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视频会议

    多年以来，星舰工厂始终高度关注月球，专门在土星同步静止轨道上架设了一台大口径空间望远镜，对其进行不间断的远程监视。

    宗天认真看完视频，将显示屏轻轻放在桌上。

    怎么样？有什么感受？辛自确问道。

    非常出乎意料。

    是吗？说来听听。

    董事长，您知道当时我就在现场——不是身体而是意识，亲眼目睹了那场惊心动魄的月球之战。这么说呢，这一仗虽然最终人类败北、月球破碎，但曼图大军方面的损失也相当惨重——特别是在战斗初期，无数只曼图在进攻中化作齑粉、烟消云散，据我估计，此战曼图损失超过三分之二，剩余不足五千万只。

    辛自确点点头，与我们观察得出的结论差不多。一场“月球之战”的确令曼图元气大伤。

    可是根据视频显示，仅仅大半年后，盘踞月球的曼图数量便再度激增至一亿零七百万只，翻了一番还多。

    我也有同感，曼图的复制力委实惊人。周娴徐徐道，月球破碎的那天是地球时间2254年1月18日，这个日子我永远忘不了；今天是地球时间2254年9月24号，相隔不过八个月零一周而已……更糟糕的是，破碎的月球恰好为曼图的繁殖提供了充沛的“食物”，如果它们保持这个繁殖速度，即每八个月翻一番，32个月后，即2258年6月，月球曼图总数或将超过十六亿只。

    马秘书脸都白了。十六亿只？这么多？还这么快？我不信。

    辛自确道，感情上我也不愿意相信，可这是简单的几何级数增长，怎么算都是这个结果，差不了多少……所以你最好还是相信，马秘书。

    然后呢？马秘书问道。

    然后它们就开始寻找下一个目标。

    辛自确拿起宗天刚才看过的那张显示屏，在上面点动几下，调出一张太阳系全图，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并拢，拈花般捏起一小片区域，手臂轻轻一挥，将它抛向半空。

    四周迅速暗淡下去，他们的头顶却明亮起来，大大小小的星体熠熠生辉，太阳居于正中，散发出温暖的光辉。

    几个人沉浸在美轮美奂的虚拟空间场景里，贪婪地东张西望，半天谁也不说话。最后还是马秘书第一个打破沉默：

    董事长，曼图接下来会不会进攻地球？

    宗天接口道，我也这样想，到时候那里又该遭殃了。

    周娴不太赞成他俩的观点。我看不见得，地球表面绝大部分为冰雪所覆盖，曼图除非饿极了，不然对它没兴趣。

    辛自确道，也有道理，地球似乎不太合曼图的胃口——别忘了，它们二十年前已着陆北极，自那以后除了不停地向地壳深处吞噬，好像并没有太多向南进攻的行动。

    宗天摇摇头。不是曼图不想，而是因为地球人当年行动迅速，环绕北极圈抢筑起一道巍峨雄壮的“北方长城”，高逾五千米，用坚硬寒冷的水冰层层砌就，由三百万士兵常年驻守，这才将曼图主力限制于北极圈内。

    至于地球上其它地方——主要是沙漠戈壁和内陆干旱地区，尽管被小股曼图所占据，但是一来其实力不强，二来彼此分散不能形成规模，所以多年来虽然战斗不断、互有胜负，但人类总能想办法勉强维持均势，至少确保了沿海地区暂时无虞。

    在我看来，曼图大军既已成功摧毁月球，接下来自然是休养生息，一旦其恢复元气，接下来无非如下几个进攻方向：地球、火星，或者……

    辛自确越听越觉得眼前这位年轻人心思缜密，虑事周全，分析问题鞭辟入里，颇具统帅之才，比自己手下那班人高明得多。

    或者哪里？

    金星。

    金星？为什么？

    是这样的，董事长。与攻击地球相比，攻击金星不但容易得多，而且收益可观。对人类来说，金星环境恶劣、一无所有，完全不适合生存，但是对于曼图而言，金星富含它们需要的各种矿藏，比如硅、镓、锗、钨、铜、铁、钙等等，好像一座大“粮仓”，是极具诱惑的目标。

    周娴叹道，月球已经破碎，金星又将不保。地球暂时无恙，但是随着曼图实力越来越强、数量越来越多，有朝一日突破北方长城的封锁……

    五个月后，宗天收到第二份空间望远镜监测结果，月球曼图数量持续增加，总数超过一亿五千万只。

    视频上，曾经的月球已消失大半，余下的尽是些细碎的残渣。在那条原本属于她的轨道上，盘踞着一支庞大的硅基生命军团，长六千公里，两头尖细；中部凸出，最大直径约四百公里，好像一只飞行中的黑色巨型太空鱼雷。

    这天宗天正在“永恒号”上忙碌，忽然接到马秘书通知，要他和南星立刻赶去总部大楼，参加一个“重要而紧急的会议。”

    他们在门口解下飞行背包，轻手轻脚地走进会议室。

    宽大的会议室里异常安静，安静得仿佛最冷的冬夜。长长的会议桌两边坐满星舰工厂高管，绝大部分宗天都认识。过去的一年里，围绕“永恒号”战舰的改装、试飞、交接，他可没少跟他们打交道。

    辛自确对面有两个空座位。

    宗天心想，不用问，肯定是给我和南星留的。

    他拉着南星坐下，脸上带着一丝尴尬的微笑，对不起董事长，我们来晚了。

    没关系。不着急，视频会议过会儿才开始。

    他松了口气。原来是视频会议，却不知对方是谁？

    会议室东墙上镶嵌着一块巨大的屏幕，面积至少十五平方米。屏幕当中是一条分界线，左边显示着会议室内景，镜头正对准辛自确。

    屏幕右侧显然是留给对方的，也是一间会议室，看上去比这一间略小，同样坐满了人。当中摆放着一把与众不同的高背座椅，上面空空如也，显然主角尚未登场。

    不过宗天已经知道他是谁。

    董事长，请问咱们是不是要与高氏集团通话？

    辛自确眉毛一扬，面露惊讶之色。咦——没错呀，宗天你是如何猜到的？

    我见过那把椅子，也见过坐在椅子上的高老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