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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太子审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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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臣低着头互相用余光对视,陛下今天已经是第二回驳太子的面子了,九皇子这次闯下大祸,陛下想惩治他又不忍心,所以只能让太子这个亲大哥替他背黑锅。

    有个动不动就惹是生非连累自己的弟弟,太子殿下也是够可怜的,这么一想,在九皇子马上动手脚的人如果真的是太子,也情有可原。

    众人低垂着眼眸各怀心事,等着丞相表态。

    张甫礼慢吞吞地把捂在嘴上的手重新拢回袖子里,暗骂雍王是扶不起的阿斗,目光短浅。

    清谈会这么大的事,办好了就是大功一件,就算严若水招认出什么也能功过相抵,而且他们有了主动权就能决定由谁守擂,把利州的事遮掩过去轻而易举。

    可这个蠢材方才居然想推辞,脑子里都想了些什么。

    张甫礼对这个外孙越发失望,转念一想他是个蠢材也好,日后上位容易拿捏,撑着扶手动了动身子,给户部的人使了个眼色。

    户部的人得了他的暗示出列向弘景帝请命,“陛下,周大人那日在相府受了惊吓至今还在家中养病,户部正是多事之秋,臣请陛下指派一位主事之人。”

    其他部署的官员听完户部的奏请仿佛得到了某种提示,雨后春笋般不约而同冒出来,都要请弘景帝决断。

    弘景帝垂眸睨着阶下空出来的几个位置,自然而然想到他们称病告假的原因,躲在静王府喝得酩酊大醉的九皇子顺理成章地成了接下来群臣争论的焦点。

    弘景帝连太子和雍王的争论都不想听何况大臣的,扬手把案上的茶盏扫到地上让他们闭嘴,冷酷无情道:“既然各部主事都病倒了,那就由副职暂领暑衙事务,要是副职也病倒了,就选任新的官员接手。我大乾人才济济,有的是人想力争上游!”

    这句话换个通俗一点的方式理解就是朕管你们这些老家伙是真病假病,不想干了趁早滚蛋,给想干的人腾地方!

    几个请命的官员闻言立马闭嘴退回原位,不用丞相提醒他们也知道,下朝之后得赶紧去各自上峰的府上通知可以销假复朝了。

    几个在署衙里被打压得喘不过气、今天临时被叫来顶替的小臣却在心里暗暗想,九皇子和明世子怎么才让他们受点儿惊吓,就该让他们直接一命呜呼了才好!

    清谈会的事落在了雍王手里,那查案的事自然要交给太子来办,尤其九皇子还牵扯其中,太子早日查清真相也能早日还亲弟弟清白。

    也能早日证明自己的清白。

    江染一案背后牵连着雍王,张甫礼自然不能让太子单独审理,以“此案影响颇深”为由向弘景帝提议三司会审,弘景帝同意了。

    太子再一次被分了权什么也没说,下朝之后连夜提审江染,问他手上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高鹄行贿的人是严若水。

    江染听了明若昀的话一直坚持没有交出证据,仔仔细细打量太子身上的衣着穿戴,反复确定来人真是太子殿下之后才请他屏退左右,交代道:“启禀殿下,晚生手上有高鹄上任利州督学以来和严若水往来的书信还有行贿的账册。”

    !!!

    太子“腾!”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三步并两步走到他面前逼问:“这些东西现在何处?!”

    江染跪在地上仰头看着他,不卑不亢道:“敢问殿下,殿下拿到这些证据后该当如何?”

    太子不假思索道:“自然是将案犯绳之以法。”

    “然后呢?”江染又问。

    太子被他问得一愣,问他什么意思。

    江染敛眸盯着太子垂在腰间的玉佩,若有所思道:“我大乾地大物博,像利州这样富庶繁华的州府不止一处,像高鹄这般鱼肉乡里的贪官污吏肯定也不止他一人,殿下拿了晚生的证据能将高鹄绳之以法,那那些没有证据的呢?”

    太子张口无言。

    江染还是定定地看着那枚玉佩,似是陷入长久的回忆,“晚生在邺京东躲西藏的时候曾遇到一位贵人,他说晚生不远千里来告状其实是为了一己之利。

    起初晚生不服,觉得他只是在找借口不想帮忙而已,这些日子晚生一直在反复思考那位贵人的话,突然明白了。”

    太子听完这番话只抓住了一个重点——江染在邺京果然有帮手!

    江染不知太子心中所想,抬眼望着太子字句铿锵道:“晚生真正想状告的不是高鹄和严若水,而是国子监招新纳贡的制度!”

    若说太子先前听到江染手上有账本大吃一惊,那眼下只觉得他是未涉仕的穷书生,十分异想天开。

    国子监监生按出身身份分为官生和民生两大类,又以入学途径分为荫监、举监、贡监和例监四小类。

    每年监生入学牵扯到无数人的利益,光按父祖官品入学的官生和父祖殉国蒙恩入学的恩生就不计其数,遑论还有各地根据不同选拔要求选送上来的贡生。

    父皇一开始知道利州选送上来的贡生掺杂了利益纠纷时为什么没有大发雷霆?

    那是因为他很清楚水至清则无鱼的道理,国子监招选新生的制度是他一手建立的,江染想推翻无疑在挑衅他的威严,还留着他的性命都是因为要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江举子胸怀大志是好事,可也要量力而行,免得为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太子好心好意劝他,希望他明白自己的深意。

    谁知江染偏是个不识抬举的硬骨头,“恕晚生大不敬,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太子锦衣玉食不知人间疾苦,利州富庶,可食不果腹的人不知凡几,像晚生这般多年寒窗苦读、却因为没有好的出身和钱财而被国子监拒之门外的学子举不胜举。

    利州如此,其他州府亦然。晚生冒死进京告状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天下同晚生一样的读书人,恳请太子殿下成全!”

    太子有那么一瞬间真被江染爆发出来的悍不畏死的气场震住了,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入朝听政这么多年,他对朝堂倾轧门阀争斗的事再熟悉不过,江染想蚍蜉撼大树,谈何容易。

    “本宫会将你所愿如实上奏陛下的。”太子淡淡道,转身走出牢房。

    江染目送他,在他身影即将消失前突然开口:“晚生将书信和账册分别藏在不同的地方,殿下若想知道,可去城外五里处的破庙寻找,晚生将其中一件藏在佛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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