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双翼飞车
“你？”他用怀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姑娘有这能耐吗？”
“当……当然。”我有些底气不足了，这确实是我当渡灵人来的，第一桩差事。
“我就是渡灵人。”
“好吧，暂且信你。”
诶，这人，什么叫暂且信我？
“那你还记得你是怎么死的，被谁所害吗？”
“唉，说起来就难过，竟是我最信任的书童周宇，害死了我。”
我突然有些同情这个没礼貌的家伙了，被最信任的人害死的滋味，一定很难受吧。
正说着，阿砚买完蜡烛回来了。
他见到屋里站着的周文勋，好像明白了什么，示意我不用管他，继续和周文勋交谈。
周文勋讲述了他的经历。
没想到，周文勋居然是青河县知县周大人家的小公子！
周大人就是当年审理张老爷那桩案子的周知县，当年他判案如神，明察秋毫，一身的凛然正气，让我深深地感到敬佩。
周大人有三个儿子，大儿子二儿子都已经步了他的后尘，入朝做了官。可唯独小儿子周文勋，却无心仕途，独爱机巧。
周文勋自小就在机巧上展现了惊人的天赋，三四岁时，就能将鲁班锁拆开又装上，周知县为小儿子的天资聪颖感到惊奇，认为他在学问上也能成大器，连忙请了先生为他授课。
可周文勋除了机巧玩玩意儿，对这些“之乎者也”一点也不感兴趣。只要一到先生授课的时间，刚翻开书本，就倒头呼呼大睡。
同龄人在拿着书本口里念着：“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乐乎……”
而他周文勋，却是拿着“九连环”、“华容道”、“七巧板”，这些个机巧玩意儿，玩得个不亦乐乎。
请来的先生，也被气走了一个又一个。
“周大人，令郎虽天资聪颖，但玩物丧志，若是再不加以管教，怕是难成气候啊！恕老夫无能为力，告辞。”
每个教过周文勋的先生都这样说，周大人对自己这个成天“不务正业”的小儿子，实在是恨铁不成钢。
刚开始，每当周大人发了火，拿了鞭子，就要请家法伺候，周夫人总会拦在小儿子面前，心疼道：“老爷，他还小，还不懂事，等他大些了，自然就会听话好好念书了。”
周大人见夫人如此恳切，周大人也没再说什么，只得叹了口气，无奈道：“夫人你呀，就惯着他吧。”
为了让周文勋好好念书，周大人还精挑细选为他选了个聪明伶俐的童子，取名“周宇”，给他做书童伴读。
可日子一天天过去，周文勋也是更加过分，周大人平日里忙于衙门的事务，但也会抽时间亲自来考查他的学习情况，每次他都会让周宇和他来个“暗度陈仓”，将他家老爷子糊弄过去。
一开始周宇还会拒绝：“少爷，你要我糊弄老爷，这……怕是不妥吧？读书人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
“这有何不妥？”周文勋一把搂住周宇的肩，拍了拍，一本正经道，“周宇，我问你，我们是不是好兄弟？”
周宇点点头，又急忙摇头：“周宇只是小小书童，怎敢与公子称兄道弟？”
“可是，你我自小一起长大，于我而言，你早就是我的好兄弟了。”
“承蒙公子抬爱，能与公子称兄道弟，是周宇的荣幸。”周宇又端起了他那副读书人姿态。
“是兄弟，就要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也不想看到你好兄弟的屁股，被打开了花吧？”
见周宇有些动摇了，他又指指书房那几个大书柜：“这儿的书，兄弟你若是想读的话，自己挑。”
周宇终于点了头。
这个周宇，虽是个书童，但十分热爱读书，读到书中：“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就满怀斗志，是个心怀理想抱负的人。
可现实的冷水总会将他炽热的理想浇熄。
他家中清贫，虽然人人都能参加科举，可像他这样的贫苦家庭，又哪来的闲钱供他读书，所以自小便被家里人送到周府，做了周府小少爷的书童。
他自小就很羡慕周文勋，他能有这样的家世，能请得起先生，能买得起一屋子的书。
可周文勋却从来不把这些放在眼里，他永远在捣鼓他那些机巧装置，就像他周宇热爱读书，热衷于考取功名一样。
尽管本就是做仆人的命，但他无数次幻想过自己考取功名，意气风发的模样。
可这些也只能埋在心里，依然不能对任何人言说，也不能对任何人表现出来。
哪怕是周文勋，他也只是表现得像个书呆子。
两人自幼相互陪伴，一起成长，周文勋看到他那爱书如命的模样，总会慷慨地将书让给他读。
他知道，自己是周文勋最信任的人，但他同样清楚，主子永远是主子，仆人永远是仆人，周文勋永远无法与他感同身受。
周文勋是无忧无虑的，而他周宇，不过是个抑郁不得志的小人罢了。
十五岁那年，周文勋自己捣鼓出了个“双翼飞车”，那玩意儿是个巨大的风筝，人能被它带起来，带到天上去，就像鸟儿一样，在空中飞翔。
周文勋挑了个风大的日子，趁周大人也不在，在宽敞的后院偷偷试“双翼飞车”。
他拉着周宇一同前往，周宇害怕周大人怪罪：“少爷，老爷一会儿就回来了，要是看到你在弄这些，会生气的。”
“没事的周宇，一会儿便好，绝不会让老爷子看见的。”
周文勋站在了高树上，紧紧抓住双翼飞车，闭着眼睛就往下跳。
这可给下面的周宇吓出了一身冷汗，捧着眼睛不敢再看。
神奇的是，那大风筝不一会儿，就乘风而起，只听得周文勋在空中大喊：“周宇！我飞起来了！”
周宇松了手，看着那鸟儿一般的“双翼飞车”，不由得也生出向往之情，如果自己也如鸟儿一般，自由自在就好了。
突然听得“咔嚓”一声，好像是什么断裂的声音，周文勋的“双翼飞车”突然失去了控制，在四处乱撞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