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得到林自峰的首肯，林霁便开始准备离开的事。
他还是去学校，但他不再学习了，而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未来。
马上高考了，一些纨绔的富家子弟干脆不来学校浪费时间，还留在学校的，一个比一个努力。
早自习，班上的同学在背单词背课文，林霁则是把手机放在书下面，搜索偏远地区的宜居城市。
林霁比较中意的地方是内蒙古。
这里经济发展不算很差，环境也不像西藏那样的高原那么难以适应。
他很中意其中一座叫乌海的小城，这里发展不错，交通相对便利，大家说普通话居多，不怎么排外。
选定城市，林霁便开始考虑路线。
直接到乌海不可行，虽说林家是林自峰说了算，但难保林星火知道他的去处以后不会找上来，保险起见他还是干脆不让林星火知道他要往哪里去。
所以他打算绕行几个地方，把祖国的东南西北都去一遍，最后再租一辆车，开车去乌海。
林霁略弓着背，用自己的身子挡住了大半的课桌，桌子上又有书本盖着，就算有人刻意往他这儿看，也看不到他在看手机。
除了他的同桌，孙啸天。
孙啸天过完一遍单词，准备喝口水进行下一项任务。
他是个闲不住的性子，自己干完了手头的事，就要看看别人在干什么。
这一偏头，就看到了林霁正低头专注地看着手机。
孙啸天嘿了一声，用肩膀撞了下林霁，待林霁回过头，他挤眉弄眼，低声说道：“你在摸鱼！被我发现了！”
林霁丝毫没有早自习玩手机被发现的慌张，礼貌的弯了弯唇角，便又低头去看手机。
孙啸天疑惑，“都被我发现了，你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难不成你表面上是在偷偷玩手机，实际上是在看学习资料？”
他好奇林霁到底在看什么，往林霁那边探了探身子，不过未经允许看别人手机是个不礼貌的行为，他也只是探了探身子，没有真的看到林霁的手机。
林霁把手机锁屏，放进了桌洞里，“你该背的东西背完了？还有闲工夫管我。”
孙啸天立马顺着他转移的话题开始说了，“我刚背完单词，这不是休息一下嘛，看看我上进的同桌在干嘛么。”
他好奇林霁早自习看手机不是没有理由的，林霁对待学习一向认真，偷偷玩手机这种事从来没在他身上出现过。
林霁笑了笑，“搜题。”
孙啸天长长哦了一声，撇撇嘴，顿时觉得没什么意思，身子转回去继续背书了。
林霁在学校一天，基本上已经定好了目的地和行动路线，晚上回林家再跟林自峰确定一下离开的日期，就可以跟老杨说了。
他知道林自峰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所以今晚算是他跟林家闹掰后第一次满怀希望的回去。
他到家的时候，林家一家四口正在吃晚饭。
林星火也在，不知道为什么，跟林星火对视的瞬间，他明显感觉到对方的眼神中充满了冷意，就连笑容也多了些意味深长。
林霁心头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强压下心底不舒服的感觉，去洗了手，也加入了这顿晚餐。
这一顿饭，林霁吃的不知其味，他总能感觉到有一道目光似有若无的投到他身上。
那道目光来自林星火的方向。
林霁捏紧了筷子，难道林星火知道了他要离开？虽说他已经做好会被林星火知道的准备，但这也太快了吧？
紧张完，林霁又自我安慰，没关系，就算知道了又怎么样？林自峰才是那个能做主的人，只要林自峰同意他走就行了。
林霁正神游着，就听到林自峰忽然开口：“林霁啊，跟你说件事。”
林霁回过神，放下筷子，“什么？”
林霁第一反应是林自峰要跟他说他假死的事，但对上林星火愉悦又充满恶意的笑容时，林霁心底那股若有似无的不安瞬间被放大。
不对，如果林自峰要跟他说这件事，林星火不会是这个表情的。
果然，好的不灵坏的灵，只听林自峰说道：“你跟盛和集团的王董结婚吧，商业联姻，对咱们家的生意很有好处。”
当头一棒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现在这样了。
这是林霁活了十八年来，听过的最荒唐的要求，以至于他都不敢相信，重复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林自峰很不耐烦的又说了一遍，“让你跟盛和集团的王董结婚，他挺喜欢你的，正好咱们家的林枫集团也打算开房地产这一块，你去跟他结婚，对咱们家很有好处。”
林霁下意识就是朝着林星火的方向看，对方撑着下巴，似笑非笑看着他。
他知道！林星火知道这件事！
不，看他得意的样子，或许这件事就是他一首促成的！
林霁垂着眸子，放在腿上的双手握紧，骨头都咯咯作响。
他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盛和集团的王董，我没记错的话，今年已经五十了吧？”
并不是所有有钱人都是恶人，但这位盛和集团的王董一定是。
他早年从农村出来，靠着跟城里的富家女结婚发家，有钱以后立马跟富家女离婚，之后没再婚，包养了无数网红明星。
他是个男同性恋，包养的也都是年轻漂亮的男孩儿，当初跟富家女结婚，纯粹是因为想要岳父家的帮助。
他跟富家女育有一子一女，但他只喜欢男孩儿，所以婚姻期间跟富家女同房都是找人代替，包括孩子都不是他的，但他不在意，只要有继承人就够了。
这个王董年轻时就是个恶心的凤凰男骗婚gay，随着年龄的增长，金钱的累积，见识的东西越来越多，他玩的也越来越花。
据说他四十五岁以后包养的男孩，基本没有一个在跟他结束关系的时候是完完整整离开的，安装人工□□都算是下场好的。
林自峰嗯了一声，“王董名声不太好，但我接触过，人还是不错的，而且你到底是从林家出去的，他不会对你像对那些小情儿那样。”
林霁猛地抬眼，他的眼眶中有水雾，但那朦胧的水汽挡不住他眼中的恨意，“你忘了我们的约定。”
林自峰眉头都皱起来了，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林霁的眼神，他忽然心虚的躲闪了一下，把视线偏到一边。
“我跟你可没有什么约定，”他拔高嗓门，像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行了！这件事就这么定了！王董家底丰厚，你跟他结婚也没什么不好的。”
林霁定定看了一会儿林自峰，眼珠转动，又看向林星火。
林星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收起了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模样，正面无表情看着他，漆黑的眼珠藏着许多情绪，他看不懂，也不想看懂。
林霁知道多说无用，干脆站了起来。
他没回房间，而是走向玄关，拉开门走了出去。
餐桌上的四个人目送他离开，但没有人阻拦他，就连林自峰都沉默着。
或许他们心里也都知道，让林霁去跟那样一个人结婚是很过分的决定，毕竟林霁是不是喜欢男人都还不一定呢。
但这样的念头也只是转瞬即逝而已，仅仅足够维持林霁可以不用打招呼就走出家门。
夜里很凉，林霁闷着头走了许久，走出富人区，才稍稍回过神。
跟林自峰谈崩了，现在他更得走，必须赶快走。
但要怎么才能离开？他一个人的力量终究是太渺小了。
林霁去了医院，杨功白天的时候已经清醒了过来，现在又睡着了。
他到的时候，那位护工正好不在，林霁替杨功掖了掖被子，然后坐在床边，整个人趴在了被子上。
医院的被子并不好闻，消毒水味很重。
不知道是不是被难闻的味道所刺激，林霁感觉眼睛越来越酸涩，温热的液体从眼角流了下来。
就像决了堤的洪水，一旦开始就停不下来。
林霁趴着的那一块被子越来越湿，他哭的有些喘不过气，房间里逐渐响起了抽噎声。
“爸，我本来、本来想带你一起离开，所以跟我林自峰说，让他们帮我办一场葬礼，假装我已经死了，我们就可以远走高飞了。”
“但是林自峰，他反悔了，他现在让我跟一个五十岁的老男人结婚，因为这个人对林家的生意有帮助。”
“我想走，我想带着你一起走，可是我走不了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林霁越哭越大声，说到最后一句时，他就像小时候无数次受了委屈回家像老杨倾诉一样，不管不顾号啕大哭。
这样或许会吵醒老杨，不，是一定会吵醒老杨，但林霁觉得自己如果再不倾诉一下，他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
脑袋忽然一重，好像有一只温暖的手掌覆盖在他的头上。
林霁抬起头，是老杨醒了，他还很虚弱，但他笑得很温柔。
“小霁，不哭，”杨功轻柔的摸着他的头发，“有爸爸在呢，不怕，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