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魔症
“风笑幽？风笑幽你还好吧？”耳边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
是谁？是谁在说话？
自己已经虚弱到连有人靠近都没有感觉了么，只是这声音似曾相识。
“你怎么会在这儿？很多人都在找你。”那人问道，语气带着焦急。
“不，不要！我谁都不想见，我是个怪物，我不想杀人。”笑幽痛得已经有些神志不清，挣扎着说道。
男子微愣，似是触动了心底一处柔软之地，看着笑幽有些无可奈何。
只得抱起她往回走，回到自己刚出来的地方。
笑幽躺在他怀中，依然不断呓语着什么。
男子微微叹息一声，轻拍她的背，以示安抚。
不知过了多久，笑幽才慢慢沉睡过去。
男子将她放到床榻上，从衣襟内掏出一个小瓶子，倒出几颗白色药丸递给她，喂入口中。
看她脸色逐渐恢复红润，男子才松了一口气，坐在她身旁。
看着她的侧颜，眼睛微眯，似乎陷入某种思绪中。
过了许久，他才站起身，转身离去。
而笑幽在睡梦中似乎也并不安稳，眉头紧皱，手指紧紧抓着被褥。
梦中的她似乎跌落悬崖，不停下坠，而在下面似乎有一双手伸向她，将她拉住。
她努力睁大双眸，却什么也看不到，只能任由黑暗侵蚀她所有的意识。
她只能不停呼喊，不停挣扎，只是那双手越来越紧，让她几欲窒息，无论如何都摆脱不了黑暗的束缚，不断下沉
"啊！"一阵尖叫声划破寂静的夜空。
笑幽猛的从床上坐起身，脸颊上满是汗水，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
她喘了好几口粗气，才缓过劲来。
环顾四周，映入眼帘的是一团白绒绒的雪狐，还有满屋的竹香。
没想到是他救了自己，那日一别，已有许久未见，不知道他这次为什么会出谷。
“小狐狸，你的主人呢？”笑幽轻抚着雪狐毛茸茸的脑袋，问道。
雪狐歪头看她，一双紫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像是看穿了所有一般。
"嗤~"雪狐拱了拱笑幽的手掌，一瞬又跳到了不远处的竹凳上。
笑幽抬眸就看到臧鹤轩从门外进来，手里还拿着一碗热粥和一碟点心。
笑幽见状眼神微闪，不久前也有这样的一个人，拿着药碗进来。
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是不是追自己的马车追到权峰去了。
他救自己又为了什么，他追自己又为了什么，混乱的思绪让笑幽忍不住捂住额头。
臧鹤轩却以为笑幽的寒毒又发作了，忙将药碗放到桌上，急急地走到床边，“你怎么了？”
笑幽将手放下后才看向他，摇了摇头，"没什么，只是赶了太多路，有些头晕，呵……"
臧鹤轩闻言眼神稍暗，听出了笑幽在顾左右而言他。
只是看她此时脸色苍白，也不点破，只道：“吃点东西再休息吧，这些是补血养气的汤羹，趁热喝了，对你的身体有帮助。"
"谢谢！"笑幽接过粥碗，看了他一眼便埋首喝起来。
臧鹤轩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粥虽然清淡，却有一股浓郁的香味，笑幽一勺勺的喝着，心中却有几分疑惑。
奇怪这味道竟如此熟悉，笑幽摇了摇头，摇散这些奇怪的想法，或许是臧鹤轩在自己昏迷期间喂过吧。
臧鹤轩见笑幽似乎不记得，自己出现在云城的事，也就不刻意提起。
这样于他也更方便一些，虽然私心还是希望笑幽能够记得那么一星半点。
只是这样于她于己，又有何益处呢！
笑幽不知道臧鹤轩心中所想，一碗粥很快就被喝完，她擦了擦嘴，将碗递回给臧鹤轩道："你怎么会突然出谷？"
臧鹤轩拿着碗的手一颤，因为他收到了凤仇的消息，说笑幽不见了，只是脸上若无其事道：“祸害遗千年，可能老天不想让你死，所以让我出谷救你。”
说完静静地注视着笑幽，等待她的反应。
听到臧鹤轩这样说，轮到笑幽一愣，总觉得这次见面，他对自己的态度似乎变了许多。
笑幽眼神微闪，不自觉避开了臧鹤轩的目光。
雪狐看看臧鹤轩，又歪着脑袋看看笑幽，两人一狐陷入了沉默。
直到笑幽再度开口打破这片尴尬，"绝医谷囊括天下医学之最，不知道有没有听过一种病症。"
臧鹤轩闻言眼中掠过一抹暗色，道：“你说说看。”仿佛知道笑幽接下来要说什么。
果然，只听笑幽继续道：“此症发病起来六亲不认，犹如疯魔，尤其对血腥特别敏感。”
说完，笑幽强扯着嘴角看向臧鹤轩，眼中
带着一丝脆弱。
臧鹤轩眼神微微闪了闪，看了她良久，才开口："此为‘魔症’，是因魔血入体，加上外力催化所致，发病时犹如邪魔入体，嗜杀成性，最后……”
臧鹤轩顿了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最后会怎么样？"笑幽嘴角微颤着问道。
臧鹤轩垂下了眼眸，不忍再看笑幽，强忍着道：“最后就会变成一个只知道杀戮的魔物，直至神形俱消。”
"神形俱消？"笑幽喃喃重复，眼中的光芒越来越黯淡，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力，一点力气也使不出来。
气氛一时变得有些凝重，就连空气中流窜的气流都显得有些压抑。
过了好一会儿，笑幽才开口道："那可有治疗之法？"她问，心里却已经有了决定。
只是她没有想到，她问这句话的同时，臧鹤轩的表情明显一僵。
他不敢看笑幽的眼睛，只好垂下眼睑，低声道："暂时还没有。"
“呵~还真是一种残忍的病症。”笑幽苦涩地勾了勾唇，露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过了一会笑幽就起身，深吸一口气后道：“谢谢你这次救了我，我就不多打扰了。”
说完就往屋外走去，身形萧瑟，这一去仿佛世间再无风笑幽此人一般。
臧鹤轩再也忍不住，急急出声止住笑幽道：“你的病还没好！”
笑幽身形微顿，苦笑道：“很快就会好了。”
说完正要抬步，就被臧鹤轩拉住了手。
笑幽的手微微颤抖，想要拉回，却被臧鹤轩掰过了身子。
笑幽强忍着心中的绝望，淡笑道："没想到绝医谷主喜欢做赔本买卖。"
她的语调平静如水，仿佛在说今日天气甚好一般。
臧鹤轩看着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松开手。
“放手！”
笑幽想把手硬扯出来，不想臧鹤轩握的更紧了几分，“只是不想砸了绝医谷的招牌。”
“必死之症也不算砸了招牌。”笑幽看着臧鹤轩淡漠道。
“还没有到最后一步，就不算必死之症。”臧鹤轩看着笑幽的眼神带着一抹执念。
“我说了这么多，难道你还不明白吗？”笑幽再也忍不住，只想拼命逃离，逃到一个没有人能找的到自己的地方。
“是我，是我！那个怪物是我，是我啊！你知不知道。”笑幽看着他大声喊道。
臧鹤轩看着接近崩溃的笑幽，分不清是为了什么，只知道此时此刻，她让自己莫名的心疼。
她是名门出身，本应集万千宠爱，尽享荣华富贵；
她花样年华，本应无忧无虑，肆意青春；
她才貌双全，本应锦绣万里，前途无量。
可是却自幼被寒毒所侵，受尽苦楚，身上又背负着家族的命运。
如今更是堕入梦魇般的困境中，他心中忘却了他的身份，亦忘却了她的身份，将她轻轻拥入怀中。
只因她此时脆弱的如同玻璃一般，“我知道，我都知道，不要怕，会有办法的，总会有办法的。”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透着无穷无尽的怜惜和心疼。
笑幽听到这样的话，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原本的恐惧渐渐散去。
就这样，笑幽留在了绝医谷，臧鹤轩亦是不断地寻找治疗魔症的办法。
两人便时常坐在医书堆里，笑幽本就颇通医术，日子过得倒也挺快。
只是，只有笑幽自己才知道，自己的情况越来越严峻。
之前是情绪急剧波动时，与接触血腥时容易诱发魔性。
最近心底的那个声音，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难以遏制。
笑幽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男子，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她现在很害怕，不知道自己哪天会彻底失控，做出伤害他的事情来。
臧鹤轩看着她，轻声道："怎么了？"
笑幽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是不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臧鹤轩站起身，走到她身边，伸手抚上笑幽的额头，眉宇间浮起一层淡淡的担忧。
笑幽稍稍避开了他的碰触，道："没事。"
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或者是不敢说什么。
"如果有事，一定要告诉我。"臧鹤轩温柔的语气，仿佛在嘱咐着一件极为郑重其事的事情。
笑幽心中涌起一阵异样的感觉，微微点了点头。
"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想早点休息。"
看着她有些疲惫的神情，臧鹤轩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他知道这段时间，笑幽一定过的很辛苦，毕竟魔症会不断侵蚀着她的心智，让她变得暴躁不堪。
"好，那你先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说罢，臧鹤轩转身离开了房间。
看着臧鹤轩离开的背影，笑幽眼中划过一丝挣扎，终究是什么也没说，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自己的心智，越来越难以控制，随时都会崩溃，是时候做些选择了。
夜幕降临，整个谷内陷入了沉寂，只余下草木间偶尔传来的虫鸣声。
笑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突然猛地惊醒。
心底的那个声音，一直不停地喊着，“杀！杀！杀！”
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凶猛，笑幽强忍着杀意出了屋子。
绝医谷与绝崖毗邻，她记得绝崖崖底有一个寒潭。
她此刻全身血液沸腾，每一滴血都在叫嚣，在渴望更多的血液。
寒潭的寒气，或许能压制她的魔性也说不定。
笑幽凭着仅存的些许记忆，向记忆中的方向找去。
还好这次上天没有戏弄她，终于被她找到了寒潭。
刚一靠近，接触到寒潭的寒气，笑幽就感觉体内喧嚣的血液果然平静了不少，她也渐渐恢复了冷静，没想到真的有效果。
她看了眼寒潭，毫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将这个人浸泡入水之后，她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了许多，冰凉刺骨，寒气逼人。
四周寒气氤氲，顺着皮肤，渐渐渗入血脉，逐渐压制住了体内喧嚣的血液。
寒意慢慢凝聚，笑幽也感觉肢体慢慢失去了知觉，好像被冰封起来了一般。
同时又是另一种濒临死亡的感觉。
但是笑幽已经打定了主意，就算是在这寒潭寒气攻心而死，也好过被魔血入心，变成嗜血的怪物。
身体已经被冻的不再颤抖，但笑幽仍是咬紧牙关，寒气就快要侵入心脉。
就在这时，暗处突然窜出一个焦急的身影。
此人见笑幽在寒潭中已经快奄奄一息，身形运用到极致，在紧要关头将笑幽救出了寒潭。
“是你？”
此时的笑幽已经快要失去意识，气息似有若无。
来人脸色微变，随即就地运起内劲，护住笑幽的心脉。
一番调息终于稳住了笑幽的情况，又见她此时浑身湿透，就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了她的身上。
只见他看似十分懊悔，为什么没有早点注意到她的变化。
又焦急她的身体，随即抱着她，一停不停地就往远处的竹屋赶去。
到了竹屋，臧鹤轩将笑幽轻轻放在床上。
此时笑幽已经有了些许知觉，身体开始不住地颤抖。
他起身燃起两个火盆，屋内的温度瞬间高了许多。
臧鹤轩的脸上已经冒出了一些汗珠，而笑幽却还是颤抖个不停。
此时的他也顾不上男女大防，将笑幽紧紧地搂在怀里，不停地给她的双手哈气，搓热。
炭火经过一夜已经烧尽，笑幽的体温也终于恢复了。
此时她睁开了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臧鹤轩的怀里。
而他此刻正闭着眼睛，笑幽刚想起身，臧鹤轩就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