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秦瑛请征
朝堂
德崇帝祝俭德正满头官司。大旻虽是武将开国,但是传至此已历经百年,又因皇室本就是武将篡位,夺了前朝江山,所以本朝对武将多有苛责,崇文尚礼,不推武。如今,秦钰身死,竟然没有一个武将可堪大任。
大殿里吵闹声音不断,文臣议和,武将主战,但是武将中却又互相推脱,不肯出征。武将中无人能出秦钰其右,此次出征,对战的是鞑瓦小王子苏勒岱钦,此人素来勇猛,用兵如神,更是有铁骑开路,势如破竹,对方的既然能够杀了秦钰,在场武将便无人胆敢与之一敌。
“报……禀报陛下,秦帅之子秦玒,之女秦瑛殿外求见。”
一语竟是让在场鸡犬鸭脚的混乱场面得到的一时的平息。
德崇帝看了一眼兵部尚书袁焕,随后说道:“宣。”
直到见到秦瑛跪在中间的时候,袁焕动了动身子,轻轻的咳了一声,准备开始他的战斗。
二人身着孝衣,秦瑛手里更是捧着一把宝剑。
御史大夫汪广宁看了一眼工部尚书单仁安。单仁安厉声说道:“大胆,你二人竟然敢身着孝服入殿,秦瑛,你竟是着兵刃觐见,意欲何为?”
礼部尚书杨昌忙说道:“秦帅身亡,你二人伤心,可也不能乱来,望陛下念在秦帅功勋,饶恕二人莽撞。”
德崇帝又怎会不知殿上人的心思,没有理会两位尚书,反而是问道:“你姐弟二人来此为何?”
秦玒跪在地上,还是有些紧张的看了看秦瑛。
秦瑛双手奉剑,朝着德崇帝磕了个头,说道:“请征。”
秦玒也忙跟着秦瑛学,伏在地上不肯抬头。
不等德崇帝开口,吏部侍郎王福兴说道:“请征?凭你姐弟二人,一个女子,一个稚子,如何能打得过苏勒岱钦,岂不是胡闹?难道我大旻无人了?”
“可不就是无人了吗。”声音虽然有些沙哑,却是掷地有声。袁焕走到秦氏姐弟身旁,说道:“若是朝中有人请征,也用不到秦氏遗孤来到这大殿上。”
礼部尚书杨昌说道:“唉,武将无人能用,又为何要继续打下去,可以议和啊。鞑瓦不过是些蛮子,舍下一座城池换我大旻安稳,舍些钱财银帛换我边关无战乱,这对我大旻百利无害。”
袁焕扭头,厉声问道:“这次舍让一座城池,下次还舍让一座城池,什么时候是个头,是等到鞑瓦夺去我大旻半壁江山之后?还是等鞑瓦打到我京都脚下?此战必须打,王大人与杨大人若是觉得秦氏姐弟不可出征,那二位大人可是愿意出征?”
王福兴忙说道:“我等文官,如何出征,袁大人玩笑了。”
袁焕厉声说道:“既然王大人不肯出征,便退下,不必耽误旁人请征。”
御史大夫汪广宁言语平淡的说道:“袁大人不愧是文武双杰,一句话就定下了国策。如今我们商谈的是战是和的问题?并不是谁出征。”
文官见御史大夫开口,纷纷附和。甚至有些武官也开始动摇,支持议和。
秦瑛见德崇帝不语,袁焕又是被气的猛咳,便直起身来,说道:“陛下,议和可以,但绝不是此时。”语声清脆,掷地有声。
袁焕听到秦瑛的话,又是一阵猛咳,好像要把心肺咳出来似的。拿开手帕,看到帕子上的血,袁焕自知自己时日无多,但是此战必须打,想要开口,但又是一阵咳嗽。
德崇帝看着跪着的秦瑛,秦瑛他是知道的,虽是女子,但是自幼习武,长在边关,后来回京之后,便拜了袁焕为师。德崇帝缓缓开口,问道:“不是此时?那是何时?”
秦瑛听到袁焕的咳嗽,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见袁焕看向自己,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眼神,随后对德崇帝说道:“此时议和,鞑瓦定然是知道我大旻无人能用,自然会提出异常苛刻的条件。若是能够逼得鞑瓦退军之后再议和,我大旻便是占了上风,议和条件便是由我们来提,这般简单的道理,在场的诸位大人如何不知?”
工部尚书单仁安不屑的嗤笑一声,说道:“逼鞑瓦撤军,如何成形?仅凭你一个小女子和你幼弟?滑天下之大稽。”
袁焕说道:“如何不可?她手上之剑在场的诸位大人应该认识吧,此剑名为承影,乃是先帝赐予已故秦夫人的,赏赐缘由诸位可还记得,是因为秦夫人马背上生下秦瑛,又取得大捷,先帝感念其功勋,特赐。秦瑛幼时便在边关,熟悉边关事务,又随我研习兵法数年,功夫更是甩同龄男子数程,她如何不可领兵退敌?”因为说的太急,脸都有些憋红了,又是猛的一阵咳嗽。
杨昌忙劝解道:“袁大人莫急,此事正在商议中,当初秦夫人领军出征不过是陪同秦帅,并无军职,如今,秦瑛以何身份出征?”
秦玒虽然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大声的说道:“当年我母亲辅佐我父亲,如今我阿姐辅佐我,如何不是身份?”
秦瑛看了一眼紧张的攥紧拳头的秦玒,给了他一个鼓励的微笑。
秦玒得到秦瑛的鼓励,再次磕头,说道:“求陛下允我姐弟二人出征,一卫守护我大旻国土子民,二为报我父兄之仇。”
秦瑛磕头,说道:“当年陛下得以顺利承天龙位也是有已故长公主仁义辅佐,长公主乃是全国女子表率,如今我不过是效仿一二,如何让不可?求陛下成全。”
德崇帝听到秦瑛提起已故的长公主,心中百感交集,当年多子夺权,德崇帝虽是嫡子,奈何没有大臣支持,长公主凭借一己之力,将德崇帝推上了王位。但是秦瑛此时提起长公主,虽然让德崇帝感怀,但是终究不能让他轻易下定决心。
秦家老太爷原本有三子,秦钰排行为二,兄战死,留下一子,弟战死,留下一女,名曰秦瑶,三年前嫁为人妇,秦钰膝下三子一女,在这二十年间,侄子,长子,二子皆战死。如今秦钰一死,秦瑶嫁人,偌大的秦家如今只剩下秦瑛秦玒二人。
袁焕忍住咳嗽,感觉时间应该差不多了,便也不再多言。
德崇帝正在犹豫之际,有人来报,国子监学子于宫外集会,要求进殿陈情。
德崇帝无奈,此时正是讨论军国大事,这帮学子又闹起来,因着大旻有制,讲学重礼,以前也有学子陈情先例,帝王不能拒绝,德崇帝有些恼怒的说道:“等此事过后再做陈情。”
来报之人说道:“学子们说他们就是陈情此事,已派了代表于殿外等候。”
德崇帝无奈,只好说道:“命他上殿陈情。”
杨善迁已经换了国子监学子服,手持学子签名请愿贴,跪在秦瑛身旁。
杨昌未料到来的竟然是自己的儿子,忙低声训斥道:“迁儿,你来做什么?”
杨善迁没有理会父亲,而是朝着德崇帝叩了师礼。
国子监乃是王室所创,最初是为了王室子弟学习所用,后来逐渐有朝中子弟进入,直至今日,便成了所有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最高学府,而历代帝王,挂着国子监师长之名。
德崇帝看着国子监最优秀的学生,态度有些和蔼,问道:“善迁,你要作何陈情?”
杨善迁说道:“国子监众学子陈情有二,一:求战;二:请陛下准秦家姐弟出征。”
杨昌顿时有些恼怒的说道:“逆子,这是军国大事,又岂是你们学子能够妄下定论的,还不退下。”
德崇帝没想到一向最重文礼的国子监竟然有此二陈情,便问道:“陈情述因为何?据朕所知,你与秦瑛有婚约在身,原定的可是今年完婚,若是她出征,你二人婚事只怕是遥遥无期了。”
杨善迁看了一眼看向自己的秦瑛,满目深情,随之朝着陛下磕头,道:“从我而言,我自是希望阿瑛能够留在我身边的,但是我又深知家国大义,国破家无存,君辱臣若死,为家为国,为君为私,我都支持她出征,这也是国子监全院学子之声。吾等身世孑然,与众位大人不同,不懂得趋已利避已害,一心为国,望陛下成全。此陈情若是不愿,众学子便在宫外长跪不起。”
德崇帝突然厉声问道:“你这是在要挟朕?”
杨昌慌忙跪到杨善迁身边,说道:“陛下息怒,善迁不过是一时糊涂。”
袁焕说道:“学子拳拳之情,一心为国,如今敢于直言廷谏,有古君子之风,说明是陛下仁厚之名早已深入学子之心,否则他们又怎敢如此讪官卖直?”
秦瑛此时若是不重拳出击,很难让德崇帝下定决心,说道:“此战不胜,我秦瑛折戟沙场,绝不还京,请陛下成全。”
秦玒也说到:“请陛下成全。”
袁焕也跪下,磕头道:“请陛下成全。”
看着伏在地上不肯起身的四人,两个仅存的秦家血脉,一个颇有盛名的年轻学子,一个即将入土的老臣。此四人所求绝无私心,有忠士如此,该是大旻之幸。德崇帝说道:“传朕旨意,封秦玒为兵马大元帅,赐紫服金玉带,秦瑛为云麾将军,赐绯服金带,即刻出征,奔赴边关。”
众人没想到,德崇帝不仅同意二人出征,更是封帅封将,即便是当年的秦夫人,也不过是尊称护国夫人,并未封军职。
汪广宁忙说道:“陛下三思,从未有封女子军职的先例。”
德崇帝说道:“既无先例,朕便做下这个先例,朕意已决,诸卿不必多言,退朝。”