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凤凰
“这里是哪里呀？”转嫣柔戳戳戴木辛的衣袖，小声问道。
——呃，为什么要选择这么个不方便的地方？
“啊？这里？这里是环姜国的首都潞城，确切的说，是凤凰的庙宇。这里有好多凤凰庙，我随便找了一家！嘿嘿！”他挠挠头，无比骄傲。
环姜国……如此熟悉。啊，当初调查巨神石像时听过。这里的太子性情大变，将雾真天女庙砸毁，如今，全成了凤凰的庙宇吗？
当初，鸢凉她也只是随便含糊应付几句，她们并不清楚具体情况。
见到弟弟，戴牧安终于自信了些，“木辛，外面情况怎样？”
戴木辛的嘴角一下耷拉下来，“不好。好多人在追杀我！我一路逃跑，好不容易藏到这个国家的！”
“如今明确与冥渊她们站在一起的只有韩闻幕和贺蕊什。韩闻幕不足为惧，但贺蕊什……据我所知，他拥有‘创造’的能力，不好对付。”转嫣柔总结道。
贺蕊什，独目的神族，除了那标志性的一只横跨鼻骨的大眼睛，便是那整个六界都独一无二的‘创造’能力。
这个能力简直像是许愿机般，可以创造出匪夷所思的不存在或存在的东西。
比如说，能将人冻死的火焰，可以随意改变千倍体积的沙子，光滑的可以顺着呼吸道进入人体的藤条……当初对上顾续时那如同水一般的液体，或许也可以归位创造。
当然，这个能力有诸多限制。但不论如何，这个贺蕊什都并不好对付。
“一切的中心还是那个假冥渊。”庄怀辞想了想，“我们需要接近她，最好能直接与她一战。”
戴牧安不否认，“不错。”他转向戴木辛，“怎么了？”
戴木辛耳朵贴在墙上，“来了！”
叩叩。他们这会儿才注意到外面变得安静。有人敲响了这个神像后小隔间的墙壁。
“欢迎加入我一个吗？”那声音带着笑意。但她们面面相觑，摇头——没听过，她们不认识这个人。
那声音得不到回应，似乎有些苦恼，“啊，为什么不愿意呢？我没有恶意，或许能帮到你们。”那声音一顿，“比如，成为你们的盟友。”
转嫣柔瞪大双眼。如此短的时间她最终做出了判断——试试吧！
移开神像，她们一个两个从那个小空间中钻了出来。拍拍身上的灰尘，转嫣柔这才看向这人。
这是个五官端正，很有气势的英俊男子，身穿金色的龙袍，身量颇高，脸上带着笑，“朕是这环姜国的国主，程昶。”
国主……这便是当年那位砸庙宇的太子？
“朕想要和你们合作……不，是这庙宇的主人想要与你们合作。你们帮她破除封印，她与你们合作对抗那些敌人。”
转嫣柔的视线移向那雕像——那是一尊栩栩如生的凤凰像，耀眼的金色发着光，无比气派。
凤凰，与龙一样，在人间有着极高的名气。是无比强大的魔族，只是不知为何，当年新世界伊始时，他们的始祖似乎出了什么问题，如今龙族在魔界声名赫赫，凤却销声匿迹，没有一只存活的。
庄怀辞看着他，“为何你会知道这些？”这位皇帝是个从未修炼的人类，怎会知道这么多？
“是不死鸟的意志……那一丝便足矣。让我开悟，顺利成为帝王，带着所有人一同供奉。她第一次对我传达诉求，她需要复活，完成曾经未完成的一切，斩断那些孽缘。”
程昶看着她们，“她的故事，说来话长。听完，你们可以自行觉得是否帮助她。我绝不阻拦。”
转嫣柔看了看其他人，“……好，请先说吧。”
两千年前，那是这个新生世界的最开始。当初，不死鸟缘洛，被誉为最强大的不死鸟，魔界的最强者。
缘洛拥有世间最为强大的火焰。所谓浴火而生，即在火焰中一次次被烧的焦黑、烧成灰烬，闻着那股恶心的臭味，感受着那般痛苦的炽热，又一次次再生，再经历相同的痛苦。
只有经历这般淬炼，不死鸟才会真的不死。但那是折磨，是酷刑，漫长、无休止的，无尽的痛苦挣扎。
她拥有了可以保护部落的强大力量，可痛苦让她扭曲，她总是突然的被无尽愤怒包饶，暴戾而疯狂，甚至会做出自残行为。
……但她努力克制这那些愤怒，因为她爱着那些无比信赖、爱戴她的族民们。缘洛并没有太强的野心，这份力量足够她守护族人，她也不愿为了更强大的力量再遭受痛苦。
但如今的世间是混乱的。
同年，仙界诞生了一个混沌的杀星，其名曰死路蜂。
死路蜂鸢凉生而为恶，酷爱杀戮。神仙劝阻无用，妖魔胁迫无用，任何人他想杀便杀，任何物他想毁便毁。所到之处，尸山尸海，漫天血色。
这位刺头的第一次吃瘪便是遇上缘洛。
缘洛裹着一身赤红火焰，将这个天空烧成耀眼的金红色，那些脏污的血水挥发散尽，笼罩在众人心中的阴霾不再存在。
死路蜂哇的吐出一大口血，阴狠的目光瞪在不死鸟身上，他勾起唇，毫无笑意，“我会再来的。”他漆黑的瞳珠死死盯着那火焰中赤红一片的女子。
缘洛已经因为灼烧的痛意胸腔中再度填满愤怒，快要失去理智。她努力平复呼吸，瞪了一眼地上的男子，“随时恭候！”便大步流星，转身离开。
死路蜂并未死心，依旧在挑战着世间各路强者，暴风成长。
缘洛看在眼里，心中莫名的恐惧越来越深。为此，特意与贺仉等人抓紧时间，将整个不死鸟族群迁在偏远的含伏扇阳石峡，并设下隐匿阵法。
可她遭遇了背叛。
满地、肉眼所见之处全是尸体。不，该说是尸块。她的族人，她的手下，一切爱她和她爱的人，皆殒命于此。那些面庞上的表情被定格，如此猝不及防，她失去了一切。
那是比她的火焰更加赤红的血色，那一瞬间，她胸腔再次被怒意填满。
金红的火焰烧尽了地上的尸骸。闻着熟悉的尸臭，那是皮肤毛发与火焰接触时产生的味道。她又变得恶心，想吐，想要不顾形象、歇斯底里的大声呼喊。
缘洛沉着一张脸，疯狂的寻找着那背叛之人。
这是不一般的阵法，没有旁人的帮助，死路蜂做不到破解。到底是谁，是谁与那个该死的家伙一起，背刺了她？
——在她最不该遇上贺仉的时候，她看见贺仉。
贺仉抱着他的弟弟，那个独眼的神族。那是他从人界捡回来的，被村里人骂作‘怪物’的人与低等神族的交合产物，似乎是个哑巴。贺仉泪流满面，身体颤抖着。
“为什么？为什么背叛我？”远处，缘洛就那样直直的站着，面色铁青，执着的一次次重复着，那双眼中只有愤怒，恨意。
“为什么？”贺仉看到了她。
贺仉又一次紧紧抱住弟弟，哽咽着，“对不起、对不起……”这 话该到底说给谁？他只有绝望与忏悔，完全失去了理智。
贺仉一步一步靠近着缘洛，泪流满面的赴死。
缘洛依旧沉着脸，像擒住一只鸡般捏住他的脖颈，右手探入他的口中，一把，将他的舌头连根拔起。贺仉痛的倒地，捂着脖子，在地上弓着身子。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叛徒，叛徒，叛徒……”缘洛眼中流出泪水，可她还是被愤怒占据主导，将地上的贺仉拎起来，一手罩在他的头顶，生生将那颗脑袋拔了下来。
喷溅的血液打湿了她的脸蛋，血泪混杂，缘洛的眼珠转动，盯着地上那颗不断翻滚，最终停下的头颅。
——她亲手杀死了最后的故人。
她的愤怒瞬间被浇熄，可为时已晚，她耳边传来了绝望的哭喊，是那个哑巴，不，他不是。
缘洛怔怔的转过头，对上那只眼睛。那只只有恨意的眼睛。
“哈，哈，哈……”她的周身再度燃起火焰，无穷无尽的火焰，将她包裹的火焰，那火焰将地面的残骸烧尽，她的皮肤一次次被烧掉又长出。她疯狂的大叫哭喊，在火焰中才能获得片刻喘息，暴露真实的自我。
她要复仇。
可当她带着更加强大的火焰找上门时，却发生了可笑的事。
死路蜂杀光了她的族人，看见了她的丑态，于是大彻大悟，金盆洗手，立地成佛，洗去一身血腥，抛弃了前尘过往，化作了天上渡人无数的雾真天女。
漫天神佛祝福着他，不，是她。从此天上地下，少了一个杀神，多了一个慈悲善良的仙人。
“……你们在说什么啊？”缘洛僵硬的扯动着嘴角，那股疯一般的愤怒再次燃起。
她要杀光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