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心有旁骛
走走停停，夜空已经彻底暗了下来，少女怀揣着心事，顺着人群漫无目的地游荡，却突然瞥见了那个令自己魂牵梦绕的身影。
与最初心动时的模样重合。
同样是人潮汹涌，同样是沉默的伫立着，只不过他身旁却从顾伊，变成了许诗寒。
心头泛起难以言喻的酸楚，任雨灵不敢上前打招呼，就定定望着那相衬的少年少女。
望着她拉起他的手，递去祈愿木牌。
望着她撩起耳畔的青丝，对他似嗔似喜。
望着她温柔体贴的，为他整理好衣襟领口。
两行清泪没有预兆的自脸颊落下，原来不仅是温馨选择错了么。
明明自己只是犹豫了一下，明明自己也有不厌其烦地打电话给他，明明一直不理人的是顾新啊。
最讨厌他了，不要再喜欢他了。
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难过呢？
感觉到有人在拉着自己的裙摆，任雨灵看到一个不认识的小女孩，看着和顾伊的年纪相差不大，对方睁着懵懂纯净的大眼睛，笑着递过来一张纸巾。
“大姐姐，你长得好好看呢！”
“囡囡见到大兄浑身是伤的时候，会难过，也会哭，不过囡囡知道，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还会让大兄担心”
稚嫩的话语犹如一柄重锤，狠狠敲击着她的内心。
当任雨灵反应过来想道谢后，却发现小女孩早就重新回到了人海之中。
用纸巾抹去眼泪后，鬼使神差的，她拿出手机给顾新发去一条微信。
“我就在你身后，可不可以回头，抱抱我。”
哪怕他踌躇，他震惊，他冷漠的回绝自己，少女眼中的那缕希冀都不会消散，这样起码证明他还是在乎的。
可隔着不算太远的距离，任雨灵看见的，却是他决绝离去的身影。
不知道过了多久，原本喧闹的江边也逐渐安静下来，人去树空。
心乱如麻的走上前，任雨灵呆呆地站在石栏旁，拨开手机壳，抽出那张一直都随身带着的刮刮乐。
其上的涂层还未被推开，究竟是谢谢惠顾还是恭喜中奖，犹未可知。
但少女深吸口气，没去选择刮开，反而把它揉成一团，作势就要往江里丢去。
忽地刮来一阵大风，吹得榕树上数以万计的木牌叮铃作响。
碰撞的声音让她心中蓦地起了涟漪。
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像是不撞南墙誓不罢休般，任雨灵执拗的转身，走到原先顾新所站的位置，不断寻找着属于他字迹的祈愿牌。
个子不够高，她跑去最近的小卖部买了个老旧木凳。
木牌数量太多，她不厌其烦地逐一翻开，又失落合上。
风也越来越大了，丛生的枝桠尖角，勾住她洁白的裙摆，割伤她柔嫩的手臂，少女目光却依旧坚定。
终于，似是翻到了许诗寒的木牌，她仅看了一眼就不再理会，那上面洋洋洒洒的一大段话，能被她记住的，也就‘顾新’二字。
紧咬着下唇，像是要面临最终判决般紧张的任雨灵，将相邻最紧的祈愿牌翻转过来。
其上仅有寥寥几字，痕迹如银勾铁画，大气磅礴，却让看完的少女心头一颤，不留神间双足相绊，以致整个身子向后直倒下去。
“偷窥别人也能摔跤，难怪顾伊要喊你呆头鹅了。”
预料中的疼痛没有到来，反倒是跌落到某个熟悉温暖的怀抱之中，还有她朝思暮想的那道温润嗓音。
任雨灵抬起了头，眼眶瞬间蓄满泪水。
“笨蛋，蠢货，撩妹狂，臭蟑螂，你才是呆头鹅，顾新，呜”
古怪脏话接连而出，犹如要将这段时间心里的所有不满和心酸倾泻而出，少女每骂一句，就将少年搂的更紧一分，生怕这是自己极度不安所产生的幻觉。
“笨蛋，你难道不知道，它是远近闻名的姻缘树吗？”
“你难道不知道，只有真心相爱的两个人，才可以将木牌挂在一根枝桠上吗？”
“你难道不知道”
“是啊，你好像永远都是那样，永远都装作不知道”
声嘶力竭的控诉，让少年顿时有些手足无措，天地良心，他的确不知道任雨灵所说的这些事，旋即无奈的叹了口气，刚打算出言安慰。
“其实我 唔？！”
少女并不打算给他解释的机会，伸出双手从两边夹住顾新的脑袋，踮起脚就吻了上去。
香舌灵巧的撬开对方的牙齿，将头微微侧旋，嘴唇和喉咙一同作用，不断吮吸着，待到少年下意识想反抗脱离的时候，她贝齿早有预料的轻咬下去，并不断重复这一过程，双手也动情的紧紧缠住顾新的脖间，引导着对方的喉舌相互纠缠。
良久，二人唇分。
“你这家伙真是”
“哼，不准说，反正都是你的不好。”
其实少女心中也有些揣揣不安，自己似乎莫名其妙的就占据了主导权，不过事已至此，绝对不可能低下姿态认错。
挑了挑眉毛，顾新没想到他被轻薄后，反而还得揽下错误。
看着面前任雨灵开始蛮不讲理的样子，少年也不多辩，只是为其理了理凌乱的秀发，然后弯腰捡起那破旧木凳，另一只手温和的拉着她，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你都会主动牵我了，哼，肯定是外面那些狐狸精教的吧！”
“不可以乱说话。”
“谁乱说啦，臭顾新，你自己闻闻，身上有多少女人的气味心里没点数啊！”
“任雨灵，你是不是还想哭鼻子？”
“我，我不说就是了嘛，那你老实交代，有没有其他人也强吻过你？”
“拜托，这世界上绝对没人和你一样变态了”
“嘻嘻嘻，那就说明目前小新还是我一个人的拉，嗯嗯，做得很好，要保持下去，男孩子在外面要注意安全，晓得伐？”
一袭白裙的少女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活泼，在他的身旁叽叽喳喳个不停，这种久违的对话模式让她感到安心无比。
并且在得知当时顾新先离开，是因为要先去赴妹妹的约后，任雨灵反而不生气了，毕竟在她的恋爱脑中，这绝对不是不在乎自己的表现。
要知道，顾国正不在的日子里，这两兄妹可以称得上‘相依为命’了，她又怎么能如此不识大体，去和小家伙争宠呢。
沉浸在自我攻略里的某人，跟傍晚的那副模样，说是判若两人也不为过，但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她看到了那块木牌上的内容。
‘心有旁骛，但求甚解。’
小新这个笨蛋，明明是在乎的嘛。
总是不解释，只会想着用行动来证明，但很容易产生误会的，就例如他安顿好妹妹折返回来后，自己如果已经伤心欲绝的离开，那俩人就要错过了！
还好，自己足够倔强，顾新也足够及时。
悄悄打量了眼少年，她心头喜不自胜，撒娇的说道走不动了，也不管其同不同意，直接就扑到他的背上，脑袋亲昵的和对方靠在一起。
“可以了任雨灵，再在我耳朵旁边呵气，就自己下来走路。”
“喔 那不是人家高兴嘛！”
“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因为发现了小新依然不喜欢那个许诗寒呀，而且也原谅我和温馨了对不对？”
“呵，你倒是得寸进尺。”
“是嘛是嘛，就是原谅了嘛，大小姐她也自责了很久，又怕你凶她才不敢来找你的，其实难受了一天呢。”
“打住，谈不上原谅不原谅的，发觉了不是一路人而已。”
“小新，你最好了，别傲娇 不是，别生气了嘛。”
“你再啰嗦我真把你丢下不管了。”
“”
伴着斗嘴声，路灯的光线把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而在少年一步步前行的路途中，少女终是有些困倦，趴在他背上安然睡去了。
神火会总部。
焱神色谦恭的为祝洛汇报着讯息，就在昨晚，伏州市暗世界与三家四族的博弈，已然有了结果。
齐韩两家元气大伤，曲家除名，据说仅剩一名身手了得的老仆人，带着遗孤曲心潮成功突围逃逸，四族联盟倒是固若金汤，动荡不大。
而暗世界这边也并非最终赢家，排名前五以后的参战组织，大大小小有数十股，其中‘商会’、‘通灵’、
祝洛有些不满的打断了属下的赘述，让其挑拣出能让自己感兴趣的情报出来，而不是听着这群虾兵蟹将拨弄风云。
连连称是的焱，十分迅速的过完情报，随即神色一亮。
“神子，我想有两点您应该会感兴趣。”
“首先是从我们神火会叛逃出去的‘散人’洛长河，也在这场战役中活跃不已，他的真实身份是伏州暗世界排名十三的组织‘破晓’首领，同时也是最终受益方之一，据说还和守夜人建立了联系。”
“再就是 顾新顾公子”
听见这个被他评价为‘麒麟子’的名字，祝洛瞬间来了兴致，也不责怪手下的话语停顿，不由猜测道。
“怎么，他也参与了？也是，那群憨货把守夜人惹毛了，自然就会面对上顾新，让我猜猜啊，他是一剑灭了百人，还是一人独战各路好手？”
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水，看见自家神子神情陡然转变，焱有些结巴的回应。
“都 都不是，顾公子这次好像不满足跟人对打了。”
“情报原话是这样的，四族联盟中吕、赵二系所聘境外雇佣兵小队，遭守夜人全歼，追踪至最后一名独狼时，对方在新中心商场布下数量恐怖的tapt，以万条人命做为要以挟换取生路，却被尹山川失手斩杀。”
“tapt被无线催炸，粗略估计爆炸当量约等于八百斤tnt，但顾公子于地下车库，以疑似术法的特殊手法，释放火海覆盖整个商场，缓和炸药威力，导致无一人死亡，并且自身无甚大碍，今晚还和校友聚餐”
沉默，针落可闻的寂静沉默。
两人在不断回味这段情报时，只感觉头皮阵阵发麻，焱咕嘟一声，有些不确定的试探问道：“神子，属下愚昧，不知道这个‘火海覆盖整个商场’，到底是个什么水准，还请解惑”
“解个屁啊，这群蠢蛋，连我们神火会都不敢招惹的存在，究竟谁给的勇气，梁静茹吗？”
“还有，他顾国正凭什么啊，老子酸麻了！酸！麻了！”
完全失态的祝洛，已经不复以往的优雅从容，咆哮之声隔着墙壁都传了出去，让外围的雾音，幻等人面面相觑。
……
甜甜的道了句谢，许诗寒接过对方手里的酒，还礼貌性地问了问要不要进来坐坐，却被男子婉言拒绝。
他瞥了眼屋内简洁的布局，目光在少女的皓腕的手持上停滞了一会，也笑着和她道别。
“走了小丫头，跟你爹说省着点喝，这酒可不是天天有。”
“好呐，谢谢陈大哥，天天都麻烦您了。”
这陈大哥正是易容过的玉尘子。
不知何故的他，最近隐藏身份居住在这片棚户区中，整日就和许无双这种中年颓废男人打牌喝酒。
负影倒是来过一次，不过在看到他的住处后，却有些厌恶的捏着鼻子，直言他在浪费时间，在这种地方修心，真是没有丝毫必要。
被教训一通的玉尘子也不生气，笑笑说了些高深莫测的话，半哄半赶的就把负影撵走了。
不过最近的手气确实有些差，成天输给许无双，对方偏偏钱还要的极少，就是跟自己争酒喝，无奈之下，只好每日去给他搜罗一些各个领域里算得上好的‘口粮’，准时准点的送来。
一来二去下，许诗寒也就认识了这个看着还算和善的新面孔了。
有些好奇的看他哼着小调离开，少女摇了摇头，随即把门锁好，提着酒就扔到了柜子中，顺带锁好，而后径直来到了许无双的卧室。
“死酒鬼，今天不准再喝了，明天还得给我娘扫墓呢！”
“呼 呼”
回应许诗寒的，是她爹极富节奏的鼾声。
撇了撇嘴，她一副早知如此的模样，见怪不怪的关好卧室门，准备去晒洗衣机里刚洗好的衣服。
在她离开之后，原本熟睡的许无双止住了鼾声，睁眼翻转了下身子，好让自己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外面的皎皎明月。
只是那目光里蕴着极致的悲伤。
“不嘛不嘛不嘛，咱就要跟新睡。”
顾伊愤怒的扯着自己兔子睡衣的两只耳朵，直直的和唐月绮对视着。
对于眼前这个不知天高地厚，妄想从顾新身边抢走自己的阿姨，小家伙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立场。
“可是，小新都把门反锁好咯，你也没办法进去不是，所以可爱的小伊伊，你是选择孤独的忍受寒冷，还是抱着温暖无比，体态成熟的月绮阿姨，一起入眠呢！”
话里行间多少沾点自恋的某人，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
哼，开玩笑，老娘想rua，不是，想搂在怀里的小可爱，怎么可能这么简简单单的就放过呢。
闻言有些失落的顾伊，紧咬着嘴唇，看着房门上那用双面胶贴好的纸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的，‘新的房间’四个大字，瞬间委屈的哭出声来。
“呜哇，新不要咱了，还不如死了算了”
终究是吃不消这套，顾新有些无奈的把门打开，蹲下身子，定定望着自己泪流成河的妹妹，扯了扯她可爱睡衣上自由垂落的兔耳朵。
他不明白，眼泪难道是女性得天独厚的天赋么？
“顾伊，听话，你今晚乖乖的去和唐月绮睡的话，我就答应，从这以后的一个星期内，每天晚上都抱着你，并且给你讲睡前故事。”
“真哒？”
“嗯。”
“那咱要个要晚安吻的说。”
揽过小家伙娇嫩的身子，在额头上浅浅的印了下，她立刻吧唧回上一口，心情便转忧为喜的向客厅跑去了。
唐月绮笑吟吟的看着兄妹二人，在顾伊离去后，推搡着顾新进了房门，并且将其反锁好，目光带着审视的望向少年。
“脱吧。”
“啥？”
“脱衣服啊，你不让顾伊和你一块睡，无非就是身上又有伤口了，小新啊，总是自己一个人扛的话，会让姐姐很自责的。”
“等会，喂！”
不管他的挣扎，唐月绮直接将其上衣从腰部拉起，瞬间露出肌肉分明的健硕身躯，以及其上多处结痂的伤痕。
形状虽然各式不一，但一眼就能分辨出，是高温烫伤后所结的痂口。
“搞什么啊，你好歹也是个成年异性，注意影响行 唔”
话还没说完，少年就发现自己的脑袋，被强硬的埋入了两座耸立的山峰之中，这突兀的举动都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有些失神的轻抚着那道道伤痕，唐月绮喃喃出声。
“为什么不和我说呢，当时一定很疼吧，傻小子。”
“可千万别把姐姐当累赘啊 小新，你这遍体鳞伤又独自强撑的样子，真是和我那师姐如出一辙呢 不过这次，我会拼上我所有的力气，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