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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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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塬州大理寺地处偏僻, 何叙舟在镇上打发走车夫,又买了两匹马, 二人吃饱后改为骑马赶往大理寺。

    太子气还没消,一路上都冷着脸,这会儿骑马也是哞足了劲儿要把何叙舟远远甩在后头。

    这也是最令人生气的,无论秦枭怎么努力,何叙舟的马匹都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仿佛在嘲弄他的白费功夫似的。

    随着两个人的明争暗斗,大理寺很快到了。

    马儿嘶鸣,停在巍峨肃穆的大门前。

    秦枭先一步下马, 眯着眼打量起眼前的大理寺。

    大理寺的门紧紧关着,一眼望去看不见人烟, 他眉头紧锁,抿着唇驻足在门外。

    少年换了一套白衣, 以玉冠束发,风从他面前吹过,扬起少年高高的马尾, 发梢随风而动。

    他唇红齿白, 剑眉星目, 眼睛里有着独属于少年的明亮。

    何叙舟站在他身后, 忽地噤了声。

    他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太子殿下了, 不知从何时起,太子殿下变得玩物丧志, 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仿佛做什么都不甚开心。

    有时候他也会忍不住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可是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谁说了就能算的,至少他不是, 太子殿下不是,甚至当今坐在那个高高的龙椅上的人,也不是。

    单相在京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逍遥了那么多年,不也是说倒便倒了。

    就连皇帝也救不了单相的性命。

    着世界从来就不是公平的。

    太子殿下盯着那道紧闭的大门看了半晌,忽地走上前去,何叙舟叫住他:“殿下不可轻举妄动。”

    秦枭眉头一皱,冷冷看他:“怎么?在这儿守株待兔不成?”

    太子殿下说话毫不留情面,像是要故意呛他似地。

    何叙舟并不往心里去。

    他不紧不慢解释:“青天白日之下,堂堂大理寺竟紧闭大门,不合理。”

    “不合理又待如何?难不成咱们守在这儿,席越还能自己偷跑出来给你抓不成?”

    话刚落地,秦枭听见细微的声音远远传过来,他回头,一个踉踉跄跄的身影朝他们跑来,他跑得很慢,许久才喘着粗气跑到他们面前。

    “两位侠士,可否稍在下一程?”

    秦枭眼皮子抖了抖:“你谁?”

    那人做了一揖:“在下席越。”

    秦枭:“”

    他扭头看看森严的大门,又回头看看这个面色涨红,浑身是汗的公子哥,面如菜色。

    “你怎么证明自己是席越?”

    席越有些着急了,他拍拍自己的胸膛,“这位侠士这是什么意思?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为何要冒用他人的名讳?”

    “谁知道你是不是什么毛头小贼,胆大包天竟敢偷到大理寺来。”

    “我你”席越似乎很生气,话都说不利索。

    最后也只憋出一句:“你这是污蔑!”

    太子殿下从前没见过这位席越,却没少听过他的名字,这个年轻人也不过堪堪二十岁的年纪,已经在大理寺屡破奇案,名声很大。

    他回忆太傅对席越此人的描述,聪明有余,脑子却不大好使。

    秦枭当时都这番评价甚是不解,他想不通,聪明和脑子不好使这两个评价怎么能出现在同一个人身上,可如今见到本人,秦枭才明白,太傅此话言之有理也。

    人自己送上门来,秦枭倒是不着急了,他双手抱臂,上上下下打量这个面色明显焦躁的男子,从面相上看,倒像是个好人。

    “大门未开,席公子打哪儿出来?”

    “在下翻墙出来的。”

    “打算去哪儿?”

    “京城。”

    秦枭与何叙舟对视一眼,又不动声色移开。

    虽然不想承认,太子殿下不得不退后半步,朝何叙舟使了个眼色。

    红脸唱完了,现在该白脸了。

    何叙舟此人的脸具有十足的欺骗性,只看外表,任谁也会觉得这是个纯良的好人,偏偏秦枭不觉得,他觉得此人坏心眼到骨子里了。

    席越很快与何叙舟相谈甚欢,就差当下拜把子了。

    他诚恳道:“何弟,在下从未见过像你这般学识渊博之人,实在是教在下自愧不如啊。”

    秦枭掏了掏耳朵,这话就算何叙舟没听腻他耳朵都要听出茧子来了。

    何叙舟:“席兄客气了。”

    “哪里的话。”

    秦枭翻了个白眼,虚伪。

    何叙舟听过的夸奖,比他这辈子吃过的盐都多,脸皮早就锻炼得厚如城墙。

    那些女子们夸他玉树临风,才貌双全。

    太傅们夸他有大将之风,胸怀宽广。

    太子殿下不屑,他可记得清楚着呢,他不就是说了他几句坏话,何叙舟往他父皇那儿那么一告,他愣是被禁足了半个月,小心眼儿得很。

    什么胸怀宽广,简直是小肚鸡肠。

    席越私以为跟何叙舟套上了近乎,太守擦擦额头上的汗,试探着道:“这里说话实在不方便,不如咱们镇上找个地儿歇歇脚?”

    他脸色殷切,秦枭眯了眯眼,却道:“好啊!”

    马只有两匹,的确是个大问题,席越实在焦急,“在下不介意与何弟同乘一骑。”

    他殷切地目光望向何叙舟。

    秦枭笑了。

    他看见何叙舟衣袖下的手攥得很紧,看见何叙舟良善的目光背后是紧紧咬着的后槽牙。

    欸,今天天气真不错。

    正当太子殿下幸灾乐祸的时候,何叙舟忽地扭头看他。

    阳光明媚,偶有微风吹过,何叙舟笑得如沐春风:“怎好委屈席兄,我们挤一挤便是,你说呢?”

    秦枭脸上的笑容僵住,嘴巴抿了抿,皮笑肉不笑道:“何兄说得是。”

    席越上了马,还不忘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何弟真是在下见过品德最好的人。”

    秦枭端坐在马上,眼睁睁看着何叙舟朝自己走来,有些后悔了。

    他思索着,若是此刻直接骑马走人,这人还会不会让他参与进这桩事情中来。

    显然席越现如今更信任何叙舟,若是闹掰了,恐怕也不好收场。

    可是

    不等他想清楚,何叙舟已经走到马跟前。

    秦枭坐在马上,比何叙舟高出不少,他只能稍稍俯首,一双锋利地眸微微垂目,而何叙舟则微微抬起下颌,温润地目光与秦枭对视。

    他用第三个人听不到地声音说:“冒犯了,太子殿下。”

    而后,他抬脚上马,直直地坐在秦枭身后的马背上,几乎将秦枭整个人拢在怀里。

    世子察觉到怀中人的僵硬,面不改色。

    席越看去一眼,“还未请教,二位是什么人?”

    这二位公子周遭气质一眼望去便知不是寻常人,而席越身为大理寺屡破奇案的少卿,自然是明察秋毫。

    何叙舟垂眸看着怀中面色铁青的太子殿下,答道:“不瞒席公子,我们二人正是来找你的。”

    秦枭闻言,在何叙舟握着缰绳的手指上掐了一把,“就你话多。”

    席越倒是反应不大,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扬眉道:“你们是从宫里来的吗?”

    “正是。”

    跟聪明人说话,有时候把话摊开了说更好,与其互相猜忌,不如各取所需。

    打过一番交道后,何叙舟看得出来,这席越很是聪明,他虽然看似憨厚,却在交流中不露声色地打探着他们的信息。

    席越苦笑:“这么说,是我自己送上门来了。”

    “倒也不见得。”秦枭挑眉:“席公子不也正要前往京城吗?是谁送上门来,犹未可知。”

    “这话倒是不假。”席越笑了笑,骑着马先一步扬尘而去。

    何叙舟紧随其后。

    马被拴在马厩里,席越下马朝两人做了一揖:“多谢二位。”

    秦枭这一路十分不爽,别开脸不看人。

    何叙舟要了一间上房,三人走进屋内,席越神色不变,“看来今日,二位有话要说。”

    他早便想到,能恰巧在大理寺外遇到的人,又怎会是简单的人物。

    世上没有那么碰巧的事,除非——

    他们就是为他而来。

    秦枭不想在这里耽搁太久,他沉着眸,漆黑的瞳孔盯着席越的眼睛,语气沉重:“我要知道你状告单丞相一事的全部真相。”

    “果然”

    席越似乎早就想到了似地,呢喃道:“你们果然是为了此事而来。”

    他紧锁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周遭静谧安宁,席越面前好像有一道无法跨越的河,迈过去是责任,停下来是原则。

    塬州,和单丞相。

    百姓,与单丞相。

    一个人的命,和一个镇子的人命。

    许久,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定,沉沉地开口——

    “在下冒昧问一句,二位带了多少人来。”

    “只我二人。”

    “两个人?你们疯了吗?”

    席越变得逐渐焦躁,他强撑着让自己冷静下来,一字一句道:“虽然不知你们二位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我决定赌一把,我会把事情原原本本,全部都告诉你们。”

    “我原本只是查一桩失窃案,其中盘根错节我便不多说,失窃案的罪魁祸首告诉我,他有当年单相贪污受贿的罪证。我自然是不相信一个犯人的胡话,可是那天晚上,我睡梦中被一道声音惊醒,那支箭就射在我的床头。”

    他语气微微一顿,眉目久久不能舒展。

    何叙舟抬眸看他,“是单相受贿的罪证?”

    席越点头,声音飘渺:“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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