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太子生辰慢慢近了, 各国使臣也陆续进城,住进了使馆。
最近连着下了几天雨, 很多商贩不能出摊,街上行人也变得少了许多。
太子府里,阿穆手里拿着小碗,站在院中喂太子殿下养的鸟。
他一边喂一边碎碎念,“你们多吃点,最近不太平,光是来刺杀的的人已经六波了,殿下说了, 你们可不能被刺客随手杀了。”
笼中的鸟正低头啄食,忽然抬起头用小而圆的眼睛看着他, 有些呆愣。
阿穆发笑:“你看我做什么?”
那鸟开了口,嗓音清脆:“多吃点!多吃点!”
阿穆吓了一跳, 一屁股坐在地上,手里的碗也打翻了。
“吵什么?”
秦枭站在房门口,月牙白的衣袍有些脏污, 发冠歪了, 极为狼狈。
阿穆扭头看他, 叫嚷道:“鸟, 鸟说话了!”
他从没见过这般离奇之事, 一只鸟,竟能口吐人言。
笼子里的鸟歪了歪头, 又叫:“说话了!说话了!”
“殿下您看!”
秦枭咧开嘴角,脚步匆匆走到笼子跟前,“真会说话啊?本宫都养它一年了,原来那老头没骗本宫。”
他抱着笼子看了又看, 这才踢了踢还在地上坐着的阿穆,“赶紧起来,少没见识了,这叫鹦鹉。”
鹦鹉是去年生辰在街上买的,那老头说这鸟会说话,秦枭当即让它说一个,老头又说这鹦鹉还小,没学会说话呢。
秉着猎奇的心思,太子殿下将这只鹦鹉买了回来,老头说心诚则灵,得好吃好喝的供着。
阿穆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惊讶道:“殿下您知道它会说话啊?怎么以前没听它说过,小的都喂他一年啦!”
要说这只鸟和谁待的时间最长,也就数他了。
秦枭拿起笼子仔细端详,“刚学会说话吧,来,再说一句听听?”
“”
良久,鹦鹉黑白分明的小眼睛呆呆地看着他,始终没能再说一句话。
一人一鸟大眼瞪小眼,空气都凝固了,秦枭额头青筋跳了跳,怒了:“本宫命令你,说话!”
阿穆盯着看了半晌,鹦鹉没有半点要开口说话的意思,他知晓殿下生气了,急忙解释:“殿下,它可能是被您的威仪吓到了,一时忘记该怎么说话。”
待在太子身边这么多年,他一张嘴还是很会说话的,秦枭有了台阶下,不屑地看了一眼手里的鹦鹉,将笼子放回原处,撇撇嘴:“也是,再怎么聪明也只是一只鸟罢了,胆子太小。”
阿穆松了一口气,他个子瘦小,比秦枭矮上半个头。
这时微微仰着头看他,入目是歪了的发冠和脸上的灰尘。
他贴心道:“殿下可需洗漱?”
身为一国太子,这副不修边幅的模样自是不好被旁人看到。
秦枭抬手擦了擦脸,“不用了,你派人去后院把本宫摘下来的果子收拾一下洗干净,明日本宫去给父皇母妃送些尝尝。”
他一早起来爬树,那棵树长得太高了,他花了许久才将这为数不多的果子摘下来。
阿穆领了命,将身边几个小厮一并招呼去,众人散开。
院子里只剩下秦枭一个人,他低头看了看自己月牙白的衣袍上几处泥土染上的污渍,眉头凝住,还是换件衣裳吧。
正要回屋,小厮来报:“秦荷小姐求见。”
秦枭脚步一顿,面色有些怪异,“就说本宫不在。”
话刚说完,秦荷熟悉的声音已经到耳边:“殿下何故躲着我?”
躲不开,秦枭只好迎上去,秦荷今日穿了练功服,十分利索,梳了一个高高的马尾,长发如瀑至腰。
秦枭借口道:“哪里是躲着你,只是本宫还未洗漱,不方便见客。”
话音刚落,秦荷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邋里邋遢的太子。
她似乎被什么堵上了嘴,好半晌才磕磕绊绊道:“你你怎么这副模样?”
秦枭不好说自己方才在爬树,于是含糊略过:“你在大厅等片刻,本宫稍后过来。”
秦荷只得随他去。
阿穆抱着果子敲门进来时,秦枭正在隔间沐浴,他听着里面有水声,将果子放好摆在桌上的玉盘中。
“殿下,您在沐浴吗?”
“恩。”
“小的方才看见秦姑娘了。”
“本宫知道。”
“单姑娘也在。”
木桶出现了一丝响动,似乎是手掌拍在上面的声音,阿穆一惊:“殿下?”
热气缭绕中,少年墨发半湿披在肩上,水面之上chi裸的上半身紧紧绷着,他狠狠地地咬着后槽牙:“本宫没事,你出去吧。”
就知道秦荷过来没什么好事,前几日有眼线说母后请了她入宫,这二人八百年不见一回,怎么会这个时候刚好就想叙叙旧?
果然不出他所料,到头来算计的只有他一个人。
单薇他见过几次,这姑娘的性子他也算有些了解,她有自己的骄傲,只要他不主动去找她,母后的如意算盘就打不响。
可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个秦荷来。
要说起秦荷,除了她老爹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个混世魔王,这个世界上就没有她不敢的事。
这丫头除了在皇宫里头怂,出了皇宫就像脱了缰的野马。
秦荷插一脚的事情,结果究竟如何还真说不清楚。
他把头往水里缩了缩,一双眼睛巴巴的瞪着,有些委屈。
等到将近中午,秦枭觉得自己再不出去秦荷可能会直接杀进来的时候,才优哉游哉踏出自己的房门。
秦荷确实有些急躁了,她坐在大厅里,眉宇间满是不耐:“竟然让我们等这么久,什么待客之道。”
相比之下,单薇显得异常气定神闲,她端着下人倒好的茶抿了一口,笑容恬静:“秦姑娘不必着急,殿下想必是有事情处理,是我们来得太唐突了。”
秦荷怒急:“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单薇摇头:“殿下不是这样的人。”
秦荷:“”那你还真是不太了解他。
她不好在人前揭太子的短,嘴巴动了动还是沉默下来。
既然领了皇后娘娘的令,秦荷自然会将事情办好,思来想去以秦枭这个性子,他不愿意的事情好说歹说也不成。
虽然何世子说得对,太子吃软不吃硬,可若是不直接把单薇带过来,秦枭一辈子都不会主动去见一面。
她没什么耐心,终于是坐不住了,起身打算亲自去把人拉过来,没等单薇开口拦她,秦枭总算是到了。
看见秦荷愠怒的脸,他心头猛地一跳,干巴巴地笑了笑:“让二位久等了。”
单薇露出一个温婉的笑,“是我们叨扰了。”
有单薇在,秦荷不好发作。
只好铁青着脸甩了甩袖子,将自己的火气压了下去,说起自己来的目的。
“五日后便是殿下生辰,武将受邀之列由我父亲负责,父亲命我将名单送来,给殿下过目。”
单薇也从袖中掏出拟好名单的折子递出去。
“这是文官受邀名单,还请殿下过目。”
秦枭的手指蜷起,这二人的父亲一位是武将之首,一位是文官之首,倒是让人无法拒绝的好理由。
他将名单接过来,诚恳道:“二位受累。”
秦荷的确是聪明,两位姑娘专门来给他送物上门,他哪怕是面子功夫也得请人留下来吃顿饭。
一顿饭下来,秦枭罕见的沉默,单薇也是习惯了食不言寝不语的大家闺秀,倒是只有秦荷浑身不舒服了。
她想着答应皇后娘娘的事,看看秦枭,又看看单薇,这二人面色寡淡佁然不动,竟意外的和谐。
回府途中,秦荷看了看单薇带笑的脸,她看得出来,单薇很开心。
脑海中忽然浮现皇后娘娘的话,她抿起唇。
“单姑娘。”
单薇扭头看她。
“你心悦太子殿下,是吗?”
秦荷脑中没有那么多歪歪绕绕,她想问便问了,没有单薇生活中习惯的拐外抹角,也没有她常见的指桑说槐。
让她一时间慌了手脚。
“我”单薇垂下眸,显得有些楚楚可怜,她一向是大大方方的女子,没想到竟也有一天会因为一句话不好意思回答。
她咬住下唇,点点头道:“是,我喜欢太子殿下。”
也许会有很多人不理解,但是她知道太子殿下不是他们说的那样,他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是她见过最好的人。
秦荷听见这匪夷所思的答案,也没再问缘由。
单薇今日穿了一条粉白色的袄裙,瞧着比往常多了几分女子的娇媚,秦荷几乎看晃了眼。
她想,单薇这般女子秦枭都不喜欢,他喜欢之人究竟会是怎样的一个人?
两个姑娘家之间说起自己的心上人不是什么怪事,单薇脸上带着羞怯的红,转而问她:“那你呢?秦姑娘有没有心上人?”
秦荷看着她,眼睛一眨不眨,“有啊!”
“是哪位公子?”
“是我的红缨枪,我的如意剑,我的斩龙刀!”
少女声音轻快,似乎想到了值得愉悦的事。
单薇怔了怔,这才反应过来她在逗弄自己,一张俏脸憋了笑意,“你莫打趣我。”
看着她绝代风华的脸,秦荷忍不住感慨,好好天上仙,怎么就看上秦枭这个凡人了呢。
“秦姑娘,你知道殿下喜欢什么吗?马上就是殿下的生辰了,我还没想好该送什么。”
她挑了一块玉佩,端详着看了几日,觉得有些俗了。
绣了一块带太子殿下小字的手帕,兀自藏在闺房中只等着到日子送出去,如今又觉得这礼物过于亲密,没了女儿家的矜持。
听闻殿下喜欢奇物异宝,她偷偷去淘了几件,结果家里的夫子告诉她都是假的,她被骗了。
到如今,竟是还没决定好该送什么。
秦荷想了想,“要不你送只斗鸡?”
这东西单薇这么柔弱的姑娘家不好带,她改口道:“蛐蛐儿也行,前些日子听说他那对儿蛐蛐儿死了一只,剩下那个独守空房,你送只公的给他,一定合他心意。”
单薇想到这两样东西,有些为难道:“我再想想吧。”
秦荷灵光一闪,“不如你去问问何世子,他和殿下从小一起长大,比我了解得多。”
“这合适吗?”如今何世子与太子殿下不合已经是众人皆知。
“只是问问而已,何世子那般温润如玉的公子,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大动肝火。”
这么说来也不是没有道理,何世子在外风评很好,脾气温和,待人有礼,哪怕是与太子不合,众人看见的也是他一心为太子殿下好,劝诫太子不要做出格之事。
于是倒显得太子殿下不懂事了。
是以单薇自打二人不合以来都有些讨厌这位何世子。
她点头,“好,我明白了,多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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