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桃园遇美人
行走在这片世外桃林,风中飘零的繁花亚似粉雪。青色的天、白色的路、粉色的“雪”,此三者反复交杂重叠,脚踏白路仰视青天,与微风作伴花香缠缠,还有比这更美妙的事吗?
绮丽景色令刘学艺的心情好些,这片桃林属实难得,与其留恋过往,不如专心于眼前的美景。
脚步在欢快中随心所欲,再往前走竟然还有琴声阵阵。一曲律动催促着花朵于风中摇摆,它似乎在呼唤某人,让人无法忽视它的存在。
刘学艺不由得侧耳,他不确定是不是幻听,理论上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还有谁如此雅兴会在这儿抚琴独奏?
该不会是神仙吧……想到这儿就连刘学艺自己也笑了。可越走,这琴声就越是清晰,目光寻声再一焦聚,居然真的看见了“神仙”。
身着红杉白氅,长发披流于胸前,娇容美姿,点首微笑间尤显高贵风雅。纤白的双手,十指在琴弦上轻柔拨弄,莹洁朱唇伴有一丝笑意,微闭双眸随音律起伏。
这么美的女人,说是仙女也不过分吧。然而现在的刘学艺已然“入定”,再美的女子看在眼里也是心如止水。
不过他倒是好奇,此地景色虽好却也是旷野荒郊,一女子独自在此抚琴,到底是心血来潮还是事出有因?
抱着一探究竟的想法,不知不觉中,刘学艺已经走近了许多。此时听姑娘口中吟诵:“落花本无泪,流水亦无痕。乘风归去兮,长情了无恨。”
刘学艺站住了脚,别看这姑娘人长得漂亮,声音听上去却有些粗,果然这世间没有十全十美。
迟疑之间,琴音已然停止,不知是因为一曲弹罢还是注意到来人,那姑娘深做呼吸,开口问道:“敢问这位兄台是要去往何方?”
“男的!?”
刘学艺差点惊掉下巴,刚才琴声掩盖了部分嗓音,现在才听清楚,原来这“姑娘”是个男人!
幻灭之际,刘学艺在心中暗自感慨,先是遇见女扮男装,后又遇见男生女相,天底下的“好事”全让他给占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那男子倒是不恼,看得出他经常被人认错,应该已经习惯了。
刘学艺连忙赔礼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眼拙看错了!”
“没关系,世人常有误会,这点小事不用放在心上。”男子迷人地微笑着,“那么兄台您是打算去往哪里?”
“我是打算去慧芙县的白沙湖。”
“原来想去游湖啊。”
“嗯……是。”
刘学艺当然不能把旅行的目的如实告知,然而男子听过之后却来了兴致,他几乎是没做考虑,紧接刘学艺的话道:“我能与兄台同行吗?”
“同行啊……敢问原因是……”
萍水相逢陌生人,一听去哪儿就要同行。刘学艺脑子再不好使也觉得有问题,万一对方图谋不轨呢?高低得留个心眼。
男子见刘学艺露出难色,他以谦卑的笑容,态度温和地说道:“不瞒兄台,在下其实是个出来游历的闲人,走遍名川大山为的是饱览天下美景。早就听闻白沙湖奇景怡人,刚好在下也没去过。偶遇兄台即是缘分,不如就让在下陪同二位一起旅行如何?”
刘学艺默默点头,这男子看上去确实不像坏人,再者理由也算说得通。于是他答应道:“既然如此,那好吧。”
“多谢兄台!”男子连忙折叠琴下包布,打包之后站起身往背后一背。
刘学艺见他除了古琴没有唯二行李,好奇问道:“兄台出门只带琴?”
男子轻声笑道:“其实在下出门多日,盘缠早已用完了。身外之物全部典当,就剩一把琴。兄台肯带在下一同上路,真是帮了大忙啊。”
言下之意就是要蹭饭?
刘学艺倒是不在乎那几个钱,只是觉得这人长相那么漂亮,脸皮却比想象中厚的多。
“说了半天,还不知兄台高姓大名。”
“哦,我叫刘学艺。”
“学艺,好名字。”
“好吗??”
“那在下今后就称呼您为学艺吧。在下花无痕,您叫我无痕就行了。”
“原来是花兄……”
“无痕。”
“……无痕兄。”
“无痕。”
“好吧,无痕……”
原本以为靳婷走后就要独自带珑妡旅行,没想到这么快又有了新的伙伴。
走出桃林,再过一段山路便到达一个名叫田中村的村子。
由于时间已经不早,三人打算在村里找个地方留宿。乡野村庄大部分没有客栈,不过只要给钱,有闲房的人家应该会允许外人住宿。条件好坏是其次,总比在野外露营强。
走在田间地头,这个时间竟然没看见半个村民。仔细观察发现田地有一部分生满了杂草,看上去已经荒废很久。
农耕时代人民依田而居,荒废田地意味着没饭吃,难道这村里已经没有人了?
正怀疑到这儿,遥望远处有几人围成一团。原来是三个年轻人正在殴打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刘学艺一看便来了怒火,把牵马的缰绳交给花无痕,自己紧走几步上前大喊道:“你们几个,为什么欺负一个老人家?”
打人的家伙转过头来,看面相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人,说出来的话也同流氓没什么两样:“关你什么事?你算什么东西,敢管我们黄天帮的闲事?”
又是黄天帮!
既然确定不是好人,刘学艺也可以直接跳过谈判部分,直接上去一人赏他们一拳。
那几个恶棍各自惨叫一声飞身躺倒在地,疼痛呻吟许久都未能站起。
刘学艺也是忘了自己的武修已然提升,看着地上那几个家伙,以为是他们惺惺作态,却不知是自己一时手重没控制住力道。
那几个恶棍在地上挣扎半天,好不容易才重新站起。不知是害怕还是疼痛令他们说不出话,几人互相搀扶着,一瘸一拐地走了。
刘学艺打跑了恶棍,回身将地上的老者扶起,与此同时,花无痕也牵着马来到他身旁。
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老者非但没有半句感谢,反倒责怪起来:“你帮我干什么!?”
刘学艺纳闷:“他们打您,我帮您是为您好啊。”
“唉呀!!”老者使劲顿足,指着刘学艺,“你知道什么呀?他们刚刚已经打得差不多了,你让他们打痛快了,他们下次再来就得等几天。你这一管可倒好,他们明天就得来,到时候打得更重!”
刘学艺有些懵,他询问老者:“那他们为什么要打您?”
“还能为什么?要钱呗!”老者恨得直咬牙,握紧的拳头还未发力便开始颤抖,“这年头,种地要交佃租,卖粮要上税。地主、官府欺负我们也就算了,还有黄天帮要收人命钱。说什么我们活着是因为他们允许,所以这人命也得收钱,真是丧尽天良!罢了罢了~就让他们打死我吧~~”
喊话间,老者甩开刘学艺的搀扶,跛着脚一步一颤地走了。
刘学艺想要追上去再问清楚,花无痕一手搭他肩膀,把他拦下。
“算了吧,学艺。这种情况,你问再多也是枉然。”
刘学艺知道自身能力有限,一腔热血在花无痕的劝阻下泄了气。
两人带着珑妡在村中漫步,好不容易寻见一位大娘在自家门前扫地。
刘学艺上前询问道:“劳烦这位大娘,请问一下附近有什么地方可以借宿?”
大娘抬起头,抬手掌套在耳朵上问道:“啊?你说什么!?”
岁数大了有些耳背,刘学艺见状对着大娘耳朵高声道:“我问您——!附近有没有地方住宿——?”
“哦~你说这个呀。”大娘扭头,朝着隔壁一努嘴,“空房有的是,你们想住就住,这条街上呀……就剩我一家啦~”
由于黄天帮的迫害,村民们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大部分民房已经空关,留下的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老人。
刘学艺他们随便找了一间还算完整的,进院一看房屋门就这么敞着,可见屋主压根就没打算回来。
走进屋中,发现桌椅板凳还算齐全,尽管爬满了蜘蛛网,但家具多少还能用。几人稍作打扫,结束之后天也暗了下来。
由于没有燃料不能点灯,于是早早便睡下。身上裹着毛毯,听着身边珑妡甜甜的眠息,刘学艺却又一次辗转反侧。
最近发生的事太多,抛开个人感情问题不谈,刘学艺最关心的是黄天帮的恶行。
本以为消灭罗彘最起码可以换得一时太平,殊不知那头“猪”只是冰山一角,黄天帮光头领就有十二位之多。
“唉~”
心怀正义的刘学艺不由得唉声叹息,这时身边花无痕说道:“怎么了,学艺?睡不着?”
“嗯……啊……我在想刚才黄天帮的事。你说这天下之大,怎么到哪儿都有这些不法之徒?”
“原来你还在想这事儿……”黑暗中传来布料的摩擦声,花无痕换了个睡姿接着说,“人间即是如此,有正,也有邪。人心本就有好有坏,谁也不能保证世人皆向善,根源还是在于朝廷如何治理。”
“朝廷最近不是已经开始着手清除黄天帮了吗?相信用不了多久情况就会好转。”
“但愿能改善吧。”
刘学艺从花无痕话中听出了悲观,他好奇问道:“你不这么认为吗?”
花无痕不掩愁容,他坦然说出心中想法,告诉刘学艺道:“朝廷这次的确发兵讨伐罗彘,可是你知道那是为什么吗?”
“难道不是为民除害吗?”
“是的话当然最好,但依我看……”花无痕稍作停顿,似乎在暗中笑了一声,完后接着说道,“罗彘的性质非同一般,甚至与黄天帮的其他头领有所不同,他不甘于做一方豪强,他想称王。”
欺百姓、掠民女,立城邦、建宫殿——此二者论危害当然是前者更重,可论罪名却是后者更重。
罗彘最愚蠢的地方不是他的横行无忌,而是他居然想要享受统治者的权力。对于帝王来说,你欺凌百姓顶多是偷走他院中的鸡,而分割权力则是剜他身上的肉。
任何统治者都不会允许大权旁落,哪怕只是臆想一下,那也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罗彘的灭亡是因为他的行为踩到了红线,而其他头领虽说坏事做得不比他少,但由于没有触碰到皇帝的切身利益,朝廷方面并不会那样大张旗鼓地剿灭。
解释完自己的观点,尽管想法悲观,可花无痕还是在末尾虚无地说道:“但愿一切都能好吧……”
眼看聊天就要告一段落,屋内突然响起马的嘶叫声!
心情沉重的刘学艺一下子警觉起来,他之前怕马拴在外面容易丢,于是把它也一起带进屋内。现在马拼命的叫唤,一定是被什么东西给惊着了。
而花无痕同样也注意到事情不对劲,他嗅到一股焦胡气,大声提醒刘学艺道:“快看那边!”
房屋一脚闪耀橙红色的光芒,凌驾于黑暗之上,看上去尤为刺眼。紧接着窗外又亮起红光,滚滚浓烟跟随而至,两人这时才反应过来,是房子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