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屠狼
深夜里,篝火旁。两个人沉默的坐在那里,慕川听着横岗讲述着曾经的经历。
“从卧室里出来的母亲眼睛应该看不到了,用手摸索着父亲的脸,想哭但是哭不出来,只能呜呜的低吼着。突然,母亲身体挺直,用她一生中最大的声音喊道‘不论怎样,都要活着!要让这个世界血债血偿!’喊完这句话,便伏在父亲的尸体上不动了。我知道,母亲最后的话是喊给我听的,他让我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弟弟活下去。从那刻起,我和弟弟变成了孤儿。但我只能独自留着眼泪死死地捂住弟弟的嘴,怕他发出一点声音。”
“接下来的两天,那帮人烹煮了我的父母,一边嚼着一边喊香的时候,我却闻到了这世间最恶心的臭,是他们人性的恶臭!后来,他们走之前一把火烧了我的家,我和弟弟也被困在地下的暗格里,火烤着我和弟弟的身体,但我们都没有一点痛楚的感觉,我的心里全是仇恨”
“也许是我命不该绝吧,在火要烧到我们的时候,天上下起了大雨,火虽熄灭了,我们也被困在了那片瓦砾当中。我和弟弟都因为下雨发起了高烧,我们就在那里一动不动浑浑噩噩的抱着,没有食物,只有天上下来的酸雨。不知过了多少天,我稍稍清醒了一些,却发现弟弟在我怀里早已一动不动,他也死了,这世界就剩下了我一个人。我也曾无数次想随着他们死掉算了,但母亲对我喊的话一直在我耳边,我要活着,一定要活着!我要让那群恶人血债血偿!”
说到这横岗低头双手插进自己的头发里,嗓子里发出了类似呜呜的低吟。慕川看着横岗,伸手想去安慰一下,但手伸到半空却停在了那里。他想到了自己,可能他们之间有着相同的遭遇,都是父母惨遭恶人毒手,但至少不论好的坏的回忆横岗能知道家人的样子。
慕川也很多次夜晚梦到自己未曾谋面的父母,但梦中他们的样子总是隐在一团迷雾中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安慰他呢?
横岗痛苦的撕扯了一阵头发,慢慢的安静下来,低声的说道:“你知道人肉嚼在嘴里那种苦涩的滋味吗?那是一种从牙齿到灵魂都是恨的味道。”
慕川听横岗讲完安静了下来,他明白了为什么他总是在广场上与那些孩子们笑的那么温柔那么纯真。因为他把那些孩子看成了他那三岁的弟弟
拍了拍那厚实粗壮的肩膀,横岗回过头有些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这些已经埋藏在我心里很多年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跟你讲这些,真是”
看着横岗从那痛苦的回忆中慢慢走了出来,慕川也替他松了口气,见他道歉忙打断:“别道歉,其实我有着和你类似的经历,但不同的是我那是没有意识去和你一样经历。可能少了许多痛苦的回忆吧,但你也是幸运的,至少在回忆里有许多温馨,不像我,呵呵”
横岗知道慕川说这些其实是在宽自己的心,安慰自己。再次投去感激的目光:“把藏在心里多年的话说出来,我心里好多了。”
慕川听到横岗道谢,伸手指了指已经渐渐亮起的天际:“今天马上就要过去,明天也会过去,但真让我们难以过去的往往是‘昨天’。”
“谢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和你讲这些,但我知道,每个人心里都有属于自己的伤疤,我讲出来,就如同揭开我的伤疤让你看,也只会让自己又疼了一次。”横岗看着燃烧的篝火说。
慕川看着坐在那盯着篝火的横岗,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轻松的说:“虽然我不能完全的感同身受,但身为猎人的我知道,伤口不能永远藏在绷带下面,你要是想它转好,就要解开绷带,把伤口清洗干净,这样才能痊愈。”
“嗯,你说的对,不能总是活在过去的回忆里,也是该走出来了”
没等横岗说完,慕川迅速的伸出左手把住他的手臂,右手顺势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侧耳倾听了片刻,对着横岗摆着嘴型。
横岗看懂了口型要说的字:它们来了
天空泛白但依旧昏暗的笼罩的大地,这是人一天最疲惫的时候,也是大脑进入深度睡眠的时候。最重要的,是人最放松警惕的时候。
荒原上,由远而近,只见一条条灰暗的影子在缓慢的向营地悄无声息的靠近。虽看着没有规律,但若你细细观察,这些影子分成几拨,但每个部分都隐约的封堵营地的每个方向,渐渐地形成合围。
篝火营地旁的山坡上蹲着一个与周围黑色几乎融为一体的人。
慕川可以在黑夜里清晰的看清所见的一切,这是他从小到大的秘密,知道这个秘密的人,世上是仅有季海,这个从小养大他的人。对于海叔和蔺儿,慕川没有秘密可言,若真有一天需要为其二人付出生命,他也不会犹豫半秒。
只是这能力其实对慕川来说还是有一定的困扰,虽说末日后的世界,人们失去了阳光,但至少也会有白天与黑夜之分,而慕川的世界里,白天和黑夜的差别就很小。
白天对他来说比黑夜略微明亮一些罢了,从小到大很多时候慕川都在想,自小就有的夜视是一种能力的话,那有一天自己若是强大到可以随意掌控这种能力了,那是不是也会感受黑夜?
收起脑中胡乱的想法,慕川在山坡上细细的观察下面不远的营地外围。
可以清晰看见那些长毛畜生的身影,细数下来慕川有些惊讶,这是他狩猎这么多年遇到的规模最庞大的一支狼群。
除了远在后面不远处应该有一只负责指挥的头狼外,在慢慢包围营地的一共有十二只狼。
从它们不时有些躁动的动作来看,这狼群应该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狩猎到猎物了,要不是狼群本就是群体狩猎相互配合的动物,估计一些早已饿急了的狼此刻早就窜进了营地。
这也是狼群为什么能在残酷的末日环境下能生存下来的原因,那就是配合。
狩猎多年,慕川见过太多次,有规模的狼群配合狩猎猎物,它们彼此间配合默契的主要原因,是它们都无条件遵守头狼的指挥,这一点,这些动物要比自诩高级生物的人类还“高级”得多。
至少不管到多么残酷的绝境,也不管它们饿到什么程度,他们从不攻击同类,更不会以同类为食。
狼属于犬科,它们眼睛底部有许多晶点,这些晶点可以将周围非常弱且分散的光线收拢,再集中反射出去,所以狼也同样拥有夜视的能力。
但慕川更有信心,他知道野兽永远都是野兽,再聪明的头狼,逻辑能力也不会高于自己,更何况论夜视能力,狼眼哪能和自己的比,自己出色的夜视能力可是这么多年里海叔有意的训练自己,和自己不懈努力的后果。
要不然也不会放心的让自己十多岁便参加狩猎小队至今。
此时的慕川,正匍匐着身子慢慢的向围拢过来的狼群靠近。
但慕川更有信心,他知道野兽永远都是野兽,再聪明的头狼,逻辑能力也不会高于自己,更何况论夜视能力,狼眼哪能和自己的比,自己的夜视能力可是这么多年里海叔有意的训练自己许久。不然也不会那样放心的让自己十多岁便参加狩猎小队至今。
下了土坡,匍匐着身子慢慢的向渐渐围拢的狼群靠近,身边的平原虽平坦开阔,但其中废墟瓦砾颇多,慕川快速的借着废墟之间视觉死角灵活的在其间穿梭。
屏住呼吸在一块横在地面的断墙后面,盯着从断墙边缘探出的狼嘴、狼牙、下颚。
就在那只饿狼也要发现慕川的前一秒,快速出手,一把攥住这只狼的下喉,还没等他发出声音的时候,胸前的黑色副刀已经出鞘,快速的割断饿狼的喉咙。
轻轻把狼的尸体拖入墙后,目光盯住了下一只
五只慢慢靠近营地的饿狼已经在慕川的副刃匕首下安静的离开了这个世界,而此时,远处的头狼也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十二只狼崽子出去,有几只没有任何反馈。这让头狼有些慌神,随即前爪支地仰头向上,一声凄厉可怖的狼嚎在这本来寂静的黎明中响起。
营地周围剩下的七只狼身子一震,阴森的狼眼不约而同的左右搜寻起来。
慕川听到头狼嚎叫时就心知不好,在他快速后纵的身形还未隐藏得当,那七双幽绿的眼睛就已锁定了他。
没有害怕,他的狩猎老师项鸣和他说过,对付这种野兽首要的是气势,当你气势足够强的时候,它们的气势就会弱,但你的气势要是弱的话,那你就死定了。
所以一般来说,遇到狼群时,最先咬死的,一定是最怕死的人,就像群狼捕猎其他动物时,一定也是最先对对方群体里最弱的动物最先亮出尖牙。
慕川将副刃匕首移到左手,右手抽出腰间的那把黑色四棱军刺,冷静的看着面前不远处的七只饿到极致的狼。
随着第二声头狼的嚎叫声响起,七匹饿狼像听到进攻的号角,同时以最快的速度向慕川扑去
此时,营地。
当第一声狼嚎刚一响起,东阳和齐思曼同时睁开双眼,紧接着身子从睡觉的地面瞬间弹起。不愧是身经百战的行者小队。没有人去唤醒,十秒不到的时间,所有人已经武器在手严阵以待。
他们没有夜视的能力,此时又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虽然听到狼嚎好似近在咫尺,但又摸不清情况,只能呈扇形围着篝火做防御阵势。
东阳看横岗站在人群外面紧张的看着远处,虽然看不到什么东西,但好像在认真的听着什么,身上错综盘横的肌肉已经崩紧,好似随时冲出加入战斗的样子。
扫视一圈,除了慕川其余人都在,心下放心不少,然后大声喊道:“娘的!守夜的慕川呢?擅离职守,要是今晚有任何损失都算在他的头上!”
没有人理睬,也没有人回应,因为大家都被营地外黑暗里不远处的撕咬打斗声吸引,时而伴着一两声来自野兽的哀嚎声。
虽然世上已看不到耀眼的阳光从地平线一跃而起的壮丽景色,但天色也像是房间里突然点亮了灯。随着周围一切景象开始快速清晰起来,不远处的打斗撕咬声也渐渐归于平静。
难道慕川已经齐思曼不敢想,要是第一次任务就把镇长的养子牺牲在荒原之上,那
横岗已经迫不及待的快速向战斗发生的地方奔去,而其他行者小队队员也向着横岗跑去的方向追去。
大概离营地二百米的距离,一幅对他们来说最诡异的画面展现在众人面前。
灰尘还在飞扬地面上,横七竖八的散落着一堆暗灰色的长毛野兽尸体!地面上布满了狼的尸体!
有好事的队员暗自数了一下,足足有十二只之多!血迹仍在黄土上肆意横流,其中有几只狼还在轻微的抽搐。
这明显刚刚死掉不久,而在这混乱血腥的战场中心,一个年轻人右手握着一把黑色四棱军刺,刀尖扎在地面以此支撑着跪坐在那里,是慕川!
只见他苍白的面孔已被血迹喷溅的一塌糊涂,左脸的那道疤痕轻微的抖动,任谁都可以看出这是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后已经脱力的样子。
横岗看了一遍满地的狼尸,对着慕川兴奋的喊道:“好小子,十二只!算你狠!”说完咧着嘴大笑起来。
慕川疲惫的抬起头看了一眼横岗,勉强的从嘴角挤出一缕笑意虚弱的说道:“我说我能搞定吧,还有,应该是十三只”
说着,扬起左手想向后指,但左手刚挥到身后,意志再也支撑不住累的瘫痪的身体,眼前一片黑暗,身子重重的砸在地面上。
而顺着累晕在地慕川左手食指的方向,一百米外的山坡上,一只体型更粗壮的头狼趴在那里,在它的左眼上,钉着一只漂亮的黑色羽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