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茶餐厅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徐青栀找了一个僻静的位置，点了两个人的茶点。
但徐青栀没有主动搭话，她避开赵嘉言的视线，两人气氛有些尴尬。
赵嘉言也没有看徐青栀，只是盯着餐桌，“青栀姐姐，我去年考上了首都的大学，是计算机专业。”
“那很厉害啊。”徐青栀温和道，“你外婆身体还好吗？”
赵嘉言“嗯”了一声，踌躇片刻后，忍不住道，“但我年初办了休学手续，等年底就自动退学了。”
“为什么？！”
“因为我正在创业。”赵嘉言抬头看了眼徐青栀的神色，又飞速低下头，“是和两个朋友，我们想一起开一个网咖，就在大学城附近。我们找人评估了一下，网咖的发展前景很好，利润十分可观。”
徐青栀看向赵嘉言，神色复杂，“嘉言，你年龄还小，我不是很看好这个项目。”
赵嘉言有些不高兴，“青栀姐，我和那两个朋友就是在网吧认识的，他们有人脉资源，也在大学城混得很好，人家愿意带我创业都是抬举我呢！”
徐青栀觉得更不靠谱了，好言道，“可是你现在年龄太小，没有社会上的经验。创业这种事时机重要，但经验也很重要。”
赵嘉言眉心蹙起，顶撞道，“青栀姐，我和你不一样，你父母双全健在。但我妈妈去世了，我爸又不管我，留的那点钱只够我外婆勉强看病的，大学生活花销那么大，现在我想自谋出路，给自己将来做打算。”
提到赵嘉言父母，徐青栀瞬间哑了火，沉默一阵后，才低声道，“既然你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那我尊重你的决定。”
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等了片刻，赵嘉言再次开口，“所以青栀姐，你能借给我十万吗？”
“十万元？”徐青栀有些惊讶，“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创业没有启动资金，我和朋友的贷款额度都不够。”赵嘉言挠了挠头发，立下保证，“我们需要很多钱，这十万只是初步动用的资金。你放心，这笔钱就当做你的投资，我们盈利了一定会还给你的。”
“……”
徐青栀打量着赵嘉言，没有立即回话。
她已经有将近三年的时间没有见过赵嘉言，在她的印象中，赵嘉言还是那个刚上高中、满脸雀斑的大男孩，性格十分敏感，因为父母离婚而偷偷哭泣……现在的赵嘉言比她要高一头，依旧满脸雀斑，那股视线却让她十分陌生。
“嘉言，我是认真的。”徐青栀严肃道，“你社会经验太少，很容易被人坑骗。我不认为你的朋友是可靠的人。你现在应该去学校办理复学手续，继续读书。”
闻言，赵嘉言脸上的怯懦突然一扫而空，他盯着徐青栀，嘲讽一笑，慢吞吞道，“青栀姐，我妈当年就是因为你的失误自杀的，你不应该负责任吗？现在说这些教育我的话，我的悲剧又是谁造成的？”
“……”
徐青栀对上赵嘉言的视线，有些震惊。
但很快，她垂下眼睛，声音平淡，“行。只是我现在刚工作，手里也没那么多钱，你先等我一段时间。”
“嗯。”赵嘉言见徐青栀同意，立马收起尖锐的棱角，“青栀姐姐，我不是故意这样的，只是最近我实在缺钱，我保证会还你这十万元的……”
“赵嘉言，”徐青栀神色郁郁，看向对方，“我不只是为了你，你妈妈真的很爱你，她一直希望你能成为一个优秀的孩子。”
赵嘉言神色一僵，没有接话。
“钱的事我会尽量想办法，”徐青栀拎包起身，深吸了一口气，“不论怎么说，还是很高兴今天能见到你。”
“青栀姐——”
赵嘉言反应过来，试图挽留，但徐青栀已经推门离开。
当天晚上回到家，徐青栀清点了自己的全部资产。骏合律所的实习工资不低，再加上之前她各种奖学金和实习的工资，她手头总共有四万多的存款，但这些钱远远不够。
徐青栀不自觉咬唇，她刚毕业不到一年时间，一下子根本拿不出十万元。
但赵嘉言的话像是一枚尖锐又细小的刺，狠狠扎进她的心脏，让她无法拒绝。
周一早上，趁等人的空闲时间，徐青栀忍不住继续盘算着从哪里凑钱。她拿了一支笔，在空白纸上写写画画，认真计算着这个月的实习工资，再加上找朋友们借钱的数额。
其实她的同龄人多数也都刚工作，手头并不宽绰，能借出的数额有限。而徐青栀面皮薄，并不想挨个麻烦自己的朋友圈。
她算得专注，没有留意到谢临的出现。
谢临原本只是路过，但看到徐青栀埋头忘我的神色，忍不住走到徐青栀身边。
他站在徐青栀工位前的挡板前，等了片刻，徐青栀还是没有发现。
旁边郑然看不下去，忍不住重重咳了一声。
徐青栀回过神来，骤然对上谢临的视线，吓了一跳。
谢临有些疑惑，“你在想什么？”
说着，他拿出计时器，扫了一眼，“你已经走神了三分钟零二秒。”
“……没什么。”
徐青栀看向谢临，脑海中下意识产生借钱的念头，但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意识到对方是谢临后，立马放弃。
她看了眼时间，起身往会议室走，“魏有麟夫妇还要十五分钟抵达，我去准备。”
谢临“嗯”了一声，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眯起眼睛。
等徐青栀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谢临探身拿过徐青栀桌上的草稿纸，看着上面列出的数字加减和姓名。
“……郑然，”谢临转身看向郑然，“徐青栀最近很缺钱吗？”
“啊？”郑然抬头，迷茫道，“没有吧？”
他也是从骏合实习生过来的，当年他实习的时候，骏合开出的实习生薪资已经足够年轻人在本市衣食无忧，甚至远有富余……
谢临“啧”了一声，看向郑然嘲讽道，“果然，谈恋爱会让一个人的工作状态飞速下滑。”
“啊？”
谢临毫不留情道，“如果你的细心程度和你的体重呈反比增长就好了。”
郑然：“……”
等等，他做错了什么！
——
令人意外的是，今天魏有麟没来，只有陈雯一个人在楼下等着。
陈雯主动解释道，“谢律师，老魏今天有工作的事，一个客户急事找他，这个官司和我说也是一样的，我平时也在参与公司的运营。”
谢临坐在旁边，未置可否，示意徐青栀继续。
徐青栀拿出准备好的幻灯片，开始给陈雯讲述应诉的思路。
但陈雯今天似乎不在状态，全程心不在焉，经常盯着幻灯片走神。
“——陈女士？”徐青栀讲到一个缺失的材料，出声提醒。
“哦，不好意思。”陈雯下意识道，“我有在听，您继续。”
徐青栀只得继续汇报。
但很快，她发现陈雯又开始走神。之前陈雯还会掩饰性盯着幻灯片，但现在陈雯直接盯着空气，整个人陷入呆滞状态，像是毫无生气的木偶。
“……”
徐青栀求助性地看向谢临。
“没关系。”谢临也注意到陈雯的心不在焉，神色冷淡，“她浪费的时间也会算到咨询费用中。”
谢临的声音不算小，陈雯立马看向他。但谢临自动忽视了陈雯的注视，让徐青栀继续。
最终，还是陈雯收回视线，歉意道，“抱歉，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我有些乱，徐律师请继续吧。”
徐青栀应了一声，继续自己的汇报。
这回陈雯没有再走神，听得十分专注，时不时提出自己的问题，和徐青栀互动。
——
面谈结束后，徐青栀送陈雯下楼。
办公楼下有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等着，看上去很不好惹。见两人露面，立马往两人的方向走来。
徐青栀下意识保护陈雯，把人拉到自己身后，神色戒备盯着男人。
陈雯笑了一声，语气放松，“徐律师，这位是我的经纪人，跟了我很多年，不是什么坏人。”
男人走上前，向徐青栀伸手，“您好，免贵姓林，叫林洋，我是陈雯的经纪人。”
徐青栀伸手握了下，有些尴尬，“哦，是这样啊。”
凑近一看才发现，这个林洋也上了年龄，眼角也很多细碎的皱纹，只是他身形高大，让她下意识以为是个别极端的青壮年。
陈雯笑道，“徐律师真是热心肠。”
正当双方寒暄时，林洋眼疾手快，突然朝着对面大喝一声。
紧接着，不等徐青栀和陈雯反应过来，林洋飞奔跑到办公楼对面，从角落揪出两个扛着镜头的男人。
那两个男人身材瘦小，根本反抗无能，被林洋揪住衣领，一路提溜到徐青栀这边。
徐青栀：“……”
这是什么神展开。
“阿雯，这里有两个记者。”林洋夺过记者手中的相机，递给陈雯。
陈雯扫了眼镜头，摇头道，“没关系，这件事媒体迟早也会知道的。”
林洋只得把相机还给那两个记者，而记者拿回相机转身就跑，根本没有任何犹豫，一看就是老手。
“徐律师，让您见笑了。”陈雯不好意思道。
“没关系。”徐青栀连连摆手，表示没关系。
目送陈雯和林洋离开的身影，徐青栀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来具体的问题。
一路走回工位，徐青栀心里那股怪异的感觉才逐渐散去。
“喂，青栀。”郑然看到徐青栀回来，突然抬头喊了句。
“嗯？”
“你最近很缺钱？”
“啊？”徐青栀没反应过来。
郑然朝着谢临办公室的方向，猛地一扬下巴，“老板早上问我呢。”
说着，郑然看着徐青栀的脸色，嘿嘿一笑，“我就说你也不缺钱，老板还不信。”
徐青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