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狼的人性 人的狼性
风沙吹过的荒原上,一行人艰难的顶着风沙向前走着。在队伍的最后,慕川的身上挂着全队人大大小小十多个装满清水的水壶,背后还背着一个塞满全队人食物鼓囊囊的沉重背包。
偶尔把背包的重心向两侧肩膀相互交换,来缓解被重量挤压的生疼的后背。很显然这处于队长东阳的‘可以关照’后的结果,慕川对于这样任务分配没有异议。自己一直坚持着申请加入行者小队,本就是抱着磨炼自己意志的目的。
他不怕东阳队长因自己和海叔的关系而另眼看待,本来也不在意这些。只要是不太过分,在他这都可以勉强过得去,也就没必要挑起争端,从小到大对复杂人性一直反感的性格,慢慢造就了他此时的样子。
曾经无数次与狩猎小队外出狩猎,因为要追踪猎物,慕川从来都是轻装上阵。但这次负重差不多五十多斤的重量,让消瘦的慕川有些不堪重负。
倔强就像他与生俱来的特质一样,季海也常常拿他没有办法,其他人就更不用说了。
同样走在队伍后面的横岗几次想帮慕川分担,都被他礼貌的拒绝。因为,想快速提升自己本就是他的目的,他只希望这些‘可以的关照’可以来的更多一些。
又一次,横岗发现慕川不经意间偏过头向他们队伍后面。后面到底有什么?横岗也随着慕川的视线看向后方。虽看了几次,也没看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虽然横岗看似五大三粗,但其实他内里是个很细心的人。从早上出发,和慕川走在一起的他就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不对劲的不是后面出现了什么,而是慕川看起来有些不一样。
终于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横岗凑近慕川小声的问道:“见你总是向后面观察,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
慕川面色冷静的又一次看了看后面,皱了皱眉,回复横岗的疑问:“我们小队好像被盯上了。”
“盯上?”横岗听到慕川的回答顿时有些紧张感。
他倒不是胆小害怕,只是这茫茫荒野上,被敌人刻意的尾随,任谁来讲,都不是件开心的事。
“嗯,有一阵子了,虽没有漏出马脚,但我总是感觉他们在不远处紧紧的吊着咱们。”慕川向横岗解释着。
“就凭你的感觉?”
慕川朝横岗笑了笑说:“别忘了,我可是个打猎的。”
“你的意思是野兽?”
“是狼,一群狼。”慕川肯定道。
听着慕川平静又肯定的说出,小队的后面有一个狼群在尾随,横岗还是心里有些发毛,这群荒野上的长毛畜生可不想小股的暴徒那样好对付。
无论是群体作战还是凶狠程度,在这毫无遮挡庇护的荒原上,它们的狡猾和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作风都不能让人小觑。
横岗想了想对慕川说道:“用不用向队长汇报一下?毕竟这是大家的事儿,人多出主意也是好的。”
慕川想了想后,还是否定了横岗的建议。
“先别说了,你不了解荒原上的狼群,他们都非常聪明,若咱们提前做出预防,那他们也不会贸然袭击,还是会继续吊着,知道我们精神紧张的精疲力尽后,他们再亮着尖牙冲上来。”
看横岗没有异议,慕川接着说道:“再说,我的建议也不一定被队长采纳,若再连累其他队友紧张兮兮反倒不好。”
回头又看了眼身后远处,自信说道:“再说,这几只我还是可以解决的。”
“需不需要我帮忙?”横岗问。
“还真需要你帮个忙,今晚值夜守卫的时候,最好你能跟我一个班,我出去后,你得守着大家安全。”
“好。”拍了下慕川的肩膀干脆的应承下来。
被横岗的大手一拍,虽是无意,但满身负重的慕川也向前一个趔趄,瞪了横岗一眼,但眼神里同样和横岗单纯的眼神一样的清澈。
天色已慢慢变暗,荒原上一处背靠废墟的空地上。
篝火被慕川麻利的引燃,一边给队员们准备水壶,一边又拿出背包里的食物用篝火加热。虽是一路负重走了三天,但慕川并没有因此而抱怨。
看着干净利落的忙碌着的慕川,东阳心里有些发堵。
本想借着这次出任务好好教训一下眼前这个臭小子,但不论怎么指使他,或给他分配什么繁重的任务,慕川总是默默的执行,多余的话一句没有,而执行的结果还让他挑不出任何毛病。想拿他出气都没有借口,这三天走来自己险些憋出了内伤。
“思曼,看看还有多远。”东阳看着在篝火另一头坐在地下休息的副队长问道。
齐思曼从衣兜里取出地图,认真的看了一会儿回道:“大概还有四天的时间能到废墟。”
“好,二十天的期限不出意外的情况下大概够我们来回了。”
“还好这一路上平安无事。”齐思曼把地图揣回衣服兜说道。
杜火这时也走了过来,伸了个懒腰舒服的躺在火堆旁等待开饭,听齐思曼说到平安无事便开起玩笑说:“说不定啊,咱们周围正有一群饿狼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的大餐呢,嘿嘿。”
“给老娘滚开,狼群来也是第一个撕掉你这张破嘴!”
齐思曼好似平时总愿意怒怼杜火,而杜火偏偏又喜欢去调侃她。周围其他小队成员已是见怪不怪,都低头小声的笑着,这两位副队长他们都得罪不起,不说齐思曼这女人的火爆脾气和那把从不离身的巨型大刀,就是每天笑嘻嘻的杜火也是个体术的高手,不容小觑。
听杜火说到狼群,东阳环顾了一下四周。黑漆漆一片什么也看不到,只有篝火的火苗的光亮照着方圆十几米的地方。
“说到狼群,我更希望遇到小股的暴徒。与那些穷凶极恶的恶人打交道惯了,要遇到那些长毛畜生,摸不透他们的习性,还真难缠的紧。”东阳实话实说。
以往小队出任务,遇到狼群都是选择回避,基本不去与之正面对立。
第一,因为每次行者小队出任务都有明确的搜寻目标,没必要为狼群损失体力或是战斗力。
第二,对付狼群那是狩猎小队的职责,杀掉还能有肉食可以带回城镇补充补给。而行者小队?哪有那份闲心。
之前遭遇过一次由五只狼组成的小型狼群偷袭营地,还记得那些饿狼就像有人指挥一样,截击、偷袭到最后有组织的退走。
每个细节都让当时身在其中的东阳印象深刻。所以说,到遇到偷袭,他发自内心的希望偷袭的是暴徒而别是狼群。
此时的慕川,并不知道东阳想着什么,据他估计,就在今晚,那群一直吊着他们一天一夜的狼群应该会发动偷袭。
从篝火架上取下已加热好的食物分给大家后,自己也拿着一个马铃薯面饼坐在篝火旁啃了起来。填饱肚子,尽一切时间恢复体力来迎接今天晚上可能的战斗。
“晚上值夜,谁来?”东阳一边吃着饼子一边问道。
大家都走的很累,没谁愿意主动申请守夜,每个队员都在心里默念:希望一会队长指定的时候别指到自己身上就好,睡个好觉储存体力明天还要上路。
就在片刻安静后,东阳接着说道:“慕川,今晚你值后夜,前夜杜火来。”
‘幸免于难’的其他队员都暗自庆幸的同时又都同情的看着慕川。
“队长,我陪慕川值夜。”横岗突然说道。
“嗯?那好。你俩一起。”
慕川站起来收拾餐具,当收到副队长杜火时,小声的和杜火说:“杜哥,今晚全都我来吧,你也挺累的,早点休息。我坚持不住再喊你。”
“嗯?你小子上道的很啊,哈哈。”
杜火听慕川要替他值夜,心里那叫一个爽,道谢后等众人相继睡下后他也合衣睡下,不一会儿响亮的鼾声便传了过来。
轻微噼啪声从燃烧的篝火堆中响着,众人粗重的呼噜声也此起彼伏。
看了眼旁边,平静的横岗在篝火旁拿着根枯树枝无聊的挑着火苗。
慕川问道:“要不,你也睡会儿?明天还要赶路,估计要到后半夜它们才有动作。”
“不用,没那么娇气,少睡一天又不能怎样。”
“好。”慕川也不废话,往火堆里继续添了几根枯木后便盯着火光出神。
对于横岗,镇上很多人在他初来时对他还蛮感兴趣,但后来,看他除了和广场上小孩子一起嘿嘿的傻笑以外并没什么有意思的事儿,于是后来便没人关注他。
但慕川不一样,他总是感觉横岗温和的眼神中隐藏着什么,像是他曾经受过但不愿提及的伤口一样。有着被信任的人出卖过一次经历的慕川,有些了解那个感觉,想要倾诉,但又想把这些压抑在心里,不希望任何人揭开那道伤疤。不是不堪回首,而是真的不想再去因为那人性的阴暗让自己再疼一次。
不知过了多久,篝火边所有小队成员都已经熟睡。横岗帮着慕川轻声的往火堆里添着枯枝。看着身边这个和自己决斗时拼命守护寸步不让的年轻人,横岗有些出神。
他左脸上那道狰狞的刀疤在闪烁的火光下像活过来一般,在他年轻帅气的脸上跳跃着。配着那双深邃而坚毅的眼神,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横岗有些庆幸当时在广场上决斗时自己暗自留了手。也同时期望着这个年轻人能用他执着的信念可以改变这个城镇。
正在盯着篝火蹙着眉想城镇联盟的事情出神,慕川听到了身旁细微的响动,他感觉到横岗在看着自己。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想起。
“我曾经吃过人肉”
“嗯?!”慕川下了一跳,这漆黑的夜里万籁俱寂,旁边人对自己说了句:曾经吃过人?够吓人的!
转过头,看到的是横岗依旧温和的目光,看了一眼后又转过头看向跳动的火光。
“那是在我十四五岁时,我和父亲母亲还有弟弟生活在一个小农场里”
听着横岗的讲述,慕川并没有打断,调整一下心情静静地听着。
“那时,我们有自己的小菜园,虽然产量不高,但勉强也能够我们一家四口生存。父亲很勤劳,母亲很温柔,弟弟那时三岁,很可爱,特别喜欢粘着我”
“我们从不打猎,因为母亲说那些小动物也和我们一样拥有生存在这片荒原的权利,所以我们总是吃着素食。有时也会挨饿,但一家人很满足很快乐。”
横岗讲到这,眉头轻轻皱了起来,眼中也仿佛有一丝暴虐在跳动。
“那是在十年前的一个夜晚,一伙暴徒来临打破了我们一家的平静。他们有十多个人,十多个穿的破破烂烂的汉子,在闯进我家的第一时间,他们用砍刀撕碎了我的父亲。母亲哭着喊着用力的拉着父亲的尸体,但我知道,父亲死了,因为提前被他们藏在地板底下暗格里的我和弟弟,被父亲身上流出的血淋得一头一脸,腥腥的,滚热的”
“那伙人嬉笑着骂着我母亲,我透过地板的缝隙看到母亲被三个汉子拖进了卧室,剩下的,我的世界里就全是她的惨叫声我捂住了弟弟的耳朵,但我的耳朵没有人捂住”
“那些该死的恶徒一次次的从卧室出来,又有人一次次的进去那时我想冲出去和他们拼命,即使杀不了他们,死在他们的刀下对我来说也算是一种解脱。但是我怀里还有我的弟弟,弟弟全身发着抖,惊恐着望着我的眼睛,我只能悄悄的做鬼脸逗他,让他别害怕。”
“不知过了多久,没有了母亲的惨叫声,那帮人累了、睡了。躺在我的家里我父亲母亲的床上睡了。母亲浑身是血的从卧室一下一下的爬了出来,爬到了父亲的尸体旁。”
这时,横岗收回望着篝火的目光看了眼慕川,轻声说:“你知道吗?我母亲笑的时候最好看,总是能让我感觉到我是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但那时的母亲,眼睛里只有两道泪,是两道暗红色的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