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夜半哭声
她们你一句我一句，越聊越起劲，况且声音这么大，真是不想听见都难，阿砚也肯定都听见了。
我偷偷瞄了一眼阿砚的脸，只见他神态自若，好像什么也没听见。
“咳咳……”，嘴巴塞得太满噎住了，阿砚又向小二要了壶茶：“慢点吃。”
等回去的时候已是日头西斜，街上行人也越来越少，面上皆是匆忙之色，正如那几个妇人所说，有好几户人家，还有铺子早早关了门。
我也不自觉加快了脚步，和阿砚回到了客栈。
这太平县，原来也有不太平的时候。
一回到客栈，干爹便招呼我们去他的房间，好像是有什么重大的事情要和我们商量。
“干爹，出了什么事吗？”见干爹一脸严肃，我不禁发问。
“最近这太平县出了怪事，想必你们今日在外面已经听说了吧。”看着我们带回来的聚香楼糕点，他猜测道。
聚香楼这样人流集聚的地方，消息自然是极为灵通，不管谁家有个风吹草动，经过了聚香楼，那就是众所周知的事了。
干爹说的，应该就是几个妇人讨论的事情吧。
“听说了，好像是个姓王的二皮匠，半夜家中无故传出哭声的事。”
阿砚无奈地说了句：“净爱打听些闲话。”
我也不甘示弱，嗔怪道：“我就不信你没听见。”
“刚到太平县时，我腰间的怨铃便响了，这二皮匠家中定有蹊跷，想必定是有怨鬼在此处徘徊。若不及时收服，只怕他怨念加深，将来为祸一方。”
听了干爹的话，阿砚若有所思，说了句：“那我们今晚就去那二皮匠家中，一探究竟。”
“小秋，今晚你就待在客栈吧。这种危险的事情，你还是不要参与了。”干爹又对我说。
“可是，我也想去看看。干爹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添乱，可以带上我吗？”我用乞求的眼神望着干爹。
我也很想知道，这哭声背后的真相。
干爹架不住我的软磨硬泡，只得答应了。
“那你们早点休息，等今晚哭声一响起，我们就前往二皮匠家。”
深夜，果然隐隐传来了一阵阵哭声，那哭声，撕心裂肺，仿佛有什么难以诉说的冤屈。
越听越觉得瘆得慌，让人难以入睡。
我有些害怕，用被子蒙了头，还是能听见那哭声。
“小秋，你醒了吗？我们出发吧。”是阿砚在叫我。
我穿好衣服下了床，干爹和阿砚在门外等我。
街上空无一人，和白日里的繁华热闹，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那哭声在大街小巷穿梭着，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人们肯定都提心吊胆，难以入眠。
哭声越来越近，过了菜市口，便能看到二皮匠的家了。
“叮铃铃……”干爹腰间的怨铃此时发出了声音。
看来这里真的有怨鬼。
“叩叩叩……”干爹敲响了二皮匠家的门。
“稍等。”门内有人应声。
可过了好一会，也未见有人开门。
我疑惑道：“干爹，他怎么还不开门，是不是不欢迎我们呀？”
干爹回答：“这二皮匠定是在缝尸，二皮匠有三大禁忌，一是但凡起针便要一气呵成，中途不能断线和休息；二是不缝死于清明那日的尸体；三是不缝一尸两命，也就是怀孕的孕妇。”
我懂了，就和爹爹是扎纸匠一样，二皮匠也有禁忌。
“这么晚了，谁呀？”
在门外站了许久，门终于开了，露出一个脑袋，这人应该就是王二皮匠了。
“你们有事吗？”他又问道。
“王师傅，夜半登门拜访，多有得罪，我们是来解决这哭声的。”
“你们是衙门派来的人吗？不是说没查出什么来吗？”
“我们不是衙门派来的，我是渡灵人，你家这哭声，应该是怨鬼心愿未了，我来收其怨气，还大家一个太平。”干爹解释道。
“怨鬼？我干了大半辈子的缝尸的活，天天和死人打交道，倒也没见过鬼呀。你们都说这哭声自我家传出，可我从来就没听见过什么哭声。”二皮匠也有些不解，但还是让我们进了屋，“罢了，如果你们能解决这件事，也好还我一个清净。”
没听见哭声？这可真是怪了。
到了二皮匠家中，屋里有着浓烈的药草熏香的味道，应该是为了祛晦除臭。眼前的一切让我有些不适，胃里还有些翻滚。
他家中摆放着一具具盖了白布的尸体，还有一具白布被掀开了，那尸体的头还有四肢，与身体的连接处有着清晰断口，断口被粗线缝合，看上去像一条条长长的蜈蚣。
刚刚二皮匠正是在缝这具尸体，所以半天才开门。
干爹见了桌上摆放的针线，顿时好像明白了什么：“王师傅，您听不见哭声，很可能和这祖传的针线有关。缝尸需日日与死人打交道，这针线能避鬼，能保缝尸匠鬼魂不侵，所以你也听不见那怨鬼的哭声。”
“原来如此。”二皮匠恍然大悟，“可他为什要在我这里哭呢？”
“这得要亲自问问那怨鬼了。王师傅，您将这乌犍泪滴入眼睛，便能看到那怨鬼了。”
乌犍泪就是牛眼泪，滴入眼睛便可见到鬼魂，一滴泪能持续两个时辰。
滴入了乌犍泪，王二皮匠大惊道：“真的有哭声！”
那哭声一直都在持续，但却不知道它到底出自哪，干爹点了一根香，说：“这是引魂香，只有鬼魂才能闻到其香味，之后会被吸引而来。”
我使劲嗅了嗅，果然闻不到任何味道。
不一会儿，自黑暗处走出一个“人”，约莫四十来岁，偏瘦，身着一袭绣暗纹的墨色长袍，外罩一件灰色对襟背袄，俨然一位富商模样，应该就是书中所写的老爷，他身上散发着白气。
“说说你的冤屈。”干爹对他道。
“你们，能看见我？”
我们不仅能看见他，还能听到他说话呢。
自小我便能看见这些东西了。
不过这只“鬼”看上去和活人无异，没有扭曲的相貌，没有四流的鲜血，也没有可怕的獠牙。
鬼也分很多种，按怨气和修为大致分为四个等级：白魂，黑雾，青面，紫魈。
像眼前这位老爷，便是白魂，一般是刚死不久的怨鬼，还未有太多修为，法力最弱，只能以生前的模样出现。
这样的鬼魂，多为良善，凡人肉眼，也看不见。而其他等级的鬼魂，都能随意隐藏或者显现自己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