然变了脸色，泪水滑落脸颊。

    “叛、徒，叛徒……”她脸上展现出痛苦的神色，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血淋淋的双手，踉跄着后退两步，逃离般跌跌撞撞的离开了。火焰的光明消失，屋内又变得昏暗。

    贺蕊什瞪大双眼，那股本能的恐惧压迫感终于消失，他的手脚终于能动了。

    他狼狈的手脚并用向前爬去，却不知道该爬向哪一边。那双瞪大的双眼与他正对上，他吓得大叫。屋内的烛火也在这时烧尽，屋内彻底漆黑。

    贺蕊什的脸上被泪水血水和泥土弄的脏污，衣服也沾染着各种污秽，但他无暇顾及，恐惧让他双腿充盈着力量，不知去往何方，但无休止的，拼命地向前跑着，越来越远，越来越远，直到失去意识，直到直直将身体砸到地面上。

    嗓子又干又痛，几乎快要裂开。贺蕊什费力的睁开双眼，周围是如此明亮整洁。低头，自己身上也是干干净净的，连衣服都不是一件。

    他的行为立刻被注意到了。一个从未听过的女子的声音传来，越来越清楚。

    “太脏了，我就换了。”那声音带这些笑意，“哼，还不道谢？”

    贺蕊什抬头，那只红色的大眼睛与来人相遇。那是个身着靛蓝色衣袍的女子，并且他们素未谋面。

    那女子眯了眯眼，“好丑。”

    是在说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